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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大理白族传统婚俗文化的生态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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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观是人类自然观的组成部分，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客观规律的认识和基本观点。白族传统婚俗的生态观已经成为白族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思想基础。白族传统婚俗通过婚仪的进行，实现自然与人之间的和谐、群体之内的和谐以及身与心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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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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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的传统婚姻习俗体现了白族先民敬仰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道法自然的和谐生态理念。力图按照人类社会在生态系统中的适当地位，按照生态系统的整体运动规律来认识和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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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敬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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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社会早期对各种自然现象和过程所知有限，面对广漠而变幻的自然界，充满了无知与恐惧。这一时期，人是自然的奴隶，只能被动地依赖自然而生存，只能寄希望于自然的眷顾与恩赐，于是对自然万物顶礼膜拜，相信自然万物有灵。白族本主崇拜中自然物也是人们信奉的本主，并以拟人化的形式赋予自然万物以价值主体的地位。如白族村都“把本主庙会的大青树奉为‘神树’，把花椒树奉为‘花椒娘娘’，把木兰花奉为‘龙女’等，风水树被视为神树，严禁砍伐，以求得人与自然的和谐、风调雨顺、人宅平安、生产发展”。[42]这种“朴素生态伦理、生态哲学思想”，以宗教神灵的形式，深切体现了人对自然的敬仰之情，渗透在白族的现实生产和生活中，成为“民族地区保持相对良好的生态环境，进行环境教育的珍贵文化遗产”。[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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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白族婚姻观念认为，男女婚姻乃承天地阴阳之性配合而成。婚姻大事能否缔结，必须看双方五行八字的配合，力求五行相生，八字和谐。所以“合八字”在传统白族婚俗中是非常重要的仪式，是一种根据天干地支推命的方法，分析男女双方所行的各种运气节律有无严重的冲克等，由此推导出两人的婚姻生活吉凶，并对此提出合理化建议。它综合了传统成婚过程中的问名和纳吉，是白族“天作之合”的婚姻观的集中反映，表明白族对天意的敬仰与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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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利用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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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人民在与自然接触过程中，逐渐了解了一些自然特性，对动植物某方面的超强自然力十分崇拜，就非常希望人具有类似的能力，避免灾祸不幸的发生。在这种意愿的驱使下，经过千百年的积淀，白族借助各种自然物，逐渐形成一套避邪文化。在白族婚庆中，就会采用各种物件辟邪。如利用植物、食物、动物、器具等避邪，常有火、石灰、松、鱼、花瓶、升斗与谷豆、墨镜和镜子、青刺枝、桃弓柳箭、篙香、篙子水、葛蒲、艾枝、彩帕、红线、松明子等，驱赶隐伏在屋内的各种凶神，借助自然物件的神秘力量来保佑人的平安。另外就是用图像避邪。针对“邪”的不同类型，所使用的避邪图像也有所不同。为了避免“魑魅”进入居住空间，白族民居建筑首先在大门运用门神、狮子、大象、蝙蝠、鹿马、龙凤、麒麟、篙香等图像避邪。墙体外围运用彩绘的各类避邪装饰图像和瓦当、泰山石敢当、偷鸡神、独角兽（瓦猫）、陶鸡等图像构成民居外部的驱避保护体系。屋内家具陈设上都有避邪图像，厨房内要贴奏善堂（灶君），二楼明间的祖坛上的图像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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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族婚俗中，茶叶文化浸透在白族说媒到举行婚礼的过程中。男方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茶是聘礼必备之物，有所谓“三茶六礼”之说。聘礼除了实用以外，还讲究其象征意义。茶一方面是生活的必需品之一，另一方面还由于茶的生物学特性，被人们赋予了文化内涵。如茶的繁殖以种子为主，移栽就难以成活，故在聘礼和婚礼中，茶的使用象征着新人对爱情的坚贞不移，尤其隐喻着妇女从一而终的道德观念；其次，茶籽多数，象征着多子多福；由于茶树是常绿植物，白族语中“茶”和“长”为谐音，白族聘礼中用“茶”的谐音含有婚姻亲事“长久”之意，用来象征婚姻美好、长久，家族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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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富有生动性、具体性的联想，彰显了白族对人与万物平等共生的生态价值观念，使白族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精神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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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热爱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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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人爱花，不仅喜欢在庭院种花，而且是“杰出的业余花匠”[44]，给女孩取名喜欢用花名，男孩名字则与植物象征有关。新人结婚要戴红花，新娘要头上戴花、穿绣花鞋，服饰上绣花。还喜好在婚庆中，用松枝装点彩棚，用花装点喜轿、坐骑。这种贴近自然的装饰美心理已经成为白族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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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悠久的历史发展长河中，白族创造了灿烂的口头文学体系，包括俗语、谚语、歇后语、故事、传说、歌谣等，融入了白族群众保护生态的思想观念，并以白族婚俗的形式，使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成为一种民众的生活习惯和内在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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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族看来，在家中唱情歌是没有家教的表现，而大自然是抒情的最好舞台。青年男女唱情歌都要到郊外田间地头、山上或者集会上，以弦子伴奏，边弹边唱。每年3月的剑川白族梨花会间，年轻人相邀成群到梨园里游玩，尽情地舞蹈、对歌，野梨花会活动贯穿于整个花期，有心人则往往借此机会倾诉爱慕之情。白族情歌既有淳朴的直抒胸臆的表达，又有借助意象、营造意境的温婉表达，不拘一格。如《月亮出来照山花》《蜜蜂见花嗡嗡叫》《鲜花还要绿叶配》《一心要采花》《好花不在朵数多》《蜜蜂要采花》《爱花不归家》《采花莫胆小》《为雀恋窝蝶恋花》《芍药对牡丹》《采花不怕悬崖陡》《牡丹花开柳发叶》《为花生来为花死》《兰星跟着北斗走》《劈不开的扭松树》《妹是桂花香千里》《蜂想花花想蜜》等。[45]这些情歌歌名都让人感觉自然、清新。这种围绕大自然展开联想、含蓄表达情意的艺术方式，试探性地表达爱意的音乐情话，是生态艺术趣味的生动显现，歌声里不仅景美、人美，人的心情也美。无数良辰美景所营造的审美意境，不断激发白族青年的艺术潜能和美好情感，既抒发了白族人民热爱家乡、热爱自然的情怀，也刻画了白族人民追求自由、和谐、诗意的心境，成为生态艺术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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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尊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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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逐渐摆脱了对自然的盲目崇拜。随着对自然规律认知的增加，白族强调人与自然的协调与适应，尊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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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历来强调身体的义务性、道德性，对身体欲望问题始终持严格节制的态度。白族传统婚俗则有所保留。大理地区“绕三灵”、剑川石宝山歌会、洱源茈碧湖歌会等形式多样的民间盛会，都隐秘地为恋人们提供了相会、互诉衷肠的特定场合和时机，注重身体和精神的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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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在白族民间传统的幸福观中，健康长寿之福是最受重视和推崇的，珍爱生命是白族自然生态观的本质内容。白族婚俗活动中的各种仪式细节，都体现了白族对长寿幸福的追求和对新生命的向往。如在选择新人的房间布置、喜被的缝订、媒人的人选方面，健康长寿是首先要考虑的标准尺度。目的是希望这种长寿健康福气能够降临到本家。白族满心欢喜地为婚事张罗，按照传统婚俗安排各种事宜，殷切期待着新生命的孕育和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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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宴请丰盛而不浪费，每桌荤菜就上一次，每盘荤菜都有定数，每盘里的肉每人能分一份，分完即止，不再添加。因此常用的都是大块肉片或坨，以便分拣。客人都用干净的菜叶子将荤菜打包带回去，餐桌上主要就吃素菜，素菜可继续添加。大理白族饮食素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传统，不习惯“大碗酒、大碗肉”的吃法。这与云南其他民族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的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区别，这种有节制的饮食习惯既反映了儒家的养生之道，也反映了白族饮食文化的精明。将荤菜打包的习俗，是白族人民节制人类需求以适应生态观念的具体表现，对白族地区有节制地饲养、屠宰家禽家畜，减少碳排放和生态保护起到了明显作用。勾勒出白族汲取儒家注重天人和谐、取舍有度的中庸之道，不违逆自然，实现主客互融的“天人合一”，“仁民”而“爱物”，对普天下生灵和万物都存在怜悯爱惜之心，取用有节，不暴殄天物，合于礼义，厚德载物的生态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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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顺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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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缔结的目的在于建立新的家庭。家是人们心灵的避风港，作为家的实物形态，住所也需要避风。大理市下关镇是著名的风城，风向常年偏西。为避免大风进屋，白族院落往往坐西向东，大门布置在东北角上。西边的墙壁所开窗洞较小，而在东边是连排的门窗，大且多，可以全部打开。门窗基本是镂空的，这有利于采光，使房屋内日照充足而暖和。照壁一般对正房，每当下午至傍晚阳光照耀在这一墙壁上再反光到院内、屋内，把整个院落、正房照得明亮，故称“照壁”。白族民居按东西轴线布局房屋，与大理一代的地理状况极为协调。《蛮书》卷八：“凡人家所居，皆依傍山，上栋下宇，悉与汉同。”民居布局含有背靠点苍福山、面临玉洱寿海之意，也是白族风水观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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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坝子的白族传统民居，几乎都是土木结构的单家独院。建筑的材料也是就地取材，利用当地盛产的山石。白族人民用一块块不同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砌成结实的高墙，形成了“大理有一宝，石头砌墙不会倒”的奇特景致，显示了白族人民高超的建筑技术。院落的地面，有用青石板铺砌成的，有用碎石铺成的，有用石灰、砂子等夯实的。每家院落里都会种植一些果木，既可观赏、纳凉，还可有所收益。按照白族“树大分枝，人大分家”的习俗，儿女一旦成家，原有的家庭就该分家了，既有的庭院通常留给父母和尚未成家的弟妹，兄长则迁出另行建盖规模相似的新宅院。[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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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房屋建筑在形式和艺术方面都受到汉族建筑的影响，与我国传统的汉族民居建筑有着一脉相通之处。李京《云南志略》记载，白人“居屋多为回檐，如殿制”。张家颖的康熙《楚雄府志》卷一也描述“居室器用与汉人同”。主房下层有宽敞的前廊，前廊上平时置有矮桌和小凳，供主人与客人品茶、下棋、做女红使用。白族的“四合五天井”，大小共有五个庭院天井。它规模较大，由四坊房屋围合而成，无照壁，但和北京四合院相比又有不同之处：除当中有一个正方形的大院子外，四坊交角处各有一个小院，亦称“漏角”。这种庭院天井是由房屋和墙壁围合而成的空间，是民居中各部分使用功能延伸和不可缺少的补充。居住在院落式的民房之中，不但享受着围墙内空间自主的满足，而且也能时时感受清新的空气和阳光雨露，欣赏着庭院山石树木的艺术，感受人与天地自然的亲近与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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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族传统民居在坐向、空间布局、建造技术、建筑装饰等方面，透露出白族生态因子的朴素运用，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生态观念，契合了现代建筑生态的理念，是白族顺应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和水平的生动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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