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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克莱斯多,蕊柯媞娜的宴会中的另一个客人,他在途中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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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生于希腊的自由奴因经营海上运输而成名。他出发自斯塔比亚的一座占地两万平方米的豪华别墅——在庞贝以南七公里,他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他得以在当天结束之际挤出几小时的娱乐时间,想在夜间提供很多消遣“机会”的庞贝度过这几小时。萨尔诺河把城市和斯塔比亚隔开了。幸好有两座桥。一座是砌筑的,在上游,另一座是木头的,在距离庞贝港口不远处的下游。弗拉维奥·克莱斯多走的就是那座木桥,他不知道明天它对于无数人将代表生与死的差别。为了办最后一件事,他只得绕道走港口那边,而此刻,他向着他的消闲娱乐的夜晚“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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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快步伐,因为不想在日落后、到处黑黢黢的才抵达。日光果然越来越暗,夜幕即将落下。他一边朝着与港口相反的玛丽娜门方向走去,一边注视着在他面前的自己的影子,看上去那影子似乎想赶在他前面到达似的。影子在低垂的太阳下变得很长,盖住了路上的一大半石板。在冬天,那是个让他从小就一直感兴趣的情形:那个影子将他变成一个双腿极长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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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影子已经越过了高大城门的拱顶,而他才在上坡路上行至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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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城市的入口处,在隐入那遮蔽了庞贝里面开头几米的上坡路的半明半暗的一小段隧道之前,他面向大海转过身去。太阳仿若一个横卧在天边的橘红色的球,为沉入深渊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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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同一时刻,另一双眼睛也在凝视着那个在向罗马的庞贝告别的火球。是蕊柯媞娜,她倚在她的美丽别墅的晒台栏杆上。微风弄乱了她的头发。他们的面容因这颗恒星温暖的抚摸而神采奕奕,它似乎直觉到了在等待他们的命运,为他们送上最后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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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观看着太阳滑入海里并等待最后一缕光线隐遁在天际。他们的后脊上起了一阵寒意,他们耸起肩转过身:蕊柯媞娜回到别墅的装饰着壁画的客厅里的温暖中,男人迎向隧道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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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想不到,明天,那同样的颜色,那在今天是如此惬意的同样的热量,将给全城带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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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与很多人交错而过,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广场出来。他们刚刚还曾是剧院内的观众。表演本该结束好一会儿了,但是预定的时间被延长了,因为“明星”把观众撩拨得群情激昂……总是她——诺薇拉·普里米杰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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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诺切拉的一位女演员:她和一群演员一起工作,在维苏威地区各个主要市镇表演。一如所有的女演员所做的那样,她也去富有的男人的家中表演,不必说她尤为男性观众所热烈渴慕。一个男人,他甚至在靠近诺切拉门的墙上写了类似一首流行歌的词句“问候奴切里那爱的普里米杰尼亚。我情愿成为戒指上的宝石,只一小时,好让她在钤印自己的图章时用唇润湿。”这流露着激情的壁文,为一个也许不值得的女人;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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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薇拉·普里米杰尼亚坐在一顶肩舆上,在一个秃顶的胖男人身旁。两人随着每一次强烈的晃动和每一次胡同里的转弯而大笑。他是罗马骑士阶级的一个重要的代表,来庞贝探亲。他还不是元老院议员,诺薇拉却与之走得很近了……她已经把鲁齐奥·科拉索·特尔佐忘在了九霄云外,还有在他之前所有的那些人。现在她抱着的这个男人长相平庸,但肯定非常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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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过多地谴责诺薇拉。她,作为一个坤伶,是罗马社会内部无足轻重的一员,以致常常是和娼妓们平起平坐的。她这样的人,奴隶或者前奴隶,要走出她们那可怕的处境,她们只有一个办法:在表演时打动有钱的男人们,因为他们可以把她带离一种已定的、唯预见贫穷与困苦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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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正放荡地亲吻着坐在她身边的男人。那个亲吻里面没有激情,只有纯粹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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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舆由一小群追星族以及几个得保护他们的主人和他的新欢的自由奴护卫着,消遁在小胡同里,不知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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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薇拉·普里米杰尼亚能逃生吗?我们的直觉告诉我们,能。她有能力应付任何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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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克莱斯多认出了她,可她装作没看见他。男人微微一笑,摇着头继续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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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贝的街巷已经开始变得静悄悄和空荡荡的了。能听见从住宅里传出的声音,而街上的行人好似只是墙壁上的一些追赶不上的“幽灵”。弗拉维奥被街道尽头的一盏灯吸引了:那里是一个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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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到达那里需要顺着斯塔比阿那路上去,然后在某处它更换名字,变成了维苏威路,对啦,通向同名的城门。我们已经能够说我们熟悉这座城市了:赌场靠近水库,导水渠到达的地方,我们今天上午跟着提多·苏埃狄奥·克莱蒙特和庞贝的“昆体良”一起参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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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往上去的这同一条路已经在检查管道状况时反向走过了。走不了多远,右边便是钱庄老板鲁齐奥·切齐里奥·乔孔多的家……世界真小。我们从他的多慕思前面经过。这时候钱庄老板肯定还醒着,在认真审阅一些合同或在核算他的生意账目。而他的妻子,那位我们跟随到农村的戴着镶有黄玉的金耳环的夫人,她将在乡村别墅过夜。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将永不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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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克莱斯多到了赌场,可以将其称作我们现今的小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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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个赌场的一部分毁于1943年英国人的炮弹之下,我们不知道业主是谁。但是我们能确定房屋的用途,因为在一连串的选举宣传中可看出是些掷骰子的人,还有招牌:一块凝灰岩小镶板上画了一个用于掷骰子的小器皿,旁边是四个吉祥阴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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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打量了一下标志,微笑着进去了。里面充斥着酒味汗臭味。没有烟,烟草将与克里斯托弗·哥伦布一起来到欧洲。至少,一眼看过去没有女人,只有男人们在喊叫,在小桌上掷骰子。大堂的墙上有几幅小画,其中两幅描绘的是巴库斯和墨丘利——商贸、生意的保护神,但也是盗贼们和骰子赌徒们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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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住着业主,而楼下有各间朝后面开的房间,也许是为了在某个执法过严的营造司“意外”来访的情况下能让赌徒们逃散——掷骰子事实上是禁止的。然而这里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已经成了一种遍及社会各阶层的真正的嗜好,甚至连奥古斯都都是一个上了瘾的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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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维奥向一张桌子探了探,一般用两个骰子赌。最幸运的是维纳斯点(双六),最倒霉的是狗点(双一)。遗憾的是,骰子经常是做过手脚的:骰子穿过孔并在一个内壁上用胶固定了一块铅片,好使骰子在滚动时偏向于停在那一侧。当然,孔后来给巧妙地封上了。在照明不好的赌场,在酒精的效力下,这项“伎俩”不易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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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掷下骰子,叫叫嚷嚷打着赌。弗拉维奥仔细打量四周,他发现了一个女人。事实上,靠近大堂旁有一个“用于性的小房间”,附有一幅色情画,表现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女孩。但是还有第二个女人移动在幽昧之中,她令人畏惧,但也为很多赌徒所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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