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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35 北宋宫廷中这一文人话语,实际上源自中唐肇始的文化变革,第四章将详细讲述中唐至北宋“文人屏风”的发展史。白居易庐山草堂内的“素屏”是这一次屏风意义向“文人屏”转型的标志。作为一个身兼文人与官员身份的“士”,白居易的许多诗歌中都透露出他在这两种身份之间徘徊的心绪。但当他在庐山脚下建了草堂后,在这个私人领域之内,他的心灵是归属于文人屏风的。素屏卸下一切权力的、道德的、利益的甚至艺术的功用,转变为一个在属于个人的天地中倾听诗人情怀的枕边人。这种变化,在外部,得益于中唐时的政治社会变局;在内部,得益于禅宗以及庄子对文人思想的普遍影响。宋代发展出来的绘有平远山水的“枕屏”以及有天然纹理“砚屏”,是更加精巧的清物,关于它们的书写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它们是文人私人空间中的伴侣,是文人性灵自由遨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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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37 从北宋末年开始,屏风在自上而下的艺术收藏的浪潮中变质。屏风是一个极好的艺术展示方式,但却不是一个令人满意、有利于保护艺术品的收藏方式。随着珍贵的画幅出于收藏的需要被取下,裱成可以卷起的卷轴画放入藏画室内,屏风及其上的绘画被分离了。这种分离,造成了屏风与绘画作品同时被“物化”,它们各自都成了一件被“占有”的商品。文士阶层的趣味,又以书画这种私人的方式,持守着自我的价值并持续对抗着“权力”“商品”和“世俗”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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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39 最后一章特别安置了对性别问题的关注。无论是公共领域还是私人场所,都几乎没有女性话语的一席之地。“深闺隐屏”之内,已经不能用“私人”来定义,这是一个被隔离于社会空间之外的异质空间,是“家内”这个本来的私人空间之内的另一私人领域。可障蔽之屏风恰恰就是这个特殊领域的建筑者之一。由唐到宋女性的图像,从屏风之上到屏风背后,从早期的《列女图》的教化意义,到唐代对簪花仕女的凝视,再到五代至宋逐渐演变成为窥视的对象,观看的形式在不断地变化。然而,所有观看的主体都是男性,女性作为观看对象的身份从来没有得到任何改变,即便是在“屏后对镜”题材中,她们的自我观看实际上也是男性观看的变形。只有在很特殊的情境关系中,女性的地位才允许存在一些辩证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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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41 [1][法]米歇尔·福柯:《知识考古学》,北京:三联书店,2007年,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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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43 [2]宋代之前,人们主要是坐在铺于地面的席上。关于椅子由绳床演变而来的考证,可参见翁同文:《中国坐椅习俗》,北京:海豚出版社,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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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45 [3]佛教在椅子传播中的作用,可参考柯嘉豪:《椅子与佛教流传的关系》,《“中研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1998年第12期,第727—763页。柯嘉豪认为,椅子在中土被广泛接受主要是因为佛教,而不是它的舒适性,这可以用日本等亚洲国家后来并没有接受椅子作为日常坐具为证。但是,日本没有接受椅子实际上是对“传统”的持守。古代的坐具有着严格的礼仪规范,许多并不符合身体的实际需要,比如《左传》中有“设几而不倚”的说法,说明几等家具的陈设,并不是依循了“实用”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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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47 [4]翁同文:《中国坐椅习俗》,第80—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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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49 [5]这一说法,请参考Wu Tung,“From Imported‘Nomadic Seat’to Chinese Folding Armchair”,Journal of the Classical Chinese Furniture Society 3.2(Spring 1993):38-47,原载Boston Museum Bulletin 71,1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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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51 [6]谢维新:《事类备要》第三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6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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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53 [7]文震亨:《长物志》卷六,《长物志·考槃馀事》,杭州:浙江美术出版社,2011年,第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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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55 [8]这一说法最早见于明代董斯张《广博物志》中关于各个室内陈设的上古起源的汇编(卷三十九,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清人陈元龙在《格致镜原》卷五十三的“居处器物类”之“屏风”中也提到了“夏禹作屏”,而这两处文献皆指出这一说法出自明人罗颀的《物原》一书。这些说法可能源于《诗经》中关于大禹“乃召司空”“俾立室家”(《诗经·大雅·绵》)的说法,大禹是中国早期居室的制造者,因而屏风这件最古老的器具也就在想象中随之一同发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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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57 [9]在其他的文化圈中,尽管曾经出现过在形式上类似于屏风的陈设,如欧洲15世纪描绘宗教生活的祭坛画也有类似于屏风的样式,但它只是一个宗教和艺术的载体,并不具有和屏风一样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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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59 [10]湖北江陵望山1号楚墓还出土过一件“战国彩漆透雕动物纹座屏”,尺寸很小,高15厘米,宽51.8厘米,目前学界尚不清楚它的用途。不过从文献上来看,先秦时期的这种器物应该并未被称作“屏”,也没有起到屏风的功能。见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江陵望山沙冢楚墓》,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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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61 [11]铜质的构件包括朱雀屏风铜顶饰、人操蛇屏风铜托座、蟠龙屏风铜托座、双面兽首屏风铜顶饰等。见麦英豪、黄淼章、谭庆芝:《广州南越王墓》,北京:三联书店,2005年,第150—155页。这些发现从侧面说明,许多木制屏风没有这些金属附件的存留,都已消失在历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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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63 [12]参见[美]巫鸿:《墓葬:美术史学科更新的一个案例》,《美术史十议》,北京:三联书店,2008年,第75—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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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65 [13]《西京杂记》中有数条关于石屏风的记录,如卷六记:“魏襄王冢皆以文石为椁,高八尺许,广狭容四十人,以手扪椁,滑液如新。中有石床、石屏风,婉然周正,不见棺柩、明器踪迹,但床上有玉唾壶一枚,铜剑二枚,金玉杂具,皆如新物。王取服之。”葛洪:《西京杂记》卷六,《燕丹子·西京杂记》,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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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67 [14][德]马丁·海德格尔:《物》,《海德格尔选集》,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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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69 [15]大同市博物馆:《大同金代阎德源墓发掘简报》,《文物》197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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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71 [16]宿白:《西安地区的唐墓形制》,《文物》1995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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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73 [17]在这个问题上,单扇立屏上的绘画的形制与立轴接近,最不容易辨别,需要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来为其正名,如郭熙的《早春图》。多扇屏风画的辨别比较容易些,由几扇不同又彼此相连的立轴形成,每一幅可以独立,但彼此在题材或形式上密切地关联着。即使只有其中一扇存世,也可以通过这一作品与当时其他立轴画的不同风格判定其归属,因为多扇屏风的一扇虽说可以看作是一个完整的作品,但也是整体中的部分,构思时使用了部分的观念,与本来就是一幅完整绘画的立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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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75 [18]傅熹年:《关于展子虔〈游春图〉年代的探讨》,《文物》1978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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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77 [19]相关的论述与证据见赵晓华:《簪花仕女图由屏风画改为卷轴画传藏之认识》,《故宫文物月刊》1995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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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79 [20]见Michael Sullivan,“Notes on Early Chinese Screen Painting”, Artibus Asiae, XVII(1965), p.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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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81 [21]这个观念是巫鸿在《实物的回归:美术的〈历史物质性〉》(《美术史十议》,第42—53页)一文中提出的,他认为,艺术品的“原貌”需要通过深入的历史研究加以重构,这种重构既需要借助现存的艺术品实物,也需要大量的历史和考古材料以及当代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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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70183 [22]Wu Hong,The Double Screen:Medium and Representation of Chinese painting, Chicago:Chicago University Press, 1998. 中译本见[美]巫鸿:《重屏:中国绘画的媒材和表现》,文丹译,黄小峰校,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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