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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队想要从哈拉浩特到敦煌，必须先穿越现在已经冰冻的戈壁沙漠返回肃州，再从这里出发朝西，向那庞大的石窟群的方向前进。在他们启程之时，大雪已经掩盖了“黑水城”，这奇异的景象同时也意味着发掘工作不得不停止了。穿越沙漠的回程比来时艰难得多。远征队踩着满是白雪的大地，冒着刺骨的寒风，沿着冰封的弱水跋涉。很快他们就累得不行，翟荫决定骑骆驼。不过这个决定几乎要命。队伍抵达下一个休整点，翟荫从骆驼背上下来时脸朝地摔下来，站不起来了。华尔纳写道：“我将他背向火堆摊平在雪地上，当我将他的皮靴脱下后，看到他的双脚早已被冻僵了。”华尔纳和王翻译赶忙用雪搓了三个小时翟荫的脚（这是冻伤后的经典急救措施，但并没有保住斯坦因的脚趾头）。翟荫一恢复知觉，就由于过度痛苦一下子又晕了过去。华尔纳回忆道：“我们狠心继续用力搓。”他们偶尔会让伤员喝一点中国烈酒（这些酒原本是用来加热小应急锅的）。最后，他们把油脂抹在冻伤的部位，希望可以多少挽救一点那已经起了泡的皮肤。华尔纳写道：“我们将他的脚底放在我们衬衣里，直接接触我们的皮肤，以便保持常温。全程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我用陈腐老套的方式问他感觉怎么样时，他强打精神虚弱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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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华尔纳一夜未眠，一直在想怎样才能送翟荫离开这暴雪肆虐、荒无人烟的地狱到安全的地方。燃料不多了，继续驻扎在这里帮翟荫康复肯定是不行的。翟荫也不能再在骆驼背上颠簸了。他们需要搞一辆马车。他们派王翻译去最近的绿洲不惜一切代价搞一辆来，那里离这儿约有两天的路程。与此同时，翟荫正在发高烧，华尔纳担心他的脚有可能恶化为坏疽。终于，翻译在三天后的深夜带回来一辆十分破烂的马车，还有一个不情不愿的车主。次日，他们就进发了。马车载着翟荫，华尔纳满心不安地在后面跟着。他一边责怪自己竟让这种事情发生，一边又在想，“仅靠一把猎刀，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可以做截肢手术吗？他们此时的目的地是甘州（今隶属张掖），因为华尔纳知道有位中国传教士医生在那里，大约需要通过沙漠行进十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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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噩梦之旅因为本地人意料之外的敌意而雪上加霜。一个村子的村民向洋人们发出嘲讽和嘘声；也有人向他们敲诈勒索，甚至直接抢劫财物。远征队头一次面对如此不友善的行为，但这不是最后一次。终于，18天之后，他们抵达了带有城墙的甘州。正好那位中国医生就在城里，这让他们深感安慰。华尔纳用感激的口吻写道：“这位医生有着基督徒的品质，并且还有消炎药。”清理了翟荫肿胀起泡的肢体后，他的身体情况渐渐恢复，不用再担心坏疽的问题。翟荫又经过16天的休养，确认自己完全可以继续向敦煌前进了。但是，在抵达肃州后，他明显已经没有气力再继续赶路了。华尔纳写道：“翟荫尽管有坚定的决心，但现在连一百码也走不了了。”他已经得了重感冒，这样虚弱的状况下，很容易在丝绸之路沿线脏乱的小客栈里被感染。更为严重的是，中国西北冬天最严寒的时候马上就要到来了。翟荫对此十分沮丧，但不得不同意将从哈拉浩特获得的一点点艺术品带上，慢慢向北京返回。华尔纳与受尽折磨的王翻译在悲伤地作别翟荫之后，踏着被大雪封冻的道路，带着四匹新疆矮马与大车一路向西朝敦煌进发。他们在一个叫安西的绿洲小镇上离开了当时的运输干道，顺着从前十分繁忙而现如今却少有人走过的小路继续前进。终于，在大漠里行进了约70英里后，远征队抵达了敦煌千佛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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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个子的王道士与以前一样依旧不在，不过这没有吓退华尔纳。他径直来到了绘有壁画的石窟里，除了吃喝与睡觉，在里面一直待了10天，其间极少离开。他在《在中国漫长的古道上》中写道：“我只有目瞪口呆……这时我才刚刚醒悟，我为何要渡过大洋，横跨两个大洲，一步步艰难地走在马车旁熬过这几个月。”华尔纳是发掘敦煌的考古学家里艺术素养最高的，洞中数以万计的漂亮图画让他完全惊呆了。他承认：“我来敦煌的最初目的是校核文物的年代，也为了可以顺利地反驳一些专家们的观点，同时也为了探究艺术的影响力。此时此刻，我在一间佛堂的正中间伫立，两只手放在衣兜里，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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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快，就在他逐一考察每一个石窟时，另一种感情从他的心中油然升起——愤怒。中国政府在两年前将400名越境逃到中国的白俄士兵在敦煌扣留了半年。这些士兵的沮丧和无聊随处可见。华尔纳在给妻子的书信中愤怒地写道：“……一些优美的肖像脸颊上乱涂着俄国军队的番号。在一个正在讲读《莲华经》的坐佛嘴里，讲出了几句出自斯拉夫人的脏话。”壁画遭到了俄国士兵的严重破坏，以至于现如今斯坦因和努埃特的相片是许多壁画的唯一记录。他告诉自己的妻子：“我的工作是拼尽全力，从即将到来的毁灭中挽救和保管这些文物。几百年来，这些文物都平安无事，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它们离末日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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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他带着一种特别的化学溶剂用来分离壁画，这种制剂之前在意大利得到了成功的试验。华尔纳刚开始只是想检验一下溶剂，同时为了进行实验室分析搞少量碎片下来。即便如此，以前的考古队没有任何人敢尝试这样的事情。至于不做的原因，如果不是出于道德观念，就是因为王道士住在这儿，他会巡查保护石窟。但是在目睹了哥萨克士兵的行径后华尔纳的顾虑打消了。他写道：“面对对文化与艺术进行如此破坏的行为，我会连眼睛都不眨地扒光此地全部的壁画。没人敢确定某天中国士兵不会像俄国士兵一样到这里驻扎！……怕是再过二十年，此地就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了……”他补充道，每个第一次到达此地的朝拜者都会在壁画上留下自己的名字，或者拿走一小块“颤颤巍巍的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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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华尔纳现在打消了自己道德上的担心，他还是要与王道士进行谈判。对于出让自己的一些壁画，令人惊奇的是王道士出奇的平静——这是由于在此之前已经给了他许多礼物。但是华尔纳说出有关塑像的要求时，他表现得更加顽固。最终，王道士在确定了这些“疯狂的洋人”要的不是他自己搞的那些崭新而又光彩夺目的塑像后，答应将一尊旧塑像——一尊高约三英尺的跪姿唐代圣人像给美国人。这尊像如今是福格博物馆里最珍贵的藏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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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纳现在准备好去做那件他之前难以置信的事——将一部分无价的敦煌壁画搞下来。尽管王道士并没有反对这一做法（这也许是由于之前没人表现出想要搞下来这些壁画，所以王对它们的价值还没有意识），但美国人却遇到了一个此前不曾设想的阻力——自然的威力。处在寒冬时期的敦煌温度低于零度。令华尔纳很失望的事情发生了，他爬在梯子上把化学溶液涂在一幅壁画上，刷子还在他手里，结果那些液体还没来得及渗进墙面并将脆弱的灰泥固化，就已经冻住了。还有那吸满了胶水的纱布（华尔纳原本想用这些纱布将壁画粘住，随后把壁画从墙上剥下来）还没来得及完全粘在壁画上，就被冻得发硬了。不过，经过五天的努力，华尔纳还是把12幅中型壁画剥了下来。华尔纳谨慎地把历史最悠久和最漂亮的壁画留在原处，只搞走了那些已经遭到破坏的优秀作品的残片。尽管如此，他说：“也是十分珍贵的文物。在美国人们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东西。同时，将这些壁画与德国人在新疆土墙上锯成方形运回去的壁画做比较，可能会让他们很嫉妒。”即便这样，华尔纳在那五天里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太肆无忌惮了，同时担心技术一旦失败会给壁画带来更严重的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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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最终完成了这件事。每一幅粘在浸透胶水的布上的8世纪的宝贵的壁画都用毛毡小心地包好，再用木板夹住，这是为了在用没有弹簧的马车将他们运往北京的两个月途中提供缓冲以对抗颠簸。华尔纳不确定实验室是不是能将那些胶布从精美的壁画上揭开（后来12幅里面有11幅被成功地揭下），因此在给国内写信时要求千万别对赞助者提壁画的事。同时，那尊同样脆弱的唐代陶塑在经过中国腹地那糟糕地形的漫长、缓慢而颠簸的东运途中也得到了保护。在这里要做一点说明，华尔纳说：“这尊身着百衲衣（一种和尚们经常穿的奇特的服饰）的神仙塑像本来就遭到些损害。”华尔纳用内衣和袜子包它，最后又加上了自己的羊皮裤子与毯子。他补充道：“尽管我在回国的路途里没有内衣与袜子穿了，但它们避免了塑像艳丽光滑的皮肤与开裂的颜料遭到破坏，这让我的内心十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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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纳运送着他宝贵的成果安全返回了北京。此时距离他和翟荫去年秋天从这里出发，已经有九个月的时间了。即便遇到了很多困难，还有对哈拉浩特深深的失望，但远征的结果已经比较成功了，没有哪家博物馆有他运回来的艺术品，与此同时，哈佛小小的福格收藏馆因为这些艺术品，在东方学领域盛名永存。华尔纳决心要率领一支更加庞大的远征队，尽快重返敦煌，停留更久的时间。他说：“我们可以从那些墙上发现中国绘画风格的起源，这也是后来超越我们所有人的山水画派的起源……”将那些古老的艺术成果详细研究半年，就能回答关于敦煌艺术大师们的很多问题。而且，如果幸运的话，福格少量的中亚艺术品收藏还会在下次远征后得到扩充。但是，如我们所见，第二次福格远征以惨败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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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掠丝绸之路：从斯文·赫定到斯坦因的中国寻宝历程 第十六章 中国人关上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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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美国人仍未明白，但随意参与中亚考古的年代几乎结束了。30年之前，斯文·赫定首次勇敢地走进塔克拉玛干沙漠。从那之后，但凡有人希望去丝绸之路沿途那些失落的城市还有废弃的寺庙，可以说是畅通无阻。他们不需要付钱就能获取佛教艺术珍品。对于斯坦因以及冯·勒柯克这样的人，这是一段漫长的田野工作时间。但是到了如今，外国考古学家的时代要结束了。1924年冬天，为了救生病的同事，华尔纳在途中遭遇的各种冷眼可能已经让他明白大门正在关上，并在决定回去之前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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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1925年5月30日那天却出现一桩始料未及的事情。上海租界的英国巡捕头目下令开枪射击不愿散去的中国游行学生。11个学生死亡，大多是从背后被子弹击中的。针对外国人的愤怒浪潮席卷了中国。华尔纳带领的一支规模比较大的远征队此时刚抵达北京，他记录道：“学生在上海遭枪击的事情犹如野火一般烧遍国内。”身处偏远城镇的传教士与其他外国人纷纷逃往滨海城市。华尔纳的远征队抵达了敦煌，并打算在敦煌进行长达八个月之久的工作，但此时也遭到了农民们的敌意，这些农民在去年还对他们表示过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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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探险队显然希望此次不仅要对石窟进行艺术史研究，并且要偷走更多的敦煌壁画。此次行动，华尔纳不仅带来了在珍妮特·米尔斯基看来有些不道德的“好几桶胶水”，他的7人团队中还有丹尼尔·汤普森（Daniel Thompson），这人就是一年前教会他固定剂的使用方法的年轻壁画专家。为了防止汤普森的配方再出现冰冻的情况，华尔纳决定在春天到访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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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于他们的这次行动北京方面并没有表现出反对，不过远征队现在突然注意到，他们每前进一步，不仅会遭到群众的敌意，还会遭到地方政府的阻挠。他们不得不打消在千佛洞中展开工作的所有期望，更别提运走什么东西了。远征队别无选择，只能撤离到其他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但是即便在这样不重要的地方，他们也一样遭到敌意。华尔纳说：“处境变得十分危急。大概有十几个农民放下自己的事情，跟了我们近15英里监视我们的活动，而且千方百计引诱我们做出犯规的事情，以找到借口攻击我们，或把我们赶出这个地区。”美国人努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以免极端的不满情绪引发暴力。他继续说道：“一步走错，甚至是怒视他们，都可能捅了马蜂窝，可能让我们全丧命。”在北京的友人现在开始发电报劝远征队取消这次行动。此外，关于他们的目的已经有了各种带有敌意与煽动性的流言。出生在俄国的艺术家尼古拉斯·罗伊里奇（Nicholas Roerich）在一年后途经乌鲁木齐时，在日记里记录道：“关于敦煌壁画遭到抢劫的奇怪消息传到了我们耳朵里。”流言称，有几个来自美国的艺术品贩子参观了石窟，并将“很多箱壁画”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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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罗伊里奇在乌鲁木齐听到这些奇谈怪论很久以前，华尔纳就已被迫取消了福格博物馆的第二次探险行动，承认这不过是一次惨败。他在此次行动里只收获了别的一些石窟的相片，这些东西的意义是不能与敦煌相提并论的。他的气愤，与其说是冲着当地满怀敌意的农民的，不如说是冲着医生兼学者陈博士。陈博士与远征队一同从北京启程，表面上是帮远征队解读敦煌碑文，以及处理些旅途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不过在抵达目的地两天后，他说母亲生病，坚持要求以最快速度回到北京。此后，陈博士出版了一本书。他说他是为了防止美国人的盗抢活动才随队而行的，这是他的唯一目的。华尔纳完全有理由认为就是这个陈博士激起了当地群众的愤怒，他一发现自己任务完成就返程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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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使遭到了这么大的挫折，福格博物馆还是渴望收获更多的中国新疆宝贵文物。华尔纳返回之后两年左右，一支德国地质远征队在偏远且没人守卫的拉瓦克和丹丹乌里克搞走了一些文物（收藏于如今的德国不来梅）。福格的受托人们可能是受到了这意料之外的成功的鼓励。表面上看来，德国人可以不费力地得到那些文物，是由于这偏远的西部地区还没有受到抵制外国人思潮的影响。但德国人在的时候抵制的思想已经存在了，这使得他们不得不赶紧撤离，不过福格的受托人可能还没认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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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由于华尔纳实际上成了一位不受欢迎的人，所以不可以再让他去往中国，尽管他是自己人。但有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为什么不与对中亚考古驾轻就熟的奥里尔·斯坦因爵士商讨一下，试一试可不可以劝说这位退休了的67岁老者代表福格再远征一次。如果这位在中国新疆朋友和关系众多的人都做不到的话，那就没人做得到了。斯坦因答应试一试。筹得了约两万英镑（尽管那时华尔街崩盘了）之后，1930年4月斯坦因抵达了中国首都南京，想办法让中国政府同意他去新疆做最后一次探险。尽管北平古物保管委员会（这个压力团体坚持任何考古活动都不能掌握在外国人手中）提出了强烈反对，但是斯坦因最后还是想办法逼迫当时的南京政府允许他访问中国新疆开展发掘活动。考虑到中国的专家已经由于斯坦因和伯希和偷走敦煌手稿而气愤异常，这一决定可能很令人惊讶。然而，斯坦因因为他明显轻易取得的成功而得意，他马上折回到印度，1930年夏天从那里向喀什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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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时的中国知识界开展了一场猛烈的运动，提出撤销他的签证，以阻止他的远征。中国的报纸也不断发表文章攻击他，并要求将他从中国驱逐出去。尽管斯坦因比华尔纳难缠得多，而且他有很多来往密切的老朋友在中国地方政府身居高位，但是最终他的对手们胜利了。不过这时他已经在塔克拉玛干的绿洲旅行了将近两千英里，还在接连不停的反对中为他的赞助人进行测绘并收集了所有他能搞到的少得可怜的考古材料。但是，他此次进入中国新疆的最终后果是，政府要检查他发现的所有物品，并只有在获得批准后才能让他运出中国。因此，远征7个月后，他最终被迫放弃，返回印度。他获得的极少一点东西，包括从他最喜欢的地方尼雅找到的3世纪手稿，也不得不留在喀什。这是斯坦因最后一次见到这些手稿，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中国新疆。中国人最终对他关上了国门。斯坦因的绝唱以失败告终。不过回想他取得一系列成就的那些年，不但让他自己声名远扬，并且让所有除了福格之外的赞助人都非常满意，他就应该感到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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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格的受托人们决定聘用斯坦因之前，很可能不仅研究了华尔纳的经验，还研究了另一位著名旅行家斯文·赫定的经验。这位瑞典旅行家在1926年冬天接受了政府的邀请，并获得了德国汉莎航空公司的资金，重返中国。那时他的主要任务是完成一条自柏林开始通过乌鲁木齐抵达北京的新航线的勘探工作。除了航空专家，与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一支装备了气象、地质以及考古和古生物方面的设备的小型科学团队。赫定等人在抵达北京之后十分震惊地发现，中国的知识界与报纸将其视为敌人。中国人告诉他们，自己的国家不需要外国人来帮忙勘探。当地的报纸报道说，外国飞机是用来将中国的大批珍贵文物偷偷运走的，这样一来，赫定只好彻底放弃使用飞机。总的来说，赫定花了接近六个月时间重新商定各项条款，才得以继续远征。信念没那么坚决的人早就打包回家了。最终，中国坚持赫定要在他的人之外再带十名中国专家同行，因此考察队要更名为中瑞考察队，而且，考察队寻得的每一件古物都是中国政府的财产。而这时中国政局已经混乱到了危险的程度，队员们每人都不得不带上一条步枪、一把左轮手枪和八百发子弹（他们之后用上了）。但尽管这样装备，赫定领导的此次一直延期的行动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死了八个人。虽然存在着诸多困难，考古专家们依然获得了一些发现——以写本与纺织品为主。不过这些东西当然不会归赫定。随便劫掠的时代结束了。从此开始，就算有人去挖，也是在替中国挖。即便存在将文物带走的人，其数量也肯定是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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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亚历史当中最为奇特的一章目前接近尾声。然而故事尚未收场，依然存在两个疑问有待解开。很多年之前，斯坦因、伯希和、格林威德尔、冯·勒柯克、橘瑞超、华尔纳和其他人从丝绸之路古城里面搞走的大量壁画、造像、写本还有其他文物如今位于何处？这一帮冒风险拼尽力气大胆盗走文物的考古英雄（或者说恶棍，这取决于你的观点），后来又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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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按照斯坦因用的术语）的珍宝与写本，如今遍布于十几个国家的博物馆以及文化机构。在这些国家里，文物又散落在30多个机构当中。藏品分布有多有少，位于伦敦、柏林和德里的最多，而巴黎塞努奇博物馆与堪萨斯州纳尔逊画廊仅有一幅画和造像。但是尽管在西方及其他地方有多到令人吃惊的丝绸之路珍宝，到底多少人听过西域艺术、敦煌甚至奥里尔·斯坦因呢？又有多少人见过米兰或克孜尔伟大的佛教壁画？见过精美的五彩丝绸（世界上最为古老的贸易路线由此得名）？见过丝绸之路寺庙和石窟里那些精美的唐代造像、旗帜与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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