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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贡,弗朗索瓦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他也会和所有的人合作——南越人、美国人、越共——特别是当需要拯救生命的时候。对于他来说,每一个生命都是弥足珍贵的。这也是他教会奥莉娅娜的第一件事情,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紧急电话。奥莉娅娜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一位搜集情报的记者告诉他,明天早晨,西贡当局将会枪决三名越共战俘。这意味着六个人将会死亡,不仅仅是三个人。放下电话之后,弗朗索瓦向奥莉娅娜解释道,如果越共死亡一人,他们也会枪决一个美国战俘。弗朗索瓦提醒了美国大使馆,他们干预了南越政府,试着让他们制止这次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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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奥莉娅娜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已经过去的、遥远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人们谈论着另外一次行刑:在佛罗伦萨对她父亲的那次行刑。整个办公室都在寂静中等待。弗朗索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把脚搭在桌子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唇紧闭。奥莉娅娜无法像他那样平静。她走出门,到情报部门JUSPAO(美国联合公共事务处)那里打探消息。她走进了宾馆,然后回到了办公室。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电话终于响了起来,他们传来消息说行刑已经被取消了。奥莉娅娜宽慰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弗朗索瓦,谢谢你!”她不断重复这句话,围着他蹦蹦跳跳,幸福得像个小女孩。法国的同事们也都高兴地看着她。他们确信,在这几周内,这个意大利女记者也会习惯肮脏的越南战争,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愤世嫉俗。他们不知道,奥莉娅娜无法接受和适应死亡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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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弗朗索瓦和她很像。他报道战争很多年了,但是面对荒唐的冲突,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愤慨,认为草菅人命的行为是如此肮脏无耻。他们两人的交流越来越频繁,最后是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一起。奥莉娅娜提了很多问题。她神魂颠倒,完全信任他,向他寻求帮助以发现那场战争的边边角角。不久之后,她就对只是待在旅馆内,听那些西方记者的闲谈感到疲倦。她想要去前线。在他的帮助下,她向美国的指挥官提问。他建议她去达喀图营地。她购买了制服,在美国军队给她的一张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纸上写明了如果她在战争中被害,美国军队没有责任,并且需要将她的尸体运到她指定的地方。在开始自己的这项使命的前一夜,在宾馆,她发现了弗朗索瓦留给自己的卡片:“好好享受在达喀图的经历。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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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达喀图是一个军事基地,但实际上只是一条孤立的飞机降落跑道。它建在一个山丘上,周围全部是越共。树木都被烧得残缺不全,黑色的残枝指向天空,地面上布满了炸弹留下的大坑。奥莉娅娜从军用飞机上下来,身上背着重重的背包。她看着周围的景象,想象着在战争之前,这些山丘应该是多么美妙绝伦:绵延不绝,有着无穷无尽的玉石,蓝色的,祖母绿色的。白天的时候,她能找到事情忙活,向士兵们提问题,做笔记。但是晚上的时候,迫击炮声越来越密集。基地长时间处于敌方的炮火攻击下。在黑暗和混乱中,她很快又感到自己被隔离开。一名法国记者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隐蔽处。弗朗索瓦之前跟他打过招呼,告诉他说将有一个意大利女记者过去那边,并请他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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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达喀图仅仅待了三天的时间,却觉得像是一生那么久。白天这里很炎热,特别是在戴着头盔的情况下。但是弗朗索瓦告诉过她,绝对不能从头上摘下头盔。“好好保护好你的头部,把它当成你唯一需要担心的地方。”他这样向她嘱咐道。晚上的时候又会很冷,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盖住身体。还是弗朗索瓦的那位同事设法给她弄到了一个毛皮袋子。她需要用水杯洗澡,和衣而睡。当她需要大小便的时候,指挥官也同意和她分享他的卫生间,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女性。有一天,她坐在卡车旁边,将目光随便投向了卡车的后视镜。一瞬间,她已经无法辨认镜子中那肮脏的、陌生的面孔了,镜子中的那双眼睛从另一侧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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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前线的工作,她十分高兴能够回到西贡。即使在晚上,也听得到远处传来的轰炸声,但是在首都,她还是能够试着过一种正常的生活。她去跑马场,去航海俱乐部的游泳池,或者去跳舞。弗朗索瓦也经常陪着她。奥莉娅娜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越来越欣赏这个暴脾气而又感性敏感的男人。虽然他少言寡语,但是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我经常去位于巴斯德街的办公室找他:有时候是寻求他的一个建议或者是帮助,有的时候是为我自己的慌乱寻找一丝安慰。尽管在那段时间,他和我所做的报道工作并无关系。毫无疑问地,他在指引着她——慢慢地变成一种引导,一种良好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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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们在他的办公室见面。天花板上的风扇叶片在炎热的空气中慢慢地转动着,同事们都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要么去休息,要么结伴出去。弗朗索瓦还守在电话前,等待着战地记者们的最新消息,以便能够把这些消息传到巴黎。她向他提问,并听他讲述自己先于她学到的东西,他在战地中的经历和经验。比如,对于他来说,战争就像是一场拳击赛,残忍却也富有吸引力,因为战争能够让人们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一个人:是勇敢还是恐惧。换班的时候,弗朗索瓦就会陪着她回到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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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地穿过了他那张用暴脾气织成的网,他那关于自由的思维是如此吸引我。我们达成了一种默契,这也是十分重要的。”弗朗索瓦变成她信任的人和她的引导者。在西贡,对于他来说,所有的大门都是打开的。他帮她获得了采访两位越共的许可。奥莉娅娜走进了首都的主监狱。当守卫给她带过来第一名战俘——一个女孩的时候,奥莉娅娜递给她几根烟,跟她解释道自己是一名西方的记者,将会把她的故事讲述给全世界。“没有必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这个女孩回击道,她说自己遭受了酷刑折磨,她不会原谅这些。在说完之后,她陷入了沉默之中,眼中带着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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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战俘是一个男人。他在西贡的一家餐馆放了一颗炸弹,杀死了很多人,其中包括四位弗朗索瓦的朋友,他也因为安置这颗炸弹而被逮捕。从一开始他就在笑,给了奥莉娅娜一次极佳的采访。在采访最后,他慢慢地俯身,手放在胸前,祝愿她“能够健康,幸福,长命”。然后他就等着看守重新给他的眼睛蒙上绷带,将他带回牢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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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娅娜还想采访阮玉鸾将军,他是南越警察系统的首领,是西贡最有权势的男人。通常来说,他拒绝同西方记者交流。这一次,她能够成功做到,还是要感谢弗朗索瓦。“在西贡,仅有一个外国人,只要自己想见就可以见到阮将军,并向他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个人就是佩鲁。他们是怎么诞生这份友谊的,是何种友谊,这我不知道。但是,当我刚跟他提到‘阮’的名字时,弗朗索瓦回应道:‘我们看一下吧。’”即使很多人都说他嗜血成性、冷酷无情,弗朗索瓦还是十分地尊重他,他觉得他在战争中十分勇敢,并且能够坚持自己的决定。他向她解释道,阮将军在越南扮演的角色比她想象得还要重要。奥莉娅娜困惑地听着他的说辞。“意识形态的独立,有的时候,将弗朗索瓦带到了天堂或者是我觉得是天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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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要求登上美国的战斗轰炸机的时候,也是弗朗索瓦陪着她登上了军用飞机。“六点的时候,弗朗索瓦到了,睡眼惺忪。他打着哈欠打开车门让我上了车。在路上,除了越共和飞机之外,他谈论了所有的事情,主要是为了让自己战胜睡意。在边和市他发现我没有军用鞋——我穿着莫卡辛鞋,他突然清醒起来,大声叫嚷着说如果我要跳伞的话,我的腿可能会被劈成上百片了。他说,对于战争来说,就不应该有女人和傻子,但是时间太晚没法回去再换掉那双莫卡辛鞋了等。他这样叫嚷着离开了,都没有跟我道别。”在这次任务结束的时候,奥莉娅娜让飞行员给她颁发了一份她到达的速度的官方声明,这让她能够在回到美国的时候,向自己的宇航员朋友们展示。所有的西方战地记者都为她的勇敢而庆贺。“只有弗朗索瓦一言不发。用他的方式来判定一种人生或一种人,从一方面来说是勇者,从另一方面来说是胆小鬼。我的勇敢对他来说是一件不冷不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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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索瓦在多年之后也仍然记得这次鞋子事件。“奥莉娅娜就是一头母狮子,已经准备好去经历所有的事情。她有一种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或者是不负责任的想法。那次鞋子的事我十分生气,因为穿着莫卡辛鞋登上军用飞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奥莉娅娜总是和我谈起当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在佛罗伦萨遭受轰炸的日子,她父亲的监狱生活,在抵抗运动中她的通讯员任务,但是事实上,她并不懂得什么是战争。在这里她学到了所有的东西,她的报道也因此变得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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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经常发生他们两人想法不一致的情况,因此就会出现激烈的争吵。比如,对于佛教僧侣的抗议性自焚,弗朗索瓦感到十分恶心。他认为这些僧侣在越南从来就不重要,因为他们一直是少数群体——在他们的首领释广德愤世嫉俗的理论推动下——他们想要通过这种自焚的行为,吸引西方记者的注意力。他很确信他们是在毒品的功效下死去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意愿能够让你在遭受烈火的同时保持一动不动。不去考虑另外一种毒品:我们称为洗脑。”奥莉娅娜想要去看一位自焚的僧侣。弗朗索瓦拒绝帮助她。他告诉她,两年前,他看到过一次自焚事件,十分恶心,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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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确定一份爱情在什么时候诞生是十分困难的。你会发现爱情就像是你身上的一种疾病,只有在症状十分明显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已经病了:比如头晕。”当奥莉娅娜回意大利过圣诞节,再从意大利回到纽约的时候,她明白了,只有弗朗索瓦让她挂念。从西贡出发的那天,他送给她一个行军水壶,一床可用于伪装的被子和一件雨衣。为了庆祝,他甚至还开了一瓶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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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开始给她写信,一封“简短,又像他一样清楚”的信件。当奥莉亚娜收到信的时候,她高兴地哭泣起来。在回复中她解释道,在她的人生中,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两次: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并不会被枪毙的时候,和当她被通知自己的母亲已经克服了血管梗塞,活了下来的时候。她重新陷入爱河,因此也变得十分脆弱。当我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我会变得像天使一样温柔——在一份笔记中她这样写道,几乎在和自己生气。一位十分熟悉她的同事也确认:“在爱情面前,奥莉娅娜会缴械投降,经常会变得毫无防备。我知道她的历史和她那罪孽的爱情,我一直没有明白一个在面对强权时如此强势的女人,怎么能够在爱情中变得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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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的一封信中,弗朗索瓦告诉她说,现在西贡的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十分平静。他有感觉,这里将要发生点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这座城市正在准备庆祝越南的新年。几周后,一九六八年一月三十一日,奥莉娅娜在收音机中听到,在新年庆典的时候,越共进攻了美国大使馆和城市中的其他几处目标,但是一无所获。这是这场战争第一次蔓延到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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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娅娜乘坐第一班去曼谷的飞机,经由香港。她随身带着提包、照相机、录音机和一瓶她在托斯卡纳家中收藏的基安蒂红酒,她跟弗朗索瓦承诺过给他带这瓶红酒。从曼谷到西贡,她乘坐了一架美国的军用飞机,这也是进入城市的唯一方式。当飞机在城市上空盘旋,等待降落许可的时候,她看到许多街区都冒着火焰并且升起了浓浓黑烟。战斗在街上展开,一些地方还飘扬着越共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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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一落地,她就急匆匆赶去法新社的分支所在地。办公室周围环绕着铁丝网,两位哨兵在外面警戒,他们朝天鸣枪让她停下了脚步。“停下!我是记者!”她大声叫着,给他们看自己的证件,只有这样她才能通过这道封锁。弗朗索瓦不在。他正在参加报道南越军人的一场新闻发布会,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她坐下了,决定只要他不会来,她就哪儿也不去。“突然,门开了,弗朗索瓦出现在门外。肮脏的衣着,长长的胡子,消瘦的身体。那双褐色的鞋子和那件天蓝色的短袖薄毛衣在他身上摇摇晃晃,仿佛它们属于另外一个人。他的双颊也变得十分消瘦,鼻子显得更长、更干瘪。他看到了基安蒂葡萄酒的酒瓶,撇了撇嘴,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然后他看到了我,我只记得他用一只手弄乱了我的头发,声音洪亮地大喊着:‘好!好!’我也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开始哭泣,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在那个说着一口外国语言的疲倦同事的怀抱中,奥莉娅娜最终得到了家的感觉。在阿尔弗雷德之后,她曾经发誓再也不会掉入这个陷阱中。现在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段漫长冰期的终结:“人们不能在没有爱情的生活中继续生存下去。我做过尝试,但是我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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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弗朗索瓦讲述春节攻势。越共军队偷偷地潜入城市中,分成数组,每组三人,穿着就像是普通农民。他们人数众多,大概在六千到一万人。武器被提前拆卸,在几周前就已经运进城中,藏在了从乡下运花到城中市场销售的运花车上。时不时地,当谈到在春节攻势中他们犯下的暴行时,弗朗索瓦都深有感触。他转过身子,面向墙壁擦干自己的眼泪。在反春节攻势中,阮将军在射击一名双手被捆绑的越共战俘的场景被拍了下来。这张照片传遍了世界,引发了广泛的国际谴责。弗朗索瓦为此感到十分震惊,再也没有跟他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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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阮将军受伤了,伤势十分严重。他住院接受治疗,人们说他失去了一条腿。奥莉娅娜去拜访他,在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她心绪烦乱却保持着沉默。最后,她提出了一直堵在自己嘴边的问题。她问他为什么向一名双手被绑的战俘射击。他回答说,那个越共当时刚刚杀死了他的几名警察和他们的家人。还有另一个原因是,那个越共在战斗的时候,为了不被别人识出,并没有穿着越共的制服,这在这位将军看来就是一种懦夫行为。她转过身去,面向墙壁开始哭泣。在见面结束,奥莉娅娜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注意到床头柜上有几本西方连环画。她明白这是弗朗索瓦给他带过来的。阮将军仅仅说了一句:“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对吧?但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我相信他是从自己儿子那里偷来了这些连环画送给我的。几年前,我跟他说过,这些东西让我感到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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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西贡的街道上没有任务的时候,奥莉娅娜就在弗朗索瓦的办公室中工作,在门上贴一张上面写着“请勿入内”的牌子。但是所有的人还是照入不误,办公室中一片混乱。有的时候,为了能够工作,弗朗索瓦需要用手拍着桌子,大声喊道:“都出去!”奥莉娅娜将她女性的气息带进了房间:一个鸟笼,里面关着一只鸟儿,每当打开电视的时候,它就会发出婉转的叫声。她对弗朗索瓦的那些档案十分好奇,在其中,她发现了一份越共战俘的日记,已经翻译成了英语。她读完了全部内容。当她读到越共游击队员对远方乡下的热爱时,她尤为感动。对于她的这些眼泪,同事们觉得她过于矫情。只有弗朗索瓦捍卫她。“当你认识战争之后,哭泣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温柔地望着她,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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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参观了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她想给人们讲述在春节攻势之后发生了什么改变。对于越共,她充满了赞美之情,和其他的人一样,她把他们视为弱小者大卫,同美国这个巨大的歌利亚斗争。在文章中,她控诉了美国人和他们的同盟韩国人——主要用来干肮脏的工作——所进行的屠杀。事实上,她越多地看到在越南发生的事情,就越能明白,前线进行的军事行动对于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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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人感到痛苦的揭露来自顺化——越南的皇城,它因为那些绝妙无比的宫殿而闻名于世。美国军队和南越军队围困了这座城市数周的时间,越共誓死抵抗,这导致了越南战争中最严重的一次屠杀。当奥莉娅娜到达这里的时候,城市已经重新回到南部势力的控制之中。这座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尸横遍野。上万人在这里死去。奥莉娅娜写道,很难说,到底是美国人的炸弹,还是越共对民众的行刑杀死了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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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画面颠覆了她的思想。当掘墓人往公墓中扔尸体的时候,一些孩子们在周围笑着。每一次,当尸体落地前,在空中晃动的时候,他们就会在公墓的周围蹦蹦跳跳,口中唱着:“又一个——啪!又一个——啪!”“女士,这是他们唯一的娱乐了,死者就是他们的消遣。”看到她惊愕的表情,陪同她的神甫给她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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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莉娅娜突然感到十分无力。她对自己和干了这些事情的家伙同属人类而感到羞耻。她想在这些孩子中收养一个。她想和弗朗索瓦谈论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像在顺化这样,感到自己如此需要他陪在身边。“我弄不懂任何事。我感到如此孤独,如此无能。我希望弗朗索瓦能够在这里帮我,给我解释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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