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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86 例如,在一九七二年,她引发了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一次外交事故。巴基斯坦总理阿里·布托邀请她到了自己的国家。他曾阅读了她对亚洲一些领导人的采访文章,因此不想错过自己作为一位著名人物而被采访的殊荣。奥莉娅娜和他在一起待了六天时间,游走于这个国家各个不同的省份。当她谈到他的夙敌——英迪拉·甘地是如何谈论他时,一场外交事故因此而引发:“她说您是一位没有定性的男人。今天宣布一件事情,明天又宣布另外一件事情。人们从来没法弄明白您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在文章中,她也记录了布托对英迪拉·甘地的看法:“我都不会正眼看她。我觉得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智力也很平庸。”本来准备到巴基斯坦进行正式访问的英迪拉,因这次谈话而取消了这项日程。在两国的大使馆工作人员做了大量努力之后,两个国家的元首才确认了重新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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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88 和这些强权人物在一起,她总是十分严肃,就像多年之前她和那些电影明星在一起时一样。她发现埃塞俄比亚的皇帝海尔·塞拉西十分恐怖:“他衰老不堪,傲慢无礼,愚昧无知,鄙视女人。就算我是和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男人见面,我也只会穿着裤子去。他们告诉我,我不能穿着一条裤子去见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一开始的时候我回答:‘你们能问一下你们的陛下,我是应该裸着身子去,还是穿着裤子去?’”不久前才继承了自己的父亲弗朗索瓦的王位而成为海地独裁者的让·克洛德·杜瓦利埃简直就是一个白痴:“首先,他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是在照读事先写好的愚蠢的句子。我失去了耐心,说道:‘您听着,我没有时间浪费在您身上。我走了。这实在是太愚蠢了。你们也是,十分愚蠢。’”她认为独立后的孟加拉国总理穆吉布·拉赫曼就是一个疯子,他只是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讲述毫无意义的事情。随后,她便问他关于几个月前由他的手下组织的对反对者的屠杀。突然,他暴怒起来,访谈不得不被迫中止。她寄给报社的文章是以这样的句子结尾的:“亲爱的经理,按照你之前的嘱咐,我去达卡了。但是我现在更希望你当时跟我说不要去达卡。那个穆吉布不是一个严肃的人,因此我也不会去写关于他的任何文章。为了让你相信,我给你寄去了我所有的笔记。做你想做的吧。你亲爱的奥莉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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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90 一般来说,首先她并不喜欢那些掌权的人,因为她不喜欢权力。其次,她还有自己的想法,这也经常可以在她的采访中看出端倪。她认为社会的公平存在于民主之中、自由之中。她反对任何一种专制,不管是右派专制还是左派专制;她反对神权政治,反对诞生于任何宗教的神权政治:塞浦路斯的正统观念和沙特阿拉伯的伊斯兰教的观念极为相似。在陪他活动了数日之后,她对石油之国沙特阿拉伯的酋长提问道:“亚马尼,有没有人曾经跟您说过,您才是一个真正的反动分子?”同时,在采访中,她的思想也是自由的,因此这期间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比如西班牙共产党总书记圣地亚哥·卡利略就征服了她。“卡利略是一个非凡的男人:因为他有所不同,因为他有智慧,因为他的善良。听他讲述的时候,你会问自己,这是不是真的。或许智慧和善良是同一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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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92 在每一次采访中,她都会和读者们分享自己的观点,可能的话,她也会和受访者一起分享自己的这些想法。她拥有一种极具个人特点的风格,在这种风格中,公众和个人,严肃和幻想相互融合。在采访德国总理维利·勃兰特的时候,她问他是否相信欧洲会统一。她问正在流亡中的最神圣的柬埔寨人西哈努克,是否尝试过和基辛格谈判,即使他现在还时不时地吹着萨克斯管,看上去很悠闲。她具有侵略性,而且十分夸张。她能够将自己的文章像画面一样呈现出来,同时也不会忘记她的读者。她也会试着提出一些连路上行人都会提出的平庸问题。在同联合国秘书长——库尔特·瓦尔德海姆的采访中,就联合国安全理事会五个常任理事国的问题,她问道:“现在他们五个国家拿着否决权作为消遣,否决这里,否决那里……但是关于否决权的这件事您觉得严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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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94 如果她不喜欢一个人,她会告诉读者;如果她没法理解这个人,她也会这样做。在结束对伊朗的巴列维的漫长采访之后,她袒露道:“我用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时间,试图打动伟大的陛下。最后,我怀疑我根本就一点也没有打动他,我也要求重新和他见面。”她被他严厉的态度和游刃有余的处事方式所触动,这给他们两人之间的沟通竖起了一道隔墙。采访结束时,她问他:“您从来不会笑吗,陛下?”面对那个没有笑容的君主,即便他坐在自己充满黄金的宫殿中,法拉奇的采访方式依旧行得通,她提出的问题十分明确:“在现在的伊朗,还有多少政治犯?”这些明确的问题中也会出现用于揣测对方心思的问题:“您为什么如此悲伤,陛下?”通过这种方式,她得以让他说出了之前从来没有说过的事情,比如他对女性智慧的鄙视,还有当他睡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会定期梦到神秘的事情,甚至包括石油的价格将会上涨十倍等。这是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伊朗驻意大利大使馆也曾徒劳地试图否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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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96 有一些著名的人物,像是菲德尔·卡斯特罗和约翰·保罗二世,拒绝接受她的采访。但人们在读到她在私人文件中所保存的笔记之后,就会觉得这些名人们如此谨慎也并不为过。在为卡斯特罗准备的提问材料中有这些问题:“你们无法忍受美国人,是真的吗?”“为什么你们让自己的士兵在如此繁多的对外战争中死去?”“您之前被别人迫害,所以现在要来迫害别人?”……为约翰·保罗二世准备的采访笔记更加出人意料,有许多几乎是傲慢不逊的问题:“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您要求在政治上摆脱拉美神甫,但是不需要摆脱波兰神甫吗?”“您对宗教审判所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支委会对涉及性和性别上的问题是如此看重?”“您没有教皇们天使般的面容,您的脚也是普通人的脚,您的声音也是普通人的声音,是什么促使您放弃您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命运?”“人们能向一个教皇提问他是否曾经陷入爱河吗?为什么不?我就想向耶稣基督提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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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998 当她进行采访的时候,始终都无法忘记把自己融入其中。同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威廉姆·科尔比的会面,最终演变成了一次争吵:奥莉娅娜抗议美国对意大利政治的干涉:“我试图让您承认意大利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不是一个附庸共和国,也不是你们的一个殖民地!”很久之前,她对美国的钦佩之情就已经变成了一种公开的批评。一九七五年,在纽约举行的海外印刷俱乐部会议上的一次讲话中,她控诉了美国对于共产主义危险的烦恼,以此为宣泄:“事实是,在欧洲的事件中,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傲慢,让人无法接受。在美国,当我和你们谈论在一些国家中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之间的斗争的时候,如葡萄牙、法国、意大利和德国等。我最后发现,你们都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这算是比较好的情况了;你们抬起头,目光呆滞,傻傻地问道:‘但是,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不是一回事吗?’这是路上平庸的行人才能问出的问题。欧洲仍然很遥远。但是你们的政治家呢?他们在报纸上读的都是什么?米老鼠连环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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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00 关于意大利的政治,她因法西斯主义在意大利有复活的苗头而深受折磨,也因为国会中出现的意大利社会党运动而感到气愤。“法西斯的那一套不仅仅导致了我们唯一的灾难,法西斯主义者的出现也是因为我们自身没有责任意识,做人缺乏严谨。因为我的工作,我经常要离开意大利。每一次我重新回到意大利,都会发现它变得更加糟糕。不管是道德方面还是物质方面。就像你看着一个人在下坡路上越滚越远。”一九七三年末和一九七四年初,她为《欧洲人》完成了一系列对意大利政治领导人的采访文章。这些报道都是在经理的要求下进行的,因为他想看看,将奥莉娅娜现在已闻名世界的采访方式应用于采访他们国家的领导人时所产生的效果将会如何。她以桑德罗·佩尔蒂尼为起点开始了自己的系列采访。在担任国会主席时期,这个男人就因为其反法西斯的故事而征服了她。年轻时,他被判了十五年的徒刑,其间一直在监狱中和流放中度过。“人们不是在采访桑德罗·佩尔蒂尼,人们是在听他讲述。在同他一起度过的六个小时内,我也还能想到四个或者是五个问题,并且得出两到三个观察所得到的结果。因此,这六个小时还算是完美并有所收获的。”之后,她继续找其他的人进行采访。面对共产党人乔治·阿门多拉,她尊敬他,但还是很愉快地戏弄他。她这样采访了他:“首先,祝贺您,尊敬的阿门多拉。我读了您的书,请您这么想:奥莉娅娜并没有厌烦!但是实在抱歉,因为通常你们共产党人都是如此无聊。”自由党人乔瓦尼·马拉戈迪,她将他描述成一个冰冷却爱赶时髦的男人,费尽心思让她喝一杯可以当作药物的威士忌。天主教民主党人朱利奥·安德雷奥蒂,她将他描述成一个狡猾的男人,即使她用她那些无礼的问题进攻,他也不会感到慌张。“您听着,安德雷奥蒂:您是否曾经考虑过做一名神甫?但是您能够和我们谈一下使命吗?您总是如此控制自如吗?”天主教民主党人乔瓦尼·利昂内,她将他描述成一个小男人,看起来几乎消失在共和国总统所坐的那过大的椅子中。他接待了她,神情仿佛在说:“我的女儿,你看到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灾难吗?”最后采访的是社会党人彼得罗·南尼,她在他家中听他讲述了一整天,只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了一下,然后下午又接着开始,直到夜幕降临,女管家走进房间冲着他们两个喊道:“现在天都黑了,你们竟浑然不知,你们还打算继续聊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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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02 很多人都批评她的采访,觉得它们过于挑衅。有人批评她捏造并篡改事实,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基辛格在她离世后为她做了这样的声明:“她是一位伟大的意大利女性。那篇对我的采访基本上都是正确的。”还有弗朗索瓦,那个在政治采访的岁月中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捍卫她的男人这样说道:“那些批评她的人完全是错误的。我参与过她的几次采访,她对自己的工作要求是绝对严格的。她仔细地记录,为了一篇文章,一工作起来就是数小时。在每一次采访背后都要做大量的工作,所有的采访都是忠于事实的。在她之前,没人像她这般出色。”他还记得,她的采访都是独特的,极具有个人特点,与那些年人们在报纸上读到的文章截然不同。“当她面对这些强权人物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被其他人的观点影响过:她自己带着她的录音机独立进行采访。她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能深度挖掘出这些人物的弱点和他们虚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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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04 奥莉娅娜和弗朗索瓦之前相互钦佩,彼此欣赏。如果他将她定义为与众不同的女采访家,那她也会毫不隐藏地将他视为和她一样伟大的自由职业者。在他们还在交往的那几年里,弗朗索瓦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男人的绝对模范。就这一点,半个世纪之后,弗朗索瓦承认了自己对于这个标题的恼怒——《男人》——奥莉娅娜为了赞扬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为小说取了这个名字。“我总是觉得奥莉娅娜为那本书取这个名字是故意的,是为了向我复仇来了,就像是在对我说:看到了吗,这才是一个男人。我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激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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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09 从不妥协(法拉奇传) [:1705501098]
1705502010 从不妥协(法拉奇传) 16  一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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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14 奥莉娅娜和帕纳古里斯于一九七三年八月二十三日相遇。那时帕纳古里斯刚离开希腊的监狱,重获自由,而她正需要代表《欧洲人》去采访他。她在去意大利看望自己的父母和去波恩采访德国总理维利·勃兰特之间的空隙,对他进行了这次采访。她只是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说自己要去采访他,还没有等他确认,她就乘坐飞机到了雅典。现在她已经是“那个法拉奇”了,她的名字能够打开所有的大门。事实上,一直到那天之前,她从未关心过帕纳古里斯的事。一九六八年八月十三日,当帕纳古里斯引爆了一颗炸弹,想要炸死军事政务委员会的首领——乔治斯·帕帕多普洛斯时,她正在越南忙碌。同年十一月十七日,当帕纳古里斯被判死刑并被关入重罪监狱的时候,在墨西哥受伤的她此时正在疗养。对于帕纳古里斯的悲惨遭遇,无论是从她的私人文件中,还是从她的文章里,人们都无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那些年,希腊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同她的兴趣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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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16 那么,为什么在那次会面中竟有如此多的命运的安排?为什么这会是一段伟大的爱情?为什么这代表着她战地记者生涯的圆满结束以及她梦想中那个英雄面孔的出现?或许真相就在其中。多年之后,奥莉娅娜也毫不掩饰地承认,这对于她来说,是一段特别理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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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18 当她正处于一段严峻的危机之中时,她遇到了帕纳古里斯。那时,她以十分悲剧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同弗朗索瓦漫长的关系,也感觉到自己作为记者的精力正在逐渐耗竭。不久前,她才在一次采访中声明:“我受够战争了。在这个职业,有关战争的报道再也不能让我感到快乐了。最近,在印度,我写了一篇十分不近人情的报道。总是重复老一套的东西是十分危险的,因此,我不能重复写一千次有关越南的事情。我不能成为一个总是去报道战争的人。我对此并不满意,我想看一点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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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20 她开始着手写一篇爱情小说,灵感则来源于弗朗索瓦,但是之后她就中断了,再无法继续。亲戚和朋友们都将亚历山大·帕纳古里斯唤作阿莱克斯。阿莱克斯是一位年轻而又孤独的希腊英雄,他独自一人与独裁者斗争,而这也为她提供了一个新的目标。她和这个人结为一体,这也是一段伟大的爱情。围绕着这段爱情,她创作了一篇她一直想写的小说。“阿莱克斯那时候就是我。”所有一切都将终结的时候,她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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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22 在一番精心准备之后,她开始了采访。她研究了阿莱克斯的经历和关于他在面对监狱生活时,仍然拥有坚强心智的传奇故事:五年的时间内,他什么也没有透露,即使在最恐怖的折磨下也没有妥协。这个男人将她所信仰的东西生动地表现出来:肉体的坚强和灵魂的顽强,对于自由的痴迷以及面对强权的不懈斗争。当出租车将她送到他的家门口时,她发现他的家中已经满是前来拜访的亲戚和朋友。在门口,穿着制服的警察对进出的人们进行了安全检查。人们为这个如此出名的女记者让开一条路:她到这里来见这位希腊抵抗运动的英雄。奥莉娅娜穿着裤子和一件花饰的衬衫,头发披肩散落。阿莱克斯比她小十岁,但是经过这几年的遭遇,他看起来十分苍老。相比而言,奥莉娅娜就像是一个小女孩。不久后,他也很快地用小孩子来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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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24 当阿莱克斯看到她时,他突然站起身来要拥抱她,用意大利语大喊着:“你好,你终于来了!”奥莉娅娜还不知道他是她的仰慕者。在监狱中,他读了很多她的文章,学习了意大利语;他甚至安排自己的朋友手捧鲜花去机场等候她,但不幸的是这位朋友并没有迎接到她,在她之后才回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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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26 这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受过伤的男人,这种特征马上就触动她的灵魂深处。正如多年之后,在一次采访中她说的那样:“当我进入那间屋子,看到这个小男人站起来笑着张开双手迎接我的时候,我们之间确实萌发了点儿什么。他当时并不像之后当我带他去意大利时,你们遇到的那样俊美。因为当我带他去意大利的时候,他已经见到了阳光,呼吸了新鲜的空气,吃了美味的食物并补充了营养。他当时甚至算不上面色苍白:他面色发紫,脸上颜色深浅不一,还透着一丝绿色,眼睛深深陷下去,连眼窝都是紫色的。你感受不到他肉体上的任何魅力。在他身上你确实可以看到这个世界上为人所知的不同性格的人的特征,这些生命曾经幻想过他们的生活,一种理想的生活。为了这种理想的生活,他们见识过野兽般的折磨,忍受了各种徒刑,还经常要面临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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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28 奥莉娅娜接受了阿莱克斯的拥抱,然后试着平息他的激动之情。在桌子上放置好录音机后,她便开始提出问题。他一一回答,声音平静。这是第一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事——他的声音十分美妙。在他死后,她说:“我可以看一下他的照片,或仅仅是他尸体的照片;我可以触碰、穿上他的衣服,比如,这件衬衫就是用他以前的衬衫改做的;我能够使用他的烟斗、他的纸张,甚至他所有的物品。但是,还是有两件事情我没法去做:一件是在电影中再次见到他,另外一件更加困难——重新听到他的声音。那种带有喉音的美妙的嗓音,深沉得就像一把刀,直插内心深处。我害怕重新听到它。尽管他已经离世,但是他的声音还活着。”这次采访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时不时地,阿莱克斯的母亲会送来一些咖啡。阿莱克斯嘴里叼着烟斗,谈及最悲惨的时刻,他经常用力地咬它。他的故事在奥莉娅娜面前展开,在结束的时候征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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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30 阿莱克斯来自一个英雄家庭。他的父亲在战争中被多次授勋;他的两个兄弟像他一样也加入了对独裁者的抵抗运动中:其中年轻一点的斯塔蒂斯曾长时间地待在监狱中,年纪稍大一点的格奥吉奥斯,在被捕后,消失于将他押回祖国的船上——他在试图逃跑时死亡,被监狱的看守们扔出了船外——很少有人知道真相,他的尸体再也没有找到。每次在皮雷奥港口打捞起一具尸体的时候,人们就会叫阿莱克斯的母亲雅典娜,让她去辨认是不是她的儿子。但是她抬一下床单,就会说:“不,这不是格奥吉奥斯。”对于她这些不断在斗争,但从来不会解释什么的儿子们,她会说:“自由者们会站着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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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32 在刺杀帕帕多普洛斯失败被捕之后,阿莱克斯在ESA遭受了两个多月的折磨。ESA是军事警察们的驻地,地面上有一台开着的发动机,用来掩盖犯人们的喊叫声。军事警察们想让他声明自己接受了国外的帮助,并且让他起诉他的同伴们。阿莱克斯一个字也没有说,如果他说话,那也只是为了辱骂那些看守们。从一开始,他就用他全部的力量奋起斗争,反抗酷刑。行刑者们用尽了他们所有的手段,特别是使用时间这个武器。在采访中他向奥莉娅娜解释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受害者让步了。为了不妥协,受害者忍受住这种武器的攻击并做出反击,以阻止事态的恶化,如绝食和断水,表现出侵略性——也就是他们殴打你直至让你昏厥时,要表现出相对应的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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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2034 阿莱克斯的监狱生活是一个男人反抗所有人的漫长斗争。他被判了死刑,有三个夜晚的时间都在等待执行,但是死刑执行时间总是延后。世界已经开始关注他的事情。军事政务委员会知道,杀死他只会让他变为一个英雄;若真是如此,还不如将死刑改为无期徒刑。最后,他们想出了第二种解决方案——将他转移到了博伊阿蒂牢房。就这样,阿莱克斯在非人的生存条件下生活了长达五年之久,他被隔离在一间专门为他而建的牢笼中:一个位于庭院中间的混凝土立方体,三米之内,有两个这样的空间。上面有一扇极小的天窗以便阳光射入。在他死后,奥莉娅娜去访问了这座监狱。对于监狱,她这样说道:“牢笼小得就像是一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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