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519869
1705519870
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科塔萨尔与他的妻子乌格内从巴黎开车经由塞纽到巴塞罗那。他们抵达之后,所有作家夫妇一同前往旧城区一家名为“鸟泉”的加泰罗尼亚餐厅用餐。这家餐厅由顾客直接填写点菜单,但这些作家忙着说话聊天,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点菜单都还是空白的。于是,餐厅服务生向老板抱怨,老板面色不善地从厨房出来,以加泰罗尼亚式的讽刺语气讲了一句永垂不朽的话:“你们难道没有人会写字吗?”当下一阵沉默,带着一丝尴尬,些许愤怒与滑稽。过了一下子,梅塞德斯说话了,“我会写字”,她开始看菜单,替大家点菜。她的冷静已经成为传奇,有一次琵拉尔·索拉诺焦虑地告诉她,重度疑病症的多诺索深信自己得了血癌,梅塞德斯回答:“不用担心,贾布刚得了癌症,他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43]他们在巴尔加斯·略萨的小公寓里度过平安夜,好让这对秘鲁夫妻打发年纪还小的孩子上床睡觉。科塔萨尔已经向全部的人丢过雪球,如今和巴尔加斯·略萨玩儿着孩子收到的圣诞礼物,专注地用电动赛车比赛起来。圣诞节过后,路易斯·戈伊狄索洛和妻子玛丽亚·安东妮雅办了一场派对,西班牙和拉丁美洲客人都受邀。1971年,多诺索维持他近乎英国式的严谨与礼仪回忆道:“对我而言,拉美文学风潮这个实体(本身)已经走到尽头—— 如果真的曾经不只是我们的想象,事实上也已经结束了——1970年,在路易斯·戈伊狄索洛的巴塞罗那的家里,马利亚·安东妮雅所主持的派对上,她戴着夸张、贵重的珠宝,穿着五彩缤纷的热裤和黑色靴子,跳舞的姿态让我想到里昂·巴克斯特作品《雪拉哈萨德》或《彼得罗希卡》里的模特儿。科塔萨尔全新的胡子是不同层次的红色,非常有活力地在围绕他们的众人面前与乌格内跳着舞。巴尔加斯·略萨夫妻跳着秘鲁华尔兹,随后,加西亚·马尔克斯夫妇也加入,在众人的掌声中跳起梅伦格舞。同时,我们的经纪人卡门·巴尔塞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厚实的抱枕堆里,舔着手上的食物、翻搅着美味的炖肉,在费南多·托拉、豪尔斯·艾拉德、瑟席欧·毕都的帮忙下,喂着房间墙上装饰闪闪发光水族箱里的鱼。卡门·巴尔塞斯假装手上有线,牵动着我们跳的木偶舞步,她还研究我们:也许是因为崇拜,也许是因为渴望,也或许是两者都有,就像研究水族箱里的鱼那样研究我们。那一天晚上最重要的是他们讨论《自由》杂志的成立。”[44]
1705519871
1705519872
科塔萨尔和乌格内在12月底的大风雪中回到巴黎之后,节庆气氛渐渐散去。比起圣诞节派对,加西亚·马尔克斯与梅塞德斯一向更喜欢新年派对,因此两人在他们家,与拉美文学风潮剩下的一小撮成员——巴尔加斯·略萨夫妇以及多诺索夫妇——一起迎接1971年。当时,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庆祝,或以兄弟般的情谊聚在一起讨论任何一件事。“拉美文学爆炸时期”即将烟消云散。
1705519873
1705519874
[1]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67年10月30日从波哥大写给在巴黎艾米尔·罗德里格兹·蒙内卡尔的信。
1705519875
1705519876
[2]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67年12月21日从巴塞罗那写到巴兰基亚给普利尼奥·门多萨的信。
1705519877
1705519878
[3]本章及其后两章取材的访谈来自:胡安·哥蒂索罗(伦敦,1990)、Luis与Leticia Feduchi(巴塞罗那,1991、2000)、Paul Giles(巴塞罗那,1992)、赫尔曼·阿西涅加斯(阿齐尼格斯)(波哥大,1991)、赫尔曼·巴尔加斯(巴兰基亚,1991)、玛格丽妲·加西亚·马尔克斯(1993)、埃利希奥·加西亚·马尔克斯(1991、1998)、海梅·加西亚·马尔克斯(Santa Marta,1993)、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华盛顿,1994)、豪尔斯·艾德华(巴塞罗那,1992)、普利尼奥·门多萨(波哥大,1991)、Nieves Arrazola de Muñoz Suay(巴塞罗那,1992、2000)、卡门·巴尔塞斯(巴塞罗那,1992、2000)、Rosa Regás(哈瓦那,1995)、Beatriz de Moura(巴塞罗那,2000)、胡安·马塞(巴塞罗那,2000)、José María Castellet(巴塞罗那,2000)、塔奇雅·昆塔那(巴黎,1993)、拉蒙·乔欧(巴黎,1993)、Claude Couffon(巴黎,1993)、Jacques Gilard(Toulouse,1999、2004)、Roberto Fernández Retamar(哈瓦那,1995)、Víctor Flores 0lea(Providence,罗得岛州,1994)、Rafael Gutiérrez Girardot(巴塞罗那,1992)、Joaquín Marco(巴塞罗那,1992)、Annie Morvan(巴黎,1993)、帕可·波鲁瓦(Bacelona,1992,及信件)、Juan Roda和María Fornaguera de Roda(波哥大,1993)、阿方索·洛佩斯·米切尔森(波哥大,1993),及与其他人的许多谈话。
1705519879
1705519880
[4]关于这点以及与西班牙有关的事,参见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España :la nostalgia de la nostalgia,《观察家报》,1982年1月13日。
1705519881
1705519882
[5]注意,迟至1978年,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对《 国家报 》 的安赫尔·哈根迪(Angel Harguindey)宣称,如果他是西班牙人,他就会加入西班牙共产党。(参见Rentería,ed.,p.172)。值得一提的是,他总是强调这件事取决于一些特殊的情况。
1705519883
1705519884
[6]罗莎·雷加斯,访谈,哈瓦那,1995年1月。
1705519885
1705519886
[7]路易斯和拉蒂希雅·费度其,访谈,巴塞罗那,1992年和2000年。
1705519887
1705519888
[8]Rodrigo和Gonzalo García Barcha两人都跟作者这么说。
1705519889
1705519890
[9]保罗·盖尔斯,访谈,巴塞罗那,1992年。
1705519891
1705519892
[10]卡门·巴尔塞斯,访谈 . 巴塞罗那,1991年。
1705519893
1705519894
[11]Francisco Urondo,La buena hora de GM,Cuadernos Hispanoamericanos(马德里),第232期,1969年4月,pp.163-168(p.163)。
1705519895
1705519896
[12]他对评论家的厌恶后来几乎走火入魔,而他自己从1947年开始的新闻写作也曾偶尔担任评论家的角色,有时也很毒舌。从他1949年在《 宇宙日报 》(El Universal)批评毕斯维尔·科特斯(Biswell Cotes)的书《蓝雾》(Neblina azul)可见一斑;详见吉拉德主编的Textos costeños I。
1705519897
1705519898
[13]1973年,电影导演帕索里尼同意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对《百年孤独》及其构想的看法,甚至对这位作家及其作品进行了可以说是最严苛的攻击。见GGM,un escritor indigno,Tempo,1973年7月22日,这是一篇典型的帕索里尼式狂热及夸饰的文章。
1705519899
1705519900
[14]在《异乡客》(Strange Pilgrims,1992)的序言中,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写到,在巴塞罗那待了几年后,他做了一个改变人生的梦:他在自己的葬礼上 [ 西班牙文entierro(入土、埋葬): 请记得这个具象的字,在该语言中最常用来当作funeral(葬礼)解释 ],且和老友聊得很开心,直到最后他发现朋友们在仪式后都要离开,而他却不行。
1705519901
1705519902
[15]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在1967年后常重复说及此事,因而惹恼许多评论家(不用说,没一位评论家和他一样出名)。但对比鲍伯·迪伦,Chronicles. Volume I(纽约,Simon and Schuster,2004):“过了一阵子你就会发现,隐私这东西你可以贩卖,但却买不回来……媒体 ? 我想你就对它扯谎吧。”(pp.117-118)
1705519903
1705519904
[16]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对《百年孤独》的反感在某种程度上,可能延伸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那是他第一次为名气所扰的地方。在一封信中,促成他大红的帕可·波鲁瓦告诉我:“我在巴塞罗那再见到贾布时,注意到一些改变。尤其是我感觉到贾布和我谈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自然而然地富有灵感;还有他在某方面也开始建构一个新的人物。多年后,在1977年,我又在巴塞罗那见到他,跟他和梅塞德斯聊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日子。嗯,我独自一个人开始述说那些时光多美好。贾布和梅塞德斯有点儿勉强地听着,几乎有些反对的味道。后来我想,他在巴塞罗那做的那个有名的、参加自己葬礼的梦,显然已经指向其他某种死亡。”(巴塞罗那,1993年5月6日)。
1705519905
1705519906
[17]见Franco Moretti,Modern Epic :The World System from Goethe to García Márquez(伦敦,Verso,1996)。请将上述帕索里尼的回应与Moretti对这本书卓越地位的评价,两相比较和对比。
1705519907
1705519908
[18]Fernández-Braso,Gabriel García Márquez.(Una conversación infinita),p.27.
1705519909
1705519910
[19]París :la revolución de mayo(Mexico,Era,1968).
1705519911
1705519912
[20]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68年10月28日从巴塞罗那写到巴兰基亚给普利尼奥·门多萨的信。
1705519913
1705519914
[21]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于1968年10月28日从巴塞罗那写到巴兰基亚给普利尼奥·门多萨的信。
1705519915
1705519916
[22]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似乎从未对特拉特罗克一事作任何评论,就连私人通信亦然。乍看之下这挺不寻常,因为他在墨西哥住了六年(但若思及他有意回去,似乎又有点儿合理),且应考虑此事件与1928年谢纳加大屠杀相似之处,因这大屠杀是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毕生作品中,用典最著名且最具争议性的桥段。
1705519917
1705519918
[23]阿翠丝·莫拉,访谈,巴塞罗那,2000年。
[
上一页 ]
[ :1.70551986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