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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同加西亚·马尔克斯先前大部分的作品一般,《绑架》不是关于较松散的社会秩序(甚至这么久之前的《恶时辰》中被逐出家园的穷人,突然出现在“村庄”都令人惊讶)。真正关键、重要的是缺少秩序。这本书几乎完全围绕着中上层阶级,包括几位重要的右翼(蒂安纳、图尔瓦伊和帕奇多·桑托斯的父亲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先前反对、谴责的对象)。《时代报》 专栏作家罗伯托·波萨达·加西亚 - 培尼亚(《三个火枪手》里的“达尔尼昂”)自己是这个统治阶级的追随者,为了“赞颂波哥大的布尔乔亚”而对加西亚·马尔克斯展开激烈的攻击。[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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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样令人不安,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此书中完全排除美国方面的角色。是贩毒组织对于被引渡到美国的恐惧决定了冲突——埃斯科瓦说“就算是哥伦比亚的坟墓也比美国的牢房好”,而这冲突是书中陈述事件的原动力,当然需要某种反帝国主义的批评。虽然他和古巴的关系友好,在这部作品中,他连游击队的“各种恐怖行动”都批评,[53]对于美国方面却完全没有处理,小说整个漫不经心解释的结构因而扭曲、失去焦点。这本小说的作者当然不会难为情,出版不久之后,他送了一本给比尔·克林顿,毫不意外地,克林顿欣赏的终究是它“人性”的一面;这个故事并没有其他的倾向。因此,最困难的问题在于:这本书的对象是否是波哥大的布尔乔亚及比尔·克林顿“Us(我们)”和“US(美国)”而完全不是“我们(us)”(读者)?或者用另一种说法,这本书是“为我们读者”而写,就像肥皂剧也是为我们而写,让我们满足于我们的处境,让我们相信有钱有名的人也像我们一样……“只是一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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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观察事物的角度总是不止一种。这当然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第一本以波哥大为背景的书,此书仔细评价当代哥伦比亚,从他在1990年决定“离开”古巴(虽然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决定“回到”哥伦比亚(虽然他从来没有完全“回来”)。不过,这不只是评价,也是获得力量。在某种层次而言,此书只是对他所有的哥伦比亚评论者示威又含蓄的回答。他没有住在那里?那么,有哪一个当代哥伦比亚人有办法像他一样。把这个国家近代史中所有的复杂状况融合起来,变成连贯、可理解的东西?他是个空虚的谄媚者,奉承权贵?那么,看看和掌权者有直接关系可以做些什么,此处这位“记者”(归因他显赫的地位)可以有任何层次的“关系”、“资源”,没有这些东西的那些人永远无法如他一般得到“完整的故事”。他的写作技巧变得陈词滥调,重复自己、引述自己、自我满足?那么,这是只有这位将近七十岁的人可以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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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部作品和一位作家公然占有这国家的象征之物,《时代报》嘲讽的社论,如同表态支持《迷宫中的将军》的评论一般不中肯。因此,这次他们的缺席格外重要。加西亚·马尔克斯没有表现出来,但从《迷宫中的将军》出版之后,他等了七年才得以复仇,只为了这本书如今给他的满足感。媒体采访中他已经完全不像少女般的表达对于新作品的“不安全感”,如同《霍乱时期的爱情》出版时所发生的。“接受吧!”斗牛士说。看起来可能很意外,在六十九岁的年纪,哥伦比亚终于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属于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使拉丁美洲臣服于他,甚至全世界,但其中并没有哥伦比亚。《百年孤独》是“马孔多”,当然,但波哥大以及其他内陆城市(梅德茵、卡利)的人都知道马孔多是海岸区,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包括在所谈及的概念之中。如今,他们自己没有那么自信、那么自满,加西亚·马尔克斯终于接受了整个哥伦比亚,不只是海岸区。这背后的批评会一直持续——这是政治和社交生活的自然本质——但已经没有那么坚定。现在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他的地位,他可以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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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还是可以重复:部分以卡恰克人的观点为卡恰克人写《绑架》,他是否等于是向他们屈服;在他胜利的那一刻(或甚至因为那胜利的本质),他是否伤害了自己整个道德和政治的信念?也许就像那老人以疲倦而令人沮丧的方式成为保守派,他也以同样的方式成了保守派。或者他终于体认“政治现实”,特别是“柏林围墙倒塌之后的政治现实”。或者,他现在想要的,政治上是见到菲德尔和古巴革命象征性地抵抗历史的迷宫,直到最后伟大的迷宫让他们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者,也许他是在拒绝那些围绕的现实,以及所有的选择和诠释;也许,以只有他知道的方式,加西亚·马尔克斯到最后都在继续主张他的梦想。也许。当然这是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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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地,这本书一出版就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第一名。虽然书评一面倒地叫好,也有少数评论非常具有侵略性,甚至无礼的批判,特别是来自美国的评论,在语调上和《时代报》对于《迷宫中的将军》的书评是颇为不同的角度。[54]然而,加西亚·马尔克斯审视过他的选择,也做了选择。可以确定的是,他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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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这些事件,或简短或详细,大多在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绑架》(伦敦,JonathanCape,1997)中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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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ondenada al fracaso,la guerra contra la droga :GM,《卓越》杂志,1989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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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见Anthony Day和Marjorie Miller,Gabo talks :GGM on the misfortunes of Latin America,his friendship with Fidel Castro and his terror of the blank page,Los Angeles Times Magazine,1990年9月2日,pp. l0-35,文中提到美国“对卡斯特罗几乎有如对色情文学般的着迷”(p.34)。如果不是因为卡斯特罗,他补充说,“那么美国早就向拉丁美洲长驱直入,直到巴塔哥尼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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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见《卓越》杂志,1989年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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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Day和Miller,Gabo tolks,p.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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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卓越》杂志,1990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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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José Hernández,María es un texto sagrado,《时代报》,1990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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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Imogen Mark,Pinochet adrift in his labyrinth,Financial Times,1990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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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报道于La Prensa,1990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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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GM :sólo Fidel puede transformar a Cuba;EEUU siempre necesita un demonio,《 卓越 》 杂志,1990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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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卓越》杂志,1991年1月27日;并请见Llamamiento de Gabo por secuestrados,《时代报》,1991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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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Gabo :“Es un triunfo de la inteligencia”,《时代报》,1991年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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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Redford :“Gabo es un zorro viejo”,《观察家报》,1991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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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Renato Ravelo发表于1998年10月25日La Jornada的El taller de 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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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Pide GM perdonar la vida a los dos infiltrados,La Jornada,1992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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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卓越》杂志,1992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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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GGM :L’amour est ma seule idéologie,《巴黎竞赛》周刊,1994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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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卓越》杂志,1992年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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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星期》,1992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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