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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80 6月,他回到拉丁美洲,出席在卡塔赫纳举办,由拉丁美洲和伊比利亚半岛所有国家领袖参与的伊比利亚 - 美洲高峰会。贾维里亚以哥伦比亚卸任总统的身份安排地点,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冈萨雷斯、卡洛斯·萨利纳斯·高尔塔利、菲德尔·卡斯特罗、贾维里亚都出席这实际上在加西亚·马尔克斯家乡举办的会议。包括国王在内的这些人,加西亚·马尔克斯如今都认为是“朋友”;虽然有些哥伦比亚人中伤加西亚·马尔克斯似乎是古巴代表的一员,的确他也自愿担任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保镖:“我在场是因为他们谣传要暗杀菲德尔。古巴的安全人员不让菲德尔参加游行,所以我自愿陪他坐马车。我告诉他们,在哥伦比亚,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就没有人敢开枪。所以我们五个人坐上马车,全部挤在一起,还开着玩笑。正当我告诉菲德尔没事时,马匹却扬起前腿。”[38]在这场峰会中,卡洛斯·萨利纳斯提议成立“加勒比海国家联盟”,并将古巴纳入。菲德尔表示,由于古巴每次都“被那些主掌这个世界的意志”排除在外,他很感激这项邀请。[39]加西亚·马尔克斯很满意自己能让这位古巴领袖看到他积极从事外交活动的一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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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82 两星期后,哥伦比亚举行最后一轮选举。两位候选人是自由党的埃尔内斯托·桑佩尔和保守党的安德烈·帕斯特拉纳。帕斯特拉纳是波哥大前任市长,前任总统之子,也是著名的电视新闻主播,他在1988年被贩毒组织绑架时,大家都以为他死定了。桑佩尔则刚在马德里做完一任哥伦比亚大使,第二年在波哥大黄金城机场差点儿死于一阵枪林弹雨,就哥伦比亚而言这具有深远的意义。桑佩尔应该是加西亚·马尔克斯自然的盟友:他属于左倾的自由党,是老朋友丹尼尔·桑佩尔(《抉择》和《时代报》的记者)的弟弟,1987年3月在古巴时,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经邀请他和最得意的手下欧拉西欧·谢巴会见菲德尔·卡斯特罗。但那次的会面并不顺利。[40]身为平民主义者,比起更保守但也很务实的政治人物如贾维里亚,桑佩尔对卡斯特罗主义反而更加怀有敌意。桑佩尔也是个剽悍、多疑、顽固的组织政治人物,虽然有波哥大的背景,在乡下却非常受欢迎,他的优先考量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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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84 大选结果,桑佩尔赢得选举,帕斯特拉纳却立刻疾呼弊端,因为他收到美国特务机关的一卷录音带,似乎显示桑佩尔的竞选总干事收到直接来自贩毒组织的大量献金。这不仅引发政治危机,更导致宪政危机,是哥伦比亚历史上少有的情形。此事完全咬住桑佩尔整整四年的总统任期;事实上,大家一直都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完成任期。加西亚·马尔克斯总是否认他在新总统任期刚开始时反对桑佩尔,但他也从来没有给予桑佩尔无条件的支持。的确,他当时已经开始和一些较年轻的政治人物建立关系,如另一位《时代报》时代的“皇太子”胡安·马努耶·桑托斯,他在贾维里亚时期曾经担任外贸部部长,由卸任政府指派在国宾抵达伊比利亚 - 美洲高峰会议时负责欢迎事宜。加西亚·马尔克斯认为桑托斯是哥伦比亚未来的总统,开始栽培他。桑托斯会成为桑佩尔最可畏的对手之一,而且是来自党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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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86 加西亚·马尔克斯带了《巴黎竞赛》周刊的一组人去参观他卡塔赫纳新家的兴建过程,表示自己“等了三十年才能在最完美的地点盖最完美的家园”。[41]如今他的美梦终于要成真,却笼罩着一层非常不幸的阴影。圣塔克拉拉修道院被改建成他在1993年《爱情与其他魔鬼》写作时虚构的五星级饭店,建筑物西侧所有的房间都直接眺望加西亚·马尔克斯仍在兴建中的新家,尤其是露台和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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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88 1994年8月7日,桑佩尔就任总统,加西亚·马尔克斯和梅塞德斯寄给新任总统的贺电与祝福被转载在媒体上,然而,不需要多疑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特别温暖的祝贺,而且含蓄地预期新政府艰难的工作。的确,这正如报纸头条所揭露的是某种警告:“总统先生,好好当心你的脑袋瓜。”[42]无疑地,事情的发展正如莎士比亚戏剧的情节转折。近来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一切顺利,桑佩尔则几乎从就职的那一天开始就诸多不顺,有可能一向谨慎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从桑佩尔任期一开始就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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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90 不过,9月他终于得以进入世界权力的中心。他和卡洛斯·富恩特斯接受富恩特斯的朋友威廉·史泰龙的邀请,前往他在玛莎葡萄园的家会见克林顿夫妇,《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的老板也在场。加西亚·马尔克斯本来希望讨论古巴议题——就在前一个星期,他才说服菲德尔让异议作家诺尔贝托·富恩特斯离开古巴——不幸的是,美国和古巴正经历关系最低潮的时期,据说克林顿拒绝讨论古巴议题。[43]不过,他们的确讨论了哥伦比亚的危机,加西亚·马尔克斯替桑佩尔辩护了一番,请克林顿不要为了桑佩尔可能的不当行为而惩罚哥伦比亚。在这场由衷热诚的会面中,如果这位美国总统和三位作家有所共识的话,那是他们对于威廉·福克纳作品共同的热爱。富恩特斯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很惊讶地听到克林顿直接背诵《喧哗与骚动》 的段落。至于古巴,克林顿后来发现自己无法抵抗来自迈阿密古巴人的压力,以及誓死反共的共和党多数参议院,只能允许对这岛国进行愈加严厉的制裁。加西亚·马尔克斯未来和世界最有权力的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为古巴或哥伦比亚带来正面的效果,并无明显的证据,然而无疑地,对他自己的光环和地位则有利无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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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92 接下来的那一个月,塞萨尔·贾维里亚成为美洲国家组织的秘书长。讽刺的是,贾维里亚是中间偏右的新自由派,面对美国民主党总统的反对之余,觉得自己很难实行他所偏好和古巴半边自由化的关系;然而,他仍然不遗余力。因此,如今加西亚·马尔克斯与之有密切关系的,包括美洲国家组织的秘书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席,以及美国、墨西哥、古巴、法国、西班牙总统。唯一缺少的是哥伦比亚总统。同时,贾维里亚就任秘书长时,始终政治敏锐的卡洛斯·富恩特斯表示比尔·克林顿应该“失去佛罗里达但得到全世界”,菲德尔·卡斯特罗应该“失去马克思但拯救革命”[44]。不过,两者都没打算注意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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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94 9月20日,巴兰基亚团体最后一位重要成员、也是核心成员的阿方索·福恩马佑尔在巴兰基亚去世。(赫尔曼·巴尔加斯于1991年去世,阿雷翰德罗·欧布雷贡则是隔年去世。)从他的老同事兼知己开始生病起,加西亚·马尔克斯就躲得远远的,说自己“太没胆量”在如此的危机中面对他的朋友。[45]也许,他自己的疾病使他开始迷信“太靠近死亡”这档事。福恩马佑尔的儿子罗德里戈,以及团体成员奇奎·史科佩尔、磺丘·希内特独自参加葬礼后的聚餐,三人之间放着两瓶威士忌。如此一来,只剩下加西亚·马尔克斯最显眼的老朋友阿尔瓦罗·穆蒂斯仍然老当益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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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96 2月,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儿子罗德里戈,在洛杉矶东区“秘录殿堂”低调的婚礼上娶了阿德莉亚娜·薛恩堡。这对新人的长女伊莎贝尔于1996年1月1日出生,次女伊内斯于1998年出生。前一年7月,加西亚·马尔克斯向《巴黎竞赛》周刊保证“我和两个儿子的关系都很好。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还有我希望他们成就的目标”。[46]罗德里戈在好莱坞的电影事业越来越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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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598 3月5日,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卡塔赫纳接受雅克·朗的电视专访,这是他首度接受电视采访,选择以电影《蜗牛的策略》备受赞誉的导演塞尔吉奥·卡比雷拉担任摄影师。雅克·朗即将卸任部长工作,如今病重的弗朗索瓦·密特朗撑过两任七年任期,于1996年1月8日去世。法国社会党选举落败正要下台,在雅克·朗的政治生涯中不会再执政。加西亚·马尔克斯和法国政治人物的接触开始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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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00 此时,他正式为新伊比利亚 - 美洲新闻开办他的基金会,在巴兰基亚和卡塔赫纳举办其常态“工作室”,卡塔赫纳逐渐取得优越地位,成为运作中心。他很爱“基金会”这个词,就像他喜欢“工作室”这个词,因为无疑让他想起上校外公,他总是声称自己“建立”了阿拉卡塔卡。这个新的基金会是加西亚·马尔克斯送给收容他的哥伦比亚城市的礼物,同时,也是他对这个国家及其福祉重新投入最强烈的象征。(不过,基金会的年轻董事长海梅·阿贝罗来自巴兰基亚,而不是卡塔赫纳;这选择显然不是偶然的。)基金会为来自拉丁美洲各地的年轻记者提供短期进修课程,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己也指导许多课程,授课者还有世界其他知名的记者,如波兰的瑞斯札德·卡普钦斯基和美国的乔恩·李·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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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02 《爱情与其他魔鬼》出版之时,加西亚·马尔克斯已经对哥伦比亚新任总统完全失去耐性。在墨西哥接受墨西哥记者苏珊娜·卡托的采访时,他毫不隐藏对桑佩尔的失望和轻蔑。她问道:“哥伦比亚人打算怎么做,才不会在21世纪落入与今日相同的处境?”加西亚·马尔克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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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04 当我们还在努力到达20世纪之时,你认为要如何思考21世纪?仅是为了确定一本书里没有一丝错误的信息,我就花了三年的时间,这本书却是关于一个已经不知道真假的国家。如果一位总统候选人不知道他神圣的顾问是否为他的竞选收受了数百万肮脏钱,小说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指控他的人没有受到严肃的对待,是因为在他们说出的许多真相之间,他们也说了许多谎言。而总统本身也指控他的指控者,他的论点是他的确有收肮脏钱,只是没有用在竞选上,因为他们贪污走了……在这样的国家,他妈的,我们小说家没有选择只能找其他的工作。[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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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08 这是回到过去的争论,他抗议自己只想以自然主义记录每一天的现实,但哥伦比亚的恐怖超过报告文学的一般见解。马孔多仍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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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10 情况越来越糟。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保镖由贝当古政权以来的政府相继提供,但如今人手不足又管理不当,他开始担心。这些保镖的流动率之频繁,最后有六十个人熟悉他的生活方式和个人资料。在哥伦比亚这是非常危险的,这样的问题让他思索自己在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安全。他和桑佩尔之间持续讨论,但关系也越来越紧绷,而加西亚·马尔克斯威士忌也喝得更多;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1996年的复活节,他们在卡塔赫纳前任市长豪尔赫·恩里克·瑞索的公寓里最后一次见面。加西亚·马尔克斯告诉正要接受国会裁决的桑佩尔,他所考虑的宪政改革也许被认为是国会议员为他开脱的预付款。受伤的桑佩尔回答:“贾维里亚的支持者一定告诉你一些有的没有的故事。”加西亚·马尔克斯反驳:“放尊重一点儿。为什么如果我的意见和你想听的一样,那就是我自己所思考的,如果不一样就是我被对手洗脑?”桑佩尔试图安抚他,但加西亚·马尔克斯嘟哝着:“这里没什么可做的了。”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积极参与国内事务,他和桑佩尔许多年都没有再见面。[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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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12 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古巴流亡人士诺尔贝托·富恩特斯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好友,而加西亚·马尔克斯最近刚说服古巴政府释放他离开岛国;诺尔贝托·富恩特斯最近写了数篇文章,其中一篇不但显示他对加西亚·马尔克斯一点儿也不感激,还严厉谴责他在古巴体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面把他的影响力和成就减到最低。[49]一如往常,加西亚·马尔克斯拒绝回应。然而,4月他做了一件让认识他的人都很惊讶的事,在波哥大的高等军事学校演讲。在一些不自然的笑话中,他预言式地告诉他们,“桑佩尔总统把这个国家的未来握在他的手中”。他也不是很有外交手腕地表示,“如果你们的背包里放一本书,我们可能会安全点”。[50]复活节,他和丢脸的卡洛斯·安德烈·佩雷斯一起在加拉加斯度过。不知桑佩尔是否曾经回顾加西亚·马尔克斯当初批评委内瑞拉人让他们的总统下台,正如哥伦比亚人如今也想让他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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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14 4月2日,正当5月波哥大书展中即将推出的《爱情与其他魔鬼》期待之声越来越高,一个先前不知名、位于卡利的团体称自己“为了哥伦比亚的尊严运动”,绑架了前总统贾维里亚的建筑师弟弟胡安·卡洛斯。这并不是贾维里亚的亲戚第一次被当成目标。在一篇公告中,这个团体宣布哥伦比亚的问题不在于“法律问题,而是道德问题”。显然是一个右翼组织,他们引述加西亚·马尔克斯本人说的话,认为哥伦比亚处于“道德灾难之中”,请他接任桑佩尔当总统,因为他们认为他是哥伦比亚少数“手脚干净”的人。他们也要求塞萨尔·贾维里亚应该辞去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的职务。距离加西亚·马尔克斯出版这本关于当代哥伦比亚问题的新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其中一个主题是贾维里亚强硬地抵抗来自被绑架家庭和受害者的请求,而贾维里亚自己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主要的信息来源之一,这个情况的讽刺真是不言而喻。恩里克·桑托斯·卡尔德隆在《时代报》上写道:“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变化十六》杂志的采访中曾经说到,他觉得他是生活在自己的报道文学之中。的确,见到前总统贾维里亚今日和当初人质家属处于同样的处境,或是见到目前的‘绑架天王’阿尔贝托·维亚米萨尔做出五年前相同的事,想释放他的妻子玛鲁哈·帕夏,令人不寒而栗。”[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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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16 维亚米萨尔和帕夏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下一本新书《绑架》的主角。从20世纪50年代《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恶时辰》《格兰德大妈的葬礼》 之后,他就没有写过当代的哥伦比亚。正当他考虑回到哥伦比亚长住之时,他最具政治性的历史小说《迷宫中的将军》,使他非常不受哥伦比亚统治阶级的欢迎。讽刺的是,他永远不可能融入卡塔赫纳的上层社会——上层社会的“岸边人”永远不会尊敬来自下层地区的人——虽然他已经连续将三本书献给他们的“英勇城市”,不过的确也因为如此,他如今拥有镇上最大、最豪华、最昂贵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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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18 不,波哥大是他在哥伦比亚的目标,他在那里总是感到不安,但那里才是国内的权力中心。就某些层面而言,他的下一本书主要是描写波哥大的统治阶级,甚至有可能是为他们而写。他旧有的左翼支持者大多觉得新书不合自己的品位,但波哥大的布尔乔亚则觉得无法抗拒。谋杀和绑架一波又一波地恐吓着哥伦比亚的人民,路易斯·卡洛斯·贾朗绝不是最后一个牺牲者,但他的死绝对是其累积的结果与象征,自此之后,许多哥伦比亚人终于开始说服自己,他们的国家的确无药可救。贾朗一再拒绝帕布罗·埃斯科瓦加入竞选团队,也不接受他的资助。加西亚·马尔克斯并不是贾朗的同伴,也不景仰他们这种人,似乎觉得某些心灵或天意的任务是自己的使命。(只有菲德尔有资格这样虚荣。)贾朗的接替者塞萨尔·贾维里亚对加西亚·马尔克斯而言似乎也太冷静、太严肃、太明确、太直接。但他们俩的确都在20世纪90年代结交有权力的朋友,都有什么可以提供给别人,而且都不是来自波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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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20 事实上,这本新书是令人惊讶的成就。它对于任何时代的作家都是显著的成就,因此对于一位完成时已是六十九岁的作家而言,更是非凡的成就。许多年来,评论家认为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才华比较适合写遥远过去的情节,说他如同大部分的小说家一般,也许无法写当代的议题。而且,大部分的观察家觉得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把哥伦比亚这些年来的混乱理出头绪,进而创造连贯的情节、建构有利的叙事。然而这本书出现时,连那些不喜欢此书态度和观点的人,都同意这位伟大的小说家又写出了一本高水平、令人欲罢不能的书。的确,许多人说他们不看完没办法上床睡觉,有些甚至承认自己觉得若是没有一口气读完,书中这些人质可能无法逃离他们的困境:他的叙事就是如此的有力。如此一来,明显的第一个问题是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否为了制造出他透视这个国家的清晰度,而牺牲了复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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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22 当然,作者的出发点是以七位中心角色的故事情节,涵盖哥伦比亚迷宫般的复杂性。首先,女主角玛鲁哈·帕夏是记者、福星电影基金会的主席,也是葛罗丽雅·帕夏(贾朗的遗孀及最近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大使)的妹妹。第二位主角是男主角阿尔贝托·维亚米萨尔,他是玛鲁哈的丈夫,也是第二位人质贝阿翠丝·维亚米萨尔的兄弟,贝阿翠丝是玛鲁哈的朋友也是她的小姑;阿尔贝托尽力让大姨子(先释放)和妻子离开噩梦般的处境。法兰西斯科·桑托斯(一般人称帕奇多)是第三位主要角色,他是《时代报》的顶尖记者,也是社长厄南多·桑托斯的儿子(如今是哥伦比亚的副总统)。第四位主角是蒂安纳·图尔瓦伊,她是电视记者,前总统胡利奥·塞萨尔·图尔瓦伊的女儿,与几位同事同时被俘虏,后来一一被释放,悲惨地在军队拯救她的行动中遭到杀害。第五位主角是玛丽娜·蒙托亚,巴尔可政府一位重要成员的妹妹,也是人质中最年长、最先遭到俘虏、在最后唯一被贩毒组织杀害的人。第六位中心角色是贾维里亚总统,也许应该是叙事者口中唯一的英雄,若是考量到加西亚·马尔克斯和他的亲近关系,他居然不是英雄人物很令人意外。第七位中心角色是帕布罗·埃斯科瓦,他鲜少出现,但当然是小说中的坏人,整出戏背后的邪恶天才,加西亚·马尔克斯无疑对这个人有非常矛盾的感觉,包括推崇。许多家族成员和他们的仆从,许多小毒贩和他们的喽啰,许多政府部长以及其他公务员(包括米格尔·马萨·马尔克斯,秘密警察首长及作者的表兄弟)都有出现。加西亚·马尔克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安排他们巧妙地重新诉说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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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24 他在序言里提到这“秋天的任务”是“我一生中最困难也最悲伤的”。因此非常意外地,一个本来对哥伦比亚或其中许多主人公(玛丽娜、蒂安纳、无名且很快被遗忘的“黑白混血儿”人质)而言都是没有圆满结局的故事,居然出现人为的圆满结局,其原因完全是因为专注在某些主人公上,以及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己想成为“好消息使者”的欲望。他原本完美执行的政治新闻工作仿佛受到挟持、绑架,取而代之的这本书,有着所有好莱坞惊悚剧本所需要的元素及先入之见,加上连续剧式的结尾。作者说服我们得拼命地在乎玛鲁哈是否存活,虽然她的司机在第四页就被杀害了,这干净利落的叙事方式,正如杀手处理真正的司机一般,再也没有提起过(帕奇多·桑托斯的司机的遭遇一样)。从叙事手法效率的观点而言,还有多少人以多么低劣的方式死去似乎没有关系,只要主角活着就好。的确,在传统的惊悚小说里,某些人的死亡是必需的对比,衬托出所希望最适者的生存。这是本书叙事手法残酷甚至无情的艺术。他确实离柴伐蒂尼很遥远,甚至是费里尼的《甜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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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26 本书的基本架构是奇数章处理人质和他们的绑架者,偶数章处理家人和政府,互相交替。这个故事的核心情节首先是对人质的折磨,以及他们为了生存而做的努力,和他们的守卫针对每天的生活讨价还价;第二则是家人努力与绑架者和政府谈判释放人质。在比较深入的层次上,当然真正的挣扎是在“该引渡者”和政府之间,人质和他们的家属只是棋子,但加西亚·马尔克斯尽可能把它变成一个“攸关人类利益”的故事。最重要的是,他专注在十名人质中四位关键的角色:玛鲁哈、玛丽娜、蒂安纳、帕奇多。这四名人质之中只有玛鲁哈和帕奇多存活下来,在第十一章结束时的1991年5月20日,他们被释放的时间仅相隔几小时;在被掳数月后的第六章,玛丽娜和蒂安纳的死亡时间相隔两天(1991年1月23日及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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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21628 本书原来的构想是一个涉及危机(苦恼的闺女)的爱情故事,在勇敢的挣扎(骑士)后成功地返回家园,这本书真正的结束是在第十一章:玛鲁哈快乐地回到她住的公寓大楼,迎接她的是欣喜的朋友、邻居,还有她狂喜的丈夫。加西亚·马尔克斯显然希望表现出就算在哥伦比亚,也许甚至对哥伦比亚而言,还是可能有圆满的结局。埃斯科瓦的投降和死亡只是这个故事的附言,还有绑架者归还玛鲁哈的戒指,叙事在此结束,加上最后玛鲁哈本人的陈述——“这一切都该写成书”。然而,关于埃斯科瓦死亡的处理令人好奇。在连续剧和惊悚剧里,坏人的死,特别是像埃斯科瓦这种坏人的死,通常是作品的高潮。但此处却让人感觉到埃斯科瓦的死处理得相当草率,瓦解了似乎固定带到高潮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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