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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尔大公会议刚召开时丝毫没有康斯坦茨大公会议的影子。康斯坦茨大公会议的参会者和工作人员众多,为了接待参会来客,城市扩建了从旅店到妓院的各种设施;相比于此,到巴塞尔参会的只有少数高级神职人员和教士,就连大会主席——枢机主教塞萨里尼(Cesarini)都直到秋天才现身。由于参与者寥寥,尤金四世在中途解散了大会并试图将大会移到博洛尼亚召开。这是给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公会议注入新生命的惊喜一步。一年半后,大公会议得以重新全力运转,巴塞尔因此成为欧洲教会的政治中心,大量人群涌向这个城市。最晚在1432年2月,库萨的尼古拉也作为特里尔枢机主教曼德谢德的乌尔里希(Ulrich von Manderscheid)的协商代表,以“领主库萨的尼古拉”(dominus Nycolaus de Cusa)的身份抵达巴塞尔。[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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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难想到的是,如此规模的盛事也吸引了约翰内斯·古登堡的注意力,此时的巴塞尔汇聚了所有大人物,成为值得前往的目的地。如果古登堡1424年时在美因茨认识了库萨的尼古拉,他们有可能在此重逢。巴塞尔拥有“天堂行会”,成员主要为在当时还被归类为手工业者的艺术家。来自罗特韦尔、同样出生于1400年的康拉德·维茨(Konrad Witz)为巴塞尔的一座教堂完成了“救赎之镜圣坛”(Heilsspiegelaltar),其名称源自中世纪时一本广受喜爱的宗教读物《拯救人类的镜子》(Speculum humanae salvationis),这本以《圣经》人物故事为主要内容的书在当时已经被翻译成了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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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早在康斯坦茨时,大公会议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人文主义者的聚集地,吸引了波焦·布拉乔利尼(Poggio Bracciolini)和莱昂纳多·布鲁尼(Leonardo Bruni)等人。巴塞尔大公会议召开时,还有盎博罗削·特拉韦萨里(Ambrogio Traversari)和乌戈利诺·皮萨尼(Ugolino Pisani)等人的加入,年轻一代中包括恩尼亚·西尔维奥·皮科洛米尼,也就是之后的庇护二世。他们以书写员、秘书或者高级参会者随员的身份来到巴塞尔。此时欧洲没有任何其他地方能像巴塞尔一样汇集如此之多的人文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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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人文主义者还不足以激发古登堡的兴趣,那么还有一种与他们紧密相关的设施能引起他的注意。人文主义者们涌入周围的修道院图书馆,寻找古代文本的手写原本或抄本。例如波焦就在一座德意志修道院里找到了卢克莱修的哲理长诗《物性论》(De rerum natura)的完整抄本。与寻书浪潮相伴而来的是,当地诞生了一批用来复制新发现文本的抄写工场,被称为“scoperti dei codi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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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塞尔产生的正规抄本市场让古登堡看到了图书贸易的可能性。但他既没有钱,也没有与原稿供应商的关系,因此不会产生自己开设抄写工场的想法。但他在这里亲身感受到了市场正在扩张,可能因此意识到了,如果能更快、更廉价地生产图书,利润将会非常可观。然而,意大利人在当时被视为人文主义方面的大师,德意志人只能算作他们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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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德意志年轻人到阿尔卑斯山另一侧的意大利学习,博洛尼亚、帕多瓦、帕维亚等拥有著名大学的城市成为他们的目的地。意大利人对人文学(studia humanitatis)高涨的热情也感染了这些德意志学生,他们将这种热情带回了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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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们下定决心要拯救堕落的世界,驱除数百年来的黑暗,而革新世界和救赎世间罪孽的途径是重新发掘古代文化。想要进入古代,进入教育和文化的黄金时代进行探索,一方面要通过古老的拉丁语和希腊语,还有之后的希伯来语;另一方面还要通过文本,不光要找出这些文本,还要复制这些文本,使人们可以接触到这些文本。伴随人文主义者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以文本,或者说书籍为媒介的新的公众群体。如果约翰内斯·古登堡在这几年间到过巴塞尔,那么他就亲身体会到了这一变革以及由此产生的对书籍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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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有迹可循的德意志首批人文主义者都是古登堡的同辈人,这点并非偶然。其中之一必然是库萨的尼古拉,他凭借1429年在科隆大教堂图书馆找到普劳图斯(Plautus)的12部喜剧而在人文主义者中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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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约1430—1434年的漫游岁月中,约翰内斯·古登堡寻找着可以用来工业化生产的产品。他的头脑中产生了一个聪明的想法:通过发明——就像金属线作坊被改造成造纸作坊那样——比竞争者更低价地大批量生产有销售潜力的产品。只要他在巴塞尔城中漫步,用技术创新开启新生产形式的想法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眼前。在斯特拉斯堡,这样的感受会更加深刻。在那里,大教堂建设进展顺利,教堂建筑大师们发明了用来将建筑材料吊到空中的新型起重机和绞盘。史无前例的机械化热潮来临了,技术创新成为一项全新的、独特的艺术,其中,以新型武器和攻城器械为代表的军工业也发挥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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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约翰内斯·古登堡到达斯特拉斯堡时,他大概已经下定决心要通过发明对生产进行革新并以此致富,只是这个年轻人还不能确定自己应投身于哪个领域。带着对生产流程和机械解决方案的浓厚兴趣,他寻找着等待自己进一步钻研、能让自己名利双收的领域。因为对建筑业一无所知,他排除了自己在这条路发展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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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美因茨痛苦却清晰地明白了家乡的未来不再属于城市贵族,单靠维护特权并不能保障自己的明天。他应该因此意识到了自己必须投身于新事业,但与此同时,新事业不应损害他作为城市贵族的尊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将自己置于社会地位下降的风险之中,就算只是表面上的下降也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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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3年夏天,古登堡或许在斯特拉斯堡得到了母亲去世这一悲伤的消息。没有证据显示他为此回到了美因茨,葬礼可能在他获得消息之前就已经举行了。但另一方面,同样没有资料可以排除他因此返回美因茨的可能性,他也有可能在母亲去世不久前就得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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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母亲的逝世切断了他与美因茨最后的联系。孩子们和谐地分割了母亲的遗产,每个人都得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部分:姐姐获得了古登堡宅院;哥哥获得了埃尔特维勒的房产,他与他的家庭从这时起搬到了埃尔特维勒,认命地离开了美因茨;约翰内斯·古登堡则获得了斯特拉斯堡的一份终身年金。特别是因为他当时计划留在这座繁荣的大都市,这份遗产恰到好处。斯特拉斯堡对他来说意味着自由以及商人和企业主生涯的开端。对他来说,这正是一座适宜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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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ia Regia是连接东西欧最古老的道路,总长约4500千米,西起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康波斯特拉,东至乌克兰基辅,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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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在布拉格大学等中世纪大学中,学生和教师来自欧洲不同的民族和地区,他们在大学中以地缘关系为纽带,组成带有自卫和互助性质的民族团。——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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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亦称普世会议,世界性的基督教主教会议。——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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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ecia”一词在拉丁文里的意思是“片段”。该方法具体指在中世纪时期随着大学的成立、发展和日益普及而引入的图书生产体系。被当作范例的手稿被拆分成多个片段,每个片段或部分由不同的抄写员复制。这种方法比让一个抄写员复制整个手稿要快得多。——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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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德鲁苏斯(前38—前9),第一个率领罗马军队攻占日耳曼地区,并抵达威悉河与易北河的将军。在他去世后,部下为纪念他建造了“德鲁苏斯石”,原建筑高度超过20米。——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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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中世纪欧洲,学徒结束学徒期后进行漫游,到别的地方实践所学的手艺。在某些行业中,学徒漫游是成为师傅的必要前提。——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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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hen”是德语中的一种指小后缀,例如:“Baum”的意思是树,而“Bäumchen”的意思是小树。亨显(Hennchen)即亨内(Henne)的指小形式,意为“小亨内”。——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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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苦行派别。该派教徒认为可以通过自我鞭笞赎罪。——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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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毕德迈耶尔(Biedermeier),原为19世纪中叶出现在慕尼黑《飞叶》(Fliegende Bltter)周刊里的虚构人物,体现了规矩老实、心胸狭窄的小市民形象。——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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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登堡:500年前塑造今日世界的人 第三章 企业主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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