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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6996 不过,我们主要的工作还是在热带雨林里,为此飞往了这个国家西北部的卡马朗(Kamarang)。当地的地方长官比尔·塞格尔(Bill Seggar)和他的妻子达芙妮(Daphne)刚在马扎鲁尼河(Mazaruni River)的一片水域旁建起一座停靠站。这条河长而直,正适合让水上飞机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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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6998 据我所知,还没有任何关于南美自然史的影片在电视上播出过,至少在英国是这样。所以即便是本地最常见的生物,对于观众来说也是新鲜的,也会很有趣。切叶蚁在森林里到处都是,自从达芙妮·塞格尔开始尝试建造小果园和菜园,它们就成了她生活里的灾星。它们不分日夜地沿着自己的轨道前行,在头上1英寸(约2.5厘米)处举着它们刚从树上切下的叶子。它们把树叶搬进地下蚁穴中,并在那里嚼碎,作为它们食用的真菌的养料。查尔斯趴在一列切叶蚁旁,像在非洲拍摄行军蚁一样拍摄它们。只要他的三脚架不越过它们队列的边缘,蚂蚁们就不会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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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00 树懒不太容易找到,不过一旦找到,它们同样对查尔斯和他的相机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两趾树懒是动物园饲养的主要品种,那时和现在都是如此,尽管它们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倒挂着睡觉,拿不出什么激动人心的表演。醒着的时候,那流着鼻涕的湿鼻子和乱蓬蓬的棕色皮毛也缺乏魅力。然而,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三趾树懒,和二趾树懒极为不同。它们的皮毛是浅灰色的,带着一块块奶白色的斑点。雄性的后背中部还有一处亮黄色的放射状图案,有些甚至略呈绿色,是毛发的缝隙中生长的微型藻类造成的。它们毛茸茸的奶油色脸颊最为迷人,有明亮的小眼睛和俏皮的黑鼻子,脸颊边缘还生着一圈橙黄色的毛发。速度不是它们所擅长的。它们每次只移动一条腿,还非常缓慢,以至于只要伸手够得着,捉住它们就毫无难度。而当你放开它们时,它们就会冲你眨眨眼,露出遥远而永恒的笑容,仿佛刚被唤醒的样子。但在伦敦动物园,无论是从前还是今后,可绝看不到这样的魅力。两趾树懒还能吃水果和各种蔬菜,但三趾树懒就要挑剔得多,只吃树叶,而且是几种在雨林之外绝无仅有的叶子,因此杰克没有抓捕三趾树懒。但我们可以拍摄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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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02 对于生手而言,在森林中发现树懒并非易事,但卡马朗的阿卡瓦欧(Akawaio)印第安人能毫不费力地发现它们,并能迅速爬上一棵树,把它们带下来。我们把他们带回的第一只树懒,重新挂到停靠站前的一棵孤零零的树上。它不太可能冒险爬下树,再奋力穿过空地回到森林,所以我们并不急于拍摄,而是优哉游哉地先去别处整理相机装备,寻找梯子。当我们回来的时候,注意到它肚子上有一小块湿乎乎的东西。它刚刚生产了。一只成年的三趾树懒或许很迷人,一只树懒宝宝就更令人着迷了。我们花了相当多的时间拍摄母亲与孩子的照片和短片,比我们真正需要拍摄的量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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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06 塞格尔夫妇建议,杰克最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参观当地的村庄,因为阿卡瓦欧人特别热衷养宠物。这条建议对于我和查尔斯也很适用。我们就乘坐装有船外发动机的独木舟,日复一日地沿着马扎鲁尼河及其几条支流向上游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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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08 有时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当我们的船开过,鸬鹚就飞离它们狩猎的栖木,沿着河岸在我们前头飞翔。它们极不情愿离开河面,也不愿意我们靠近它们,因此才会二三十只聚集成群,飞到我们前头去,直到其中一只积聚了足够勇气,一头扎进岸边的灌木丛,其余的鸟儿也都会随之降落。随着河道变窄,我们就要在河面漂荡的一堆堆黄色花朵间开路前行了,它们是从岸边垂下的开着花的树上飘落到褐色河水中的。有时候我们遇到湍流,就不得不下船,在及腰深的河水中拖着独木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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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10 我们遇到的当地人起初都表现得比较淡定,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夸张的表示,但他们总是很热情地招待我们。许多女人都驯养鹦鹉。她们的丈夫从森林打猎回来,有时候会给她们带雏鸟,妻子们就饲养这些小鸟,用嚼碎的木薯喂它们。凤冠雉(curassow)就像瘦小的黑火鸡,在村子里闲逛。这里还有被驯养的水豚(capybara),个头有猪那么大,是世界上最大的啮齿类动物,大部分时间待在水里。在许多村子,水豚的幼兽都被当成宠物来养,孩子们会和它们一起游泳。杰克作为伦敦动物园爬行动物馆的馆长,更是睁大了眼睛,寻找动物园潜在的新房客。他捕捉到了水龟、看起来好像被碾平了一样的苏里南蟾蜍,以及各式各样的蛇——有致命的剧毒矛头蛇,还有温和一些的大蟒蛇及幼蟒。不久之后,他就在自己能照管得过来的情况下,搜集到了尽可能多的各类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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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12 大约一周后,查尔斯和我发现了一个村民极为热情的村落。我们决定和他们待上几天,这样或许可以对当地人增加一点了解,赢得他们的信任。我们拍摄了孩子们和他们的水豚小伙伴在水中嬉闹与潜水的情景。我们详细记录下了制作树皮独木舟的每个步骤,从剥树皮开始,到涂抹从雨林树木上提取的树胶,再到在火上加工弯曲,最后制作定型,插入横梁,直至最终下水。我们观看了妇女们编织她们当中很多人都在穿的串珠围裙,还录下她们如何用长编织锤从磨碎的木薯里榨出有毒的氢氰酸,再将它们烤成蛋糕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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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14 有一天,男人们带我们踏上一段漫长的旅途,穿越森林,去看悬崖上的赭石壁画。画面里有幼树懒、猴子和其他动物,以及几何符号和一大片零星分布的手印。我们拍了清晰的照片,后来被大英博物馆纳入了他们的档案库,因为此前还从未有过关于这些壁画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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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16 村民们耐心地帮我们找到了鹦鹉的巢和吼猴睡觉的地方。我始终为他们目光之敏锐感到深深震惊,他们总能发现动物,而我却完全视而不见,除非他们替我指出来。他们的听力也异常灵敏,能够发现和辨别微弱的呼哨声,而我只能勉强听到。但他们还有一项天赋,就让我完全想不通了。当一艘独木舟还远在下游、很久之后才能抵达的时候,他们就能预测到,还会以一种对话的方式说:“独木舟来了。”无一例外,正好一个半小时以后,一艘外挂发动机的独木舟就出现了。关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我困惑了很长时间,但最终找到了答案。我们住处附近的河流异常蜿蜒,其中一处弯道上的下游河段,恰离村子很近。于是,当独木舟驶入弯道的下游时,人们就可以持续一两分钟听到发动机的声音;随着独木舟渐行渐远,声音就听不到了,直到一个半小时后,它才会绕到村子正下方的河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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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18 在我们离开的前夜,这些朋友为我们举行了一场告别晚宴。我们在一间公共小屋内围坐成一圈。我们吃了下午在河中捕捞的鱼。我们的饮料是一种从一个巨大的葫芦里舀出的粉糊糊。我听说过这种饮料,主要成分是木薯。为了使其发酵,妇女们会咀嚼木薯饼,并将其吐入葫芦中,然后放在一边让它缓慢地冒几天泡。他们递给我满满一葫芦。它看起来像结着块的白粥。当我把它举到唇边,那气味就钻进鼻孔,让我感觉到一阵反胃。我知道出于礼貌,应该全部喝下去;但我也知道,我喝到第二口就很可能会控制不住呕出来。于是我干脆一口气把它灌了下去,然后虚弱地笑了笑。把它递给我的那个人回之一笑,显然我很喜欢。接着,他又递过来一个葫芦。这次,我觉得自己可以礼貌地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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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22 我们的拍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利。在卡马朗逗留三周后,我认为我们拍到的影片素材已经足够制作让《动物园探奇》名副其实、以“收集动物”为主题的内容了。而我们在这里还要度过一周,或许正好有时间进行一趟和捕捉动物不相干的旅行,只是可能多多少少也会被剪入其中一期节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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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24 我们和世界上最浪漫的山——罗赖马山(Roraima)距离不到50英里(约80千米)。它是被当地人称作特普伊(tepui)的桌状山峰里最大的那座。其边缘是足有2000英尺(约610米)高的垂直岩壁。当欧洲人在19世纪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认为它是不可攀登的。那时的科学家们推测,在其他地方均已灭绝的、早期地质时代的各种动物,可能仍在其山顶的高原上存活着。据说,柯南·道尔(Conan Doyle)就是受到这些想法的启发,写下了小说《失落的世界》(The Lost World),描述探索者们在这样一座与世隔绝的南美洲桌状山顶部,发现了活生生的恐龙和翼龙的故事。而事实上,当1884年有人登顶罗赖马山时,那里根本没有这样的生物。但即便真相大白,也无法折损这座山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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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26 标准的上山路线,是沿一条向西南倾斜的岩脊向上。大家都说,这条线路爬起来会令人筋疲力尽,不过技术难度并不大。但是,从我们在卡马朗的住处到达那段岩脊,需要花的时间比我们还剩的时间长多了。尽管如此,我们觉得,只是看看这座山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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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28 查尔斯和我查阅了比尔·塞格尔的地图。我们同罗赖马山之间的这片国土尚未经过航空勘测,所以地图的准确性并不是很高。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有一条在卡马朗上游几英里处汇入马扎鲁尼河的卡口河(Kako River),或许能让我们近距离地观赏罗赖马山。比尔说不清我们是否真能看到山,他也不知道有谁曾沿卡口河逆流而上过。这使得整件事变得更令人激动了。于是,查尔斯和我用独木舟装上我们剩下的所有食物,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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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30 第一天我们进展顺利,第二天就抵达了一片大草原的边缘。我们向草原望去,看到了罗赖马山巨大的矩形轮廓,在远处呈现出朦胧的蓝色。我们离它还有大约20英里(约32千米),但它看起来已然广阔无垠。或许沿河再往上游走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离得更近。但同地图所示截然相反的是,卡口河开始远离罗赖马山,向北转向。如果我们继续前行,就有可能错过那架已预定好载着杰克和他所有动物——还有我们去乔治敦的水上飞机。于是,我们就此掉头。至少这一次,我是无缘涉足那个“失落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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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34 几天后,我和查尔斯乘飞机返回了伦敦,杰克和蒂姆会带着收集的动物由海路跟上。可是,杰克这些日子感觉不太好。在我们离开后不久,他很明显是旧病复发了,而且病得很厉害。他不得不紧急飞回伦敦,再去看专家。动物园派了其他人前来协助蒂姆在返航途中照料收集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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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36 回到伦敦后,杰克直接住进了医院,无法继续主持这档本该由他担任主角的电视节目。我不得不主持了节目,而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观看。几个月后,病情还未得到确诊,他就去世了,年仅4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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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38 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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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040 [1] Indians,在英语中与“印度人”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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