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547177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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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78 我特别期待此行能够拍到长鼻猴(proboscis monkey),因为这种生物的样子很特别,而且据我们所知,还从未有人拍摄过长鼻猴。雄猴长着长长的、下垂的鼻子,很像一只被拍扁的香蕉垂到唇边。这应该是有一定性别意义的,因为雌猴的鼻子就很短,且向上翻。但它具体代表什么,没人研究过。这个物种在印度尼西亚语中的名字是“orang belanda”,意思是“白人”。考虑到多数印度尼西亚人精巧的面部轮廓,这个昵称就好理解了。长鼻猴只吃很少几种树叶,最喜欢的是红树林的叶子,因此很少能在动物园里见到它们。因为这一点,加之奇特的外表,意味着它们的影片对我们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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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80 清晨,猴子们就在河边的红树林觅食,但拍摄它们绝非易事。当克鲁翼号马达轰鸣着驶近猴群,它们便纷纷受惊逃窜。我们曾尝试从它们身边驶过,继续向前开一段再停船下锚,在距岸边不远处坐上一艘救生艇,然后悄悄往回顺流漂向猴群。但即便它们还留在那里,对查尔斯而言,在一艘晃动的小船上也几乎无法拍摄。我们也试过靠岸,穿过蚊蝇肆虐的沼泽泥泞,从岸上靠近它们。这种方法只是些微奏效,付出的辛劳却要大得多。我们为此花费数天时间,终于拍到了一些镜头。放在今天,这些影片的质量可能只会归为第五级。尽管如此,当这期节目播出时,还是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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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82 我们在奋力穿过沼泽时还遇到了鳄鱼,但并不是什么能在某集节目戏剧性的情节里扮演反面角色的巨型食人兽。我们所见到的都只是幼年鳄鱼。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可以玩点拍摄技巧,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查尔斯用特写镜头拍摄了这些漂浮在水生植物间的小动物,令它们显得庞大而可怕;接着,他又拍了我慢慢脱下衬衫,一边把它像斗牛士般举在胸前,一边涉水前进的镜头,显然是随时要把衣服扔到一条大鳄的头上。这两组镜头,将会交叉剪辑到我逐渐靠近它的过程里。我们希望,到时候全英国的电视观众都会为我伪装出来的勇气屏住呼吸。然后当我猛扑过去,而我的战利品看起来还不足两英尺长的时候,观众们就会哈哈大笑。这段情节播出后,似乎大多数观众都以为我就是想让他们相信,我当时是在拿死亡当儿戏。我收到了一两封指责我过于耸人听闻的来信。这使我意识到,在自然类的纪录片中最好不要随便开玩笑,除非能让观众们一眼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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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84 几星期后,达恩不得不返回他的糖厂了。他带着棕榈藤和屋顶木瓦这些货物,登上一艘开往三马林达的船。我们在克鲁翼号上继续向上游行进。慢慢的,我们遇到的人类型发生了变化。从岸边移居过来的人少了,巴豪人(Bahau)越来越多,他们是住在森林里的达雅克人(Dyak)[1]。最终,我们抵达了一处完全传统的聚居地,那里的人热情又善良,他们建议我们可以留下来住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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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86 他们都住在一座独栋的长屋里,这是建造在木桩之上的大型建筑。屋子的正面朝向河流,前有一整条长廊贯通;后面是开放的公共生活区域,屋顶由巨型木柱支撑,社区里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建筑背面有一排门,每个门里都是一间大房间,各自容纳一个家庭。许多男人还围着长长的缠腰布,他们黑亮的直发依然剪着传统发型——长及肩膀,前额盖着刘海。其中很多人的手臂、大腿和脖子上还有蜘蛛网般的蓝黑色刺青。大多数上了年纪的妇女,耳垂上都穿着沉重的黄铜耳环,使耳垂一直拉长到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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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88 我们把克鲁翼号系在长屋下方地面层的木桩上,就可以睡在船里了。我们和一些给我们做向导的猎人,在森林间共度了一些时日。到了晚上,我们就和他们及其家人一起,坐在长屋的长廊里喝我们带来的罐装啤酒或是他们的米酒,并借萨布兰的帮助,想方设法提高自己的印度尼西亚语。我们逐渐收集了一些动物——松鼠、蜥蜴、小灵猫、凤头鹧鸪,以及最吸引人的翠绿色长尾小鹦鹉。它们比雀类大不了多少,脖颈和尾部为猩红色,额头上有蓝色的星星。许多家庭把它们当宠物养在柳条编的笼子里。当夜晚来临,这些小鸟就会攀爬至笼顶去睡觉,脚趾勾住笼子,头朝下倒悬着,这也就是为什么它们在英语里被称为“倒挂长尾鹦鹉”(hanging parakeets),而在印尼语中叫作“burung kalong”,也就是“蝙蝠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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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90 我希望我们能拍摄到婆罗洲的红毛猩猩,猎人们说他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最终,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在高高的树冠上发现了一只。我们一直跟着这只猩猩拍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查尔斯觉得他已拍到了充足的素材,我们才启程返回长屋。正打算离开时,一个猎人举起了手中的猎枪,朝这只猩猩开火。尽管他并没有击中,但我十分愤怒:“你为什么要打它?”“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猎人说,“它吃我的香蕉,还偷我的米。”我就无话可说了,毕竟,那个需要在森林里谋生养家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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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92 一天晚上,在结束了一整天森林中的艰苦跋涉和拍摄后,我坐在长屋的长廊里,拿着一杯米酒,享受夜晚的凉意。这时,我被下游远处的一个小斑点吸引了。透过望远镜,我看出那是一艘小独木舟。舟里的人一定非常着急,因为他划桨的动作很卖力。独木舟越来越近了。现在我能看到划舟人浑身赤裸,只戴着一小块头巾,围了条围裙。更近一些时,我注意到船头插着个东西,看似一面带旗杆的小白旗。这名划舟人向我们登陆的渡口驶来,系好独木舟,一探身拿过船头的白旗子,把它朝上举着,沿着从河岸渡口通往长屋长廊的原木台阶,一路跑了上来。直到那时候,我才看明白他拿的究竟是什么。那是19世纪帝国编年史中最著名的元素之一——一封夹在裂纹木棒顶上的信。以前我常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人用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现在我明白了。在信使只裹着一块腰布的情况下,就没有其他办法能保持信件完好无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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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94 他来到长廊上,把信交给了我——这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不安地打开它,是电视摄制部寄来的。信上说:“最新测试表明,反光板的运用对柯达彩色胶片十分关键,尽快联系沙捞越博物馆(Sarawak Museum)听取建议。”在开始拍摄的头几天里,我们已经按照要求拍了一卷实验性的彩色胶片。在此之后,我们用的就全部是黑白胶片了。联系沙捞越博物馆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我听说曾有一支探险队大致就是从我们所在的地方出发,穿越了婆罗洲的中部山脉,再沿拉让江往下游走。我记得那段路程足足花了他们六个月时间。我又喝了口米酒,公司似乎离我很遥远嘛。最终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我们听说,下游有个猎人几天前杀死了一只糟蹋他家庄稼的母猩猩。她还有一个宝宝,猎人把它带走,关进了一只板条箱。在回程的路上我们找到了这个猎人,他同意我们用剩下的全部盐和烟叶换走这个小孤儿。我们给这只小猩猩取名为查理(Charlie)。它的四肢上有很多破口和擦伤,我们给它涂了消毒药膏。它显然非常迷恋香甜的炼乳,在把满满一勺炼乳喂给它时,我们自己也会感到很满足。没过多久,它就变得很温顺,于是我们允许它在船上自由活动。大部分时间它都待在驾驶室,和掌舵的人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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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196 一天晚上,我告诉萨布兰我们计划去科莫多,并询问他是否愿意和我们同去,还是想留在三马林达。他没有犹豫,想和我们在一起。他也想见一见“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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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00 回到泗水,萨布兰去和亲戚们一起住了,我们则再度和胡布勒支夫妇会和。佩吉直言,在自家走廊上有几只倒挂鹦鹉实在太令人开心了。小猩猩查理、小熊崽和我们收集的其他动物,在户外的地面上各自分到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区域。园丁们被指派负责照料这些动物。园丁们说,能让自己的日常工作换换样,他们也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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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02 据泗水的航空公司办公室那位女士说,我们要去科莫多的话,接下来一周前后,离那最近的航班可以飞到毛米尔(Maumere),那是弗洛里斯岛上的一个主要城镇,靠近岛的东端。不巧的是,科莫多却位于弗洛里斯岛西端以外的海域。但地图显示,在这座长长的香蕉状岛屿上有一条贯通全岛的路,我觉得我们肯定能想办法到达那里,于是就订了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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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04 飞机很小,我、萨布兰和查尔斯是飞机上仅有的乘客。当飞机的轮子接触到毛米尔野草丛生的跑道时,水就从轮子两侧溅了起来,这里正下着毛毛雨。我们猛地停住了。荷兰裔飞行员帮我们把行李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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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06 “祝你们好运!”他说道,“要是我,可不想在这么个鬼地方待上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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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08 “哦,我们只会在这儿待几周。”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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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10 “那样的话,”他答道,“你们就不能乘飞机离开了。这里的跑道现在太潮湿,已经不安全了。今年的雨水来得太早。我一回到飞机上,就会用无线电通知雅加达总部,在雨季结束前都不要再派飞机过来。如果你们想坐飞机离开这儿,那最好趁还有机会,现在就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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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12 我和查尔斯快速商量了一下。经过那么多艰难险阻好不容易到了这里,现在就说回去无疑是不用考虑的。不过,看着飞机在一团水雾中沿着长草的跑道缓慢滑动、费力冲向天空、消失在灰色云团中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惴惴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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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14 达恩给了我一个中国商人的名字,此人经营着毛米尔最大的店铺。我们从他那里得知,通往弗洛里斯岛西端的道路并不像地图上显示的那样连贯。路上有几处塌方中断了道路。岛上本来就只有一辆货车可以走这趟路,而眼下,道路的状况又不太理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取道海路。我们到了港口,不过那里几乎空空如也。大多数帆船都出海打渔去了,只有一艘停在港口。我想,我本该质疑一下它为何留下,但一看到还有一艘能出海的船,我太开心了,以至于什么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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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16 船长是一位面色阴沉的男人。通过萨布兰的翻译,我解释了我们想要做什么。他说他可以带我们去科莫多,然后我们商定了一个价钱。我们把设备搬到船上,并从中国商人那里购买了食物。船长找了两个应该都还不到12岁的小男孩做船员。那天下午,我们启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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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18 这是一艘单桅帆船,只有大约20英尺(约6米)长。船上有个茅草做的屋顶,能提供一小片阴凉,遮住了我们放置设备的一个开敞式货舱,船长和两个男孩也睡在那里。我和查尔斯就不得不睡在露天甲板上。这倒正对我们胃口。因为货舱里满是腐烂的鱼和椰肉发出的恶臭,在新鲜的空气里就好多了。拍打在船头的轻柔水声和在微风中摆动的帆的嘎吱声,伴着我们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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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20 半夜里,我们被一阵惊心动魄的摩擦声惊醒,整条船都在剧烈抖动。我望向船的一侧,借着月光清晰地看到船身撞上了珊瑚礁。查尔斯、萨布兰和我抓起竹竿,一起帮船长把船推得离珊瑚礁远一些。幸运的是,当时没什么风,所以船开得很慢,这次触礁相对还算温和。情况也可能会糟糕得多。最终,我们回去睡觉了。不过,我对船长航海技术的信心多少有些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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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22 第二天,一丝风也没有。我们的小船在波浪中轻轻摇摆着。弗洛里斯岛的北岸,就在地平线向南几英里。我和查尔斯坐在船尾,光脚在船舷外晃荡,抽着烟(人们在当时会这么做),并把烟蒂扔到船外。令人沮丧的是,有几只烟蒂依然漂在水面,在船尾附近打转。连水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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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24 我尝试问问船长天气的事。这样没风的情况会持续很长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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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7226 “蒂达克—头(Tidak tau)。”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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