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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手,解释说我是一个英国人。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听说他也是个英国人,渴望说自己的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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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他说。可惜,原来这就是他从弥尔顿和莎士比亚的语言中,能回忆起的唯一一个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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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证实,他的农场里确实偶尔可以发现牛车犰狳。一个在他手下工作的印第安人第二天就带我们去寻找。我们发现了它们挖白蚁时掘出的洞,这些洞大得惊人,我都可以爬进去。唉,可惜洞里空空如也。我们也没有发现最近新挖的洞,于是就继续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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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夜里就在荆棘丛中宿营。一天晚上,在用砍刀为吊床清理空间时,我不慎把刀挥到了一棵棕榈的树干上,一根6英寸(约15厘米)长的刺扎进了我一只手的侧面,并断在了里面。鉴于查尔斯之前曾有志从事医疗事业(尽管没有通过初审考核),就由他来负责治疗。他翻出急救包,检查了伤口,试图用一把镊子把埋在肉里的刺拔出来,但是没有成功。他说,必须实施手术,看起来很严肃。他找到一把手术刀,我躺在吊床上,把目光移开。但就在查尔斯开始动手时,我忍不住畏缩了。他说,我表现得这么胆怯的话,他就没法把刺取出来,我必须躺着不动。如果我做不到,那就需要用镇静剂了,也就是吗啡。我感觉这是不是有点过头,不过还是屈服了。查尔斯就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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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起后来做的什么梦了,只记得是一些美梦。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的手包在一大堆绷带里,有一个足球那么大。然而查尔斯有些懊悔,刺还在里头。他最终也没能狠下心,将手术刀在我的肉里切得足够深,去够着那根刺。或许他也放弃了自己行医的念头。在接下来几天里,我的手一直阵阵作痛,还一点点肿了起来。当我们终于回到亚松森后,我去看了医生。那时候手已经肿得很厉害。医生用手术刀割开伤口,那根刺就在内部压力的作用下,像挤牙膏一样自动从肉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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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我们已经收集到了各种动物,有树栖蜥蜴、幼鬃狼、草原狐、侏儒猫头鹰、鹦鹉、凯门鳄和长鼻浣熊,但在我们的收藏中最令人骄傲的,还要数犰狳,有三带犰狳、六带犰狳、七带犰狳和九带犰狳。不过很遗憾,我们没找到一只大犰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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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所有动物都空运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在等待下一班回伦敦的飞机时,航空公司允许我们把它们安置在一间空置的飞机库里。每天在喂养动物和打扫卫生之余,我们就不剩什么空闲时间了。但我听说有个英国人和他妻子刚刚到达这座城市,正要踏上动物收集之旅。我稍加调查就找到了他,并给他打了个电话。原来是杰拉德·达雷尔(Gerald Durrell)和他的第一任妻子杰姬(Jacqui)。我和他们之前素不相识。杰拉德当时很年轻,也还没留胡须,脸上总垂着一缕头发。他本人就和他当时刚刚开始写的书一样好玩。那个时候,他尚未在新泽西建立自己史无前例的动物园,但在灌进大量廉价智利葡萄酒之后,他向我讲述了他关于梦中动物园的计划。我给他看了我们收集的犰狳,并把我们学到的饲养知识告诉了他——例如,饲养幼年的三带犰狳时,在它的食物里掺些泥土就可以预防痢疾。我也向他诉苦,我们一只牛车犰狳也没见着。不得不承认,当我听杰姬说他们已经弄到了一只时,心里可不止是有点嫉妒。她说那只牛车犰狳在阿根廷北部的一个小镇等着他们。后来我听说,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走运,那个说他有牛车犰狳的男人实际的意思是,他确定自己可以捉住一只。但最后,无论是他还是他俩都没能捉到。这么一来我就感到宽慰多了,像杰拉德这样经验丰富、成绩斐然的动物收集人,这次的收获也没比我们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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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伦敦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文件夹,里面塞满了皱巴巴的纸片,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涂鸦,都是我们在过去三个月里积攒的。我尝试从中整理出收据,好报销一些费用。说真的,想得出一个正确的总额,确实需要用上那么一点想象力,但我已经尽力把账目做精确了。即便如此,在我把这份文件寄出后不久,就接到了那通必然会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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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登堡先生?”打电话的是位女士,她说话时仍保持着20世纪50年代电话通话时的正常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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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卫·爱登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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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会计部。我想询问一下您所列花费中的一项:1000瓜拉尼买了两匹马,您肯定这不是它们的租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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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晰地回忆起了我们在查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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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说道,“我们必须把它们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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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样的话,”那个声音一本正经地说,“它们就算公司的财产了。你把它们怎么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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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阴森森地回答,“我们把它们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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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制作影片期间,我穿过莱姆·格罗夫摄影棚破旧的门厅,看见了维多利亚时期文物的鉴赏家、未来的桂冠诗人约翰·贝奇曼。他瘫坐在沙发上,带着他常戴的那顶破旧的三角帽,心不在焉地抽着烟,丝毫没有注意到烟灰落在了他的背心上。看到我时,他的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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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爱的侄子!”他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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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在我第一次邀请他参加我设计的那个注定失败的旅行知识问答节目《地球何处》(Where on Earth)时,他就发明了这么个亲戚关系。这是基于他认识我的父亲且曾在我家暂住。从那以后,我们就一直因各种电视节目经常通信,他在信里也一直称呼我为“侄子”。不过他自己的署名就五花八门了,“著名的康沃尔民族主义者简·特雷贝奇曼”、“约翰·奎奇曼(马恩岛人)”或是“X·弗兰克·桑给巴尔(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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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叔叔,”我边说边坐到他身旁,“见到您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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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他热切地说,“你刚从哪个激动人心的地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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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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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棒了!我一生最大的野心之一就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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