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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纬40°的咆哮西风带里，我想，海面一定波涛汹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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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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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在那么南边的海面航行肯定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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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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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泽特的岛不大，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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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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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想从石头里挤出血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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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们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艘小船上，狂风一直呼啸着，在翻滚的巨浪中把你们往西吹去。能用来确定航向的只有一个六分仪，却得在一堆很小的岛上找到登陆点。你们很容易就会错过它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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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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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又会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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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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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围着再转一圈的，当然，是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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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海外旅行后，我都会把精选的录音录像集送到英国广播公司广播大楼。在那时候，公司把创建和维护各种档案视为履行社会责任的一部分。公司保存的音乐家、作家、政治家等人士的历史声音记录可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还系统地收集了称得上最全面的鸟鸣声和其他自然界声音的记录，并委托民俗学家精心策划了对英国民乐的调研，而完全不考虑这些录音能不能用在近期的节目里。来自其他文化的音乐则由一名热情非凡、知识渊博的女士马德奥·斯图尔特（Madeau Stewart）负责。没有什么是她不懂的。每当有人即将出发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时，她就会力劝对方把听到的任何音乐录下来。很少有人会拒绝她。显而易见，我是她的目标人物，这些年间，我也成功为她的档案库贡献了巴厘岛甘美兰、非洲鼓和汤加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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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3月，她在第三电台争取到了一个特别栏位，想请我为她编制一档节目。我选择谈一谈示巴群岛（Sheba Isl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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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西班牙航海家门达尼亚（Mendana）在由南美海岸西行前往太平洋的途中发现了示巴群岛，岛上居民称其为“鲁弗里尔帕”（Looflirpa）。两年前，作为第一个到达所罗门群岛的欧洲人，他非常失望地发现那里并没有金子。然而他的赞助人，萨门尼托·达·甘巴（Sarmenito da Gamba）说服他两年后再次启程，重启他的探索之旅。这次他往北航行得更远，最终到达了这片群岛，他以所罗门王配偶的名字将其命名为示巴群岛，又以自己舰队指挥舰的名字托多斯·桑托斯（Todos Santos）为主岛命名。在他这次造访之后，这些岛屿实际上就消失了，很少有欧洲航海家能再成功找到它们的位置。即使在今天，由于它们远离所有其他航线，也几乎无人前往。不过，它们对博物学家却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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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巴群岛和加拉帕戈斯群岛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众所周知，偶然间到达加拉帕戈斯群岛的雀类后来在不同的岛上进化出了不同的种类。不过，示巴群岛上最主要的移民则是某种老鼠——起初可能只是作为漂游植物上的游客无意间来到此地。20世纪初，一位德国博物学家赫尔穆特·温德洛普（Helmut Winderup）第一次将这些物种记录下来。当时示巴群岛和俾斯麦群岛都属于德意志太平洋帝国（German Pacific Empire）。在这些啮齿类动物中，最有趣的其中一种被温德洛普叫作小家鼠（Mus minimus）。它进化到比小巧的英国巢鼠（English harvest mouse）还要小，在地球的其他地方由总在树上打洞的甲虫所占据的生态空间，在这里由它接管了。它的幼崽没有体毛，被示巴人视为美味佳肴，传统食用方法则是生吞。正如你所能预料到的，一个如此之小的动物声调是极高的。我在节目中播放的它们叫声的录音估计只有年轻人才能听到，因为他们的耳朵对高频率声音的敏感度要比年长的人高得多。我自己当然是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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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类示巴特有的鼠科动物，在没有食草类竞争对手的情况下，朝着另一个方向完成了进化。主岛托多斯·桑托斯岛上耸立着一座大型火山，它就栖息在火山的草坡上。它的体型比不上南美大陆上猪一般大小的水豚，不过也相差不远。温德洛普将其命名为巨型鼠（Mus maximus），不过它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示巴豚鼠（Sheban guinea pig）。它的叫声非常像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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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岛上物种中最迷人的或许当属树鼠（Mus dendrophyllus），也就是示巴蓬尾鼠（Sheban puff-tail）。这种鼠类生活在树上。由于没有任何掠食性鸟类的威胁，它们主要在白天活动，因此个体之间可以通过视觉交流——在头顶上挥动尾巴。每个岛上的种群都有其特有的颜色，例如，有黄褐色的蓬尾鼠和奶油色的蓬尾鼠，它们都各自生活在独立的岛屿上。它们身体大部分的毛都非常柔软，只有尾巴上的毛里混入了一条条丝状物，这些丝状物略粗且中空，可以发出一种极具特色、令人难以忘记的声音。因为每个种群脊柱的直径和长度都略有不同，所以完全可以根据音调高低判断一只蓬尾鼠具体来自哪座岛。我在节目里也成功演示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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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弗里尔帕人同样很有意思，他们有着复杂的音乐文化。他们用巨型鼠在正中间钻出洞的中空树枝做乐器，将树枝切割成长度各异的小段，制成排箫。在一处尤为神圣的地方，火山的喷气孔一刻不停地喷射着气体。节日里，人们会在气孔上竖起巨大的排箫，这样，仿佛小岛自身在演奏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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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们还会放置立石，托多斯·桑托斯岛更是立石遍布。乍一看起来，石头的摆放似乎毫无章法，其实并非如此。温德洛普是第一个发现所有的石头都是由直线连接起来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他从一块石头中间的一个洞里看出去，就能看到另一块石头正好出现在正前方的直线上。确实，简单的直线正是示巴物质文化的主要元素。人们可能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较为原始的状态，说得学术一些，叫“示巴还未发展出超越直线的艺术形式”。然而后来的学者则倾向于认为事实恰好相反，示巴的视觉语言实际上极为精练。例如，在新几内亚或是所罗门群岛发现的长矛和权杖上都修饰着极为复杂的曲线图案，而示巴文化远远没有止步于此。示巴人将他们的艺术精制、提炼、纯化之后，如今已不再有任何装饰。人们认为，这些立石曾被摆放形成了一条条长长的石头大道，然而由于示巴人极简主义的审美，他们去掉了中间的石头，只保留了大道起始和结束的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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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结束时说，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播出这期节目非常合适，因为正是在四百年前的今天，门达尼亚发现了鲁弗里尔帕——四百年前的4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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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播出几天后，我们收到很多来信，询问如何能够前往示巴群岛，以及温德洛普博士关于“鼠属”的分类学著作的参考资料。我给每个人都回了信，温馨提醒他们再看一下广播的播出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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