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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主席，”我说，“您必须记住，我们在这里一直把你看作反对派，或者说，其实是敌人。这就好像第八军团[1]的士兵已经在沙漠中赢得了几场战斗之后，某天早上一醒来突然被告知隆美尔将成为他们新的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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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明白了，”希尔说，“他们认为我不是个好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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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们很可能认为你是，”我答道，“但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为之而奋战的目标与我们是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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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谈话似乎满足了他，甚至取悦到了他。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我和他相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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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希尔之所以对电视中心没有热情接待他而深感不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代表着公共广播事业的最高水平。他将自己首次声名鹊起归功于英国广播公司。“二战”期间，他是“电台医生”，在广播里分享有关健康饮食的家常建议。他故作忸怩地把李子干称为对抗便秘的“黑夹克战士”，这成了战时的一个著名笑话。他在英国广播公司建立的这种声誉，可能是他被公认为了解大众传播的原因，也是他被任命负责独立电视台的原因。当威尔逊把他调到英国广播公司时，希尔把这看作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所以，当他受到如此冷遇时，感到非常生气。事实证明，他是英国广播公司及其独立性强有力的捍卫者，而威尔逊认为希尔会“驯服”英国广播公司，使其更易在政府施压下妥协的想法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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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的第一批行动之一，就是请了管理顾问来检查英国广播公司的整个组织结构。公司需要提高收视费，而希尔必须向政府证明，这里的运营状况经济且合理。顾问们花费数周，拿走了数十万英镑的报酬，写出了一份非常长的报告和一份建议清单。其中一条就是应该改变最高管理层的任命。当时，主管整个电视部门的总监肯尼斯·亚当（Kenneth Adam）退休了。他的职位将被重新定为总经理，并将由休·威尔顿担任。在休之下，作为他在管理委员会中实际意义上的副手，将有一位节目经理。有人告诉我，这个人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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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前景，我有些沮丧，这将使我离节目又远了一些。不过，英国广播公司正在经历困境。现在不是辞职的时候，我也没有辞职。保罗·福克斯将继续担任BBC1台的主管。罗宾·斯科特（Robin Scott）——曾是一位能力出众的电视户外转播节目制作人，当时正担任广播一台的主管，他将回到电视台，接替我担任BBC 2台的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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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节目经理，要求我出席的会议数量多得惊人。每个部门的领导都希望每两周能召开一次例会，对此我很欢迎。在我看来，参加这样的会议正应当是我的工作——讨论前几周该部门的节目，听取一些新的想法，恰当时给予鼓励，过头之前及时劝止。但还有一些更大的会议，有十几个甚至更多人参加，讨论管理问题。这些会议对我来说就不那么有吸引力了。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专注于手头上课题的技术细节，但我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短短的学习期间里习得的人类学观察技能还并没荒废。我不禁注意到这些会议上有关座位的行为是多么有趣。在这样的委员会成立之后不久，与会者们在会议桌旁按固定的位置就座，联盟就此形成。持有相似观点的人倾向于坐在一起。如果有人觉得自己可能和别人意见不合，他们会选择坐在那人的对面而不是旁边。更换主席之后，可能会有一次大洗牌，然后你就可以推演出将会形成的新联盟和敌对关系。我好奇这里的材料是否足以写成一篇人类学期刊上的论文，或许论文题目可以就叫作《关于英国广播公司委员会和指导小组的座位习惯的一些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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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的观察有了一定的实用价值。我管理着电视服务部门的计算机操作小组，这个小组决定着我们在规划和财务系统中如何使用计算机，花费的资金也相当可观。因此，我会让总会计师紧挨着自己，坐在我右边。然而这一次，他迟到了，他的座位是空着的。我等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满怀歉意地冲了进来。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到我旁边，而是径直走到桌子的另一头，那里有几个空位子，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很明显，他要在某个事项上反对我。我迅速地把目光投向会议议程，令我大为吃惊的是，里面有一项关于一笔重大开支的提案，我在开会前忘了先跟他梳理清楚。当我们最终讨论到这一项时，我向与会的众人致歉。我对这个文件的落脚点并不满意，决定推迟对它的决议。会议结束时，总会计师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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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兴你没有通过那份文件，”他说，“我本来想要和你就此事抗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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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管理委员会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就是每周一上午在广播大厦举行的例会结束之后，与委员会的其他成员一起共进午餐。有时，我们会邀请一位客人，也许是新闻人物，也许是一位我们需要吸收他的智慧的专家。广播部门的总经理弗兰克·吉拉德（Frank Gillard）在“二战”期间曾是受蒙哥马利将军偏爱的新闻记者，两人的友谊历久弥坚。他提议委员会不妨邀请这位陆军元帅同我们共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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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元帅如期而至。在吃了一顿气氛多少有些肃穆的午餐后，弗兰克请求元帅允许大家提问，并以一个他清楚会得到有趣答案的问题作为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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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他说，“您认为历史会怎样评价亚历山大将军？”亚历山大在战争期间曾是蒙哥马利一个英武俊朗的对手，据说他们对彼此的敬爱之意并未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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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元帅应付自如。“好吧，”他说着，摆好架势，环视着桌子，“我相信亚历山大将军将载入史册，他是最……”他停了下来，打量着桌子周围充满期待的面孔，“他是战争中穿着最光鲜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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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很高兴自己的表演开了个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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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呢？”弗兰克又问道，“您认为他和希特勒之间有个人恩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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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元帅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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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必须记住，”他说，“丘吉尔叟相不喜欢希特勒，不喜欢他。在诺曼底登陆后不久，我完全可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当时叟相来到法国我的营地里，视察前线。我们坐着我的野战车出发了。在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对他说：‘叟相先生，您需要停下来方便方便吗？’——说实话，是我自己想停下来方便方便。‘到齐格菲防线（Siegfried Line）还需要多长时间？’他问。‘大约四十分钟。’我说。‘那样的话，’叟相说，‘我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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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元帅对围在桌子周围的人们露出了笑容。我内心的博物学家骚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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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动物，”我大胆地说，“会借方便标记它们的领地。也许他正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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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有意思了，”蒙哥马利说，似乎他以前从来没提到过这点，“我可以再举一个例子。在后来的战役中，他又来拜访了我一次。当时，我们军队刚过兰茵河（莱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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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全神贯注地听他讲话，还是花了一秒钟，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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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叟相想亲眼看看这条河。有新闻记者团队一直跟着我们。就在我们到河边之前，他让我停下来。他下了车，命令把记者们留在后面。然后叟相一个人走到河边，尿到了兰茵河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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