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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猩猩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食物。它们在树枝上采摘树叶和果实,在地面上收集坚果,再带到专门处理的地方,那里有它们惯用的扁平的石头,相当于砧板,可以在上面砸开坚果。这件事只有成年黑猩猩可以很有效率地完成,但年轻黑猩猩也一直在密切地观察学习。一天早上,它们在一根朽木里发现了一个蚂蚁窝。一只成年雄性突然猛扑过来,一只手扯下树皮,另一只手挖出一大把白色的幼虫,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把它们塞进嘴里,同时又跳上跳下,另一只手不断拍打,试图掸掉身上那些咬人的蚂蚁。其他黑猩猩也如法炮制。然后,所有的黑猩猩都在几码远的地方坐下来,开始从毛发里一只一只地抓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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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待的地方在15码(约14米)开外,即使如此,也可以看到蚁群正在愤怒地反击。显然,黑猩猩们也认为为了多吃几口幼虫而被蚂蚁咬上半天实在不值得。但是,其中一只年幼的猩猩无法抗拒这一美味。它爬到朽木上方的一棵树上,小心翼翼地顺着一根藤蔓爬下来,藤蔓就挂在蚁巢的正上方。它吊在几英尺高的空中,犹豫着是否要再进一步。突然,它从藤蔓上俯冲下来,伸出瘦长的胳膊捞了一把,然后迅速蹿回树上,双手拍打着树枝把蚂蚁赶走,显然,它很高兴自己又多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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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为了拍摄到黑猩猩猎猴。黑猩猩单枪匹马抓住猴子的概率很小,因为成年猩猩的体重是其主要猎物——疣猴——的两到三倍,猴子可以踩着树枝逃跑,但黑猩猩却可能压断那些较细的树枝。通常情况下,黑猩猩捕猎者们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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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观察到它们捕猎的可能性并不大。这群黑猩猩每周只捕猎一次,而且经常是在远超摄像机拍摄范围、十分高大的树上。但我们很幸运。第六天上午10点左右,当我们陪着黑猩猩在森林里漫步时,听到一头疣猴在不远处的树冠上进食,发出轻柔、尖锐的咕噜声。马上,黑猩猩的行为就发生了变化。克里斯托夫认识的那六只雄性黑猩猩通常一起打猎,它们开始以坚定而兴奋的步伐默默地走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树冠,追踪着前面猴子的准确位置。雌猩猩和小猩猩落在后面。我们则一直跟着猎手们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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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夫现在正对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录音机小声地做着口述记录,从中我们能够了解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疣猴现在就在高高的树上吃着树叶,悠闲地从一棵树晃荡到另一棵。在静静地跟着它们走了大约十分钟后,黑猩猩的行为又发生了变化。也许它们已经认为,猴子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正适合它们猎捕。两只年轻的雄猩猩迅速且安静地沿着藤蔓爬上树冠,它们承担拦截的任务。一只年长的雄猩猩则冲刺到前面消失了。接着,又有两只年轻的雄猩猩以极快的速度双手交替抓着藤蔓向上攀爬。疣猴发现了它们,从树枝间逃开了。这支队伍两边各安插的一只拦截者突然尖叫起来,疣猴吓坏了,以最快的速度在树枝间四处逃窜,结果直接向前面埋伏着的年长雄猩猩跑去。埋伏者突然跳出来,抓住一只跑到自己身边的大猴子,在它后背咬了一口。现在,雌性黑猩猩们也赶上了我们。现场一片混乱——疣猴们惊恐尖叫,母猩猩们则兴奋地呼喊。迈克·理查兹的摄像机在三脚架上用长焦镜头奇迹般地拍到了正在把猎物活生生开膛破肚的雄性黑猩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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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猩猩带着荡来荡去的尸体从树上跑下来,几只雌猩猩兴奋地争来争去。这是一个很小的群体,一只小猴子身上也没有多少肉能吃。尸体被撕成两半,一只年长的雄性黑猩猩进一步把每一半再分成几小份,递给雌猩猩们。克里斯托夫后来告诉我们,这便是它们通常分享食物的方式。杀死猎物的猎人没有优先权或特殊权利,甚至可能一份都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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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作为讲述动物各种捕猎方式的一集,这是我们能期待的最戏剧化的场面,但拍摄这些不仅仅是因为捕猎行为本身的血腥。就像我蹲在这群黑猩猩旁所解说的那样,它们血迹斑斑的脸可能会让我们感到恐惧,但我们也能从这些脸上窥到自己原始祖先的面孔。一方面,我们对它们的暴力和嗜血行为感到震惊;另一方面,我们也能够从它们的行动中看到团队合作的起源,这种合作最终帮助人类实现了那些最伟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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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黎世大学的鲁迪格·韦纳(Rudiger Wehner)教授对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行为问题很感兴趣,他想知道一种名叫“沙蚁”的蚁虫是如何在撒哈拉沙漠的流沙上找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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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蚁只在一天的正午时分从它的地下巢穴中出现,那时的沙丘非常热,赤手摸上去会被灼伤。即使是永居动物们也必须躲到庇护所里,这些动物并没有多少:沙蜥们躲在灌木丛或石头的阴影里;昆虫也要寻找荫庇。如果它们没找到,一直暴露在烈日下,很可能会因为中暑而死。这些昆虫的死尸就是沙蚁们赖以为生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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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气温在中午上升到一个特定的温度时,沙蚁就会从沙子上它们极微小的洞穴里涌出。根据韦纳教授的说法,沙蚁比其他任何昆虫都更耐高温。工蚁们在沙丘表面来回高速奔跑,急切地寻找食物。一旦发现,必须尽快返回巢穴,否则它们也会被高温烤熟。虽然它们能够在这些炙热的沙地上留下气味痕迹,但是精确地追溯曲折的足迹显然会浪费大量的时间。因此,无论搜索路线有多么迂回曲折,它们都会沿着直线直接返回巢穴的入口。那么,它们是怎么知道入口位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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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纳教授猜测它们能够靠太阳导航。为了验证这个理论,他设计了一种特殊的机器。它看起来类似一台割草机,盘旋在地面上,用旋转的叶片修剪草坪。它的主体是一个方形的水平铝板,中心切出一个圆洞,每个角下都有一个小脚轮,还装上了一个手推车一样的把手。铝板上有两根竖直的杆,分别固定在圆形孔洞的两边。其中一根装有可调节的木制圆盘,另一根装着一面镜子。教授用这台机器追踪每只蚂蚁,只需跟上它们的步伐,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通过铝板上的孔洞找到它们。通过调整木头圆盘,他可以遮住蚂蚁看太阳的视野,然后再通过转动镜子,使镜子将太阳光反射进空洞。他利用这种方式骗过了蚂蚁,它们看见的太阳和太阳的实际位置正好相反。瞧!蚂蚁没有朝洞里跑,而是直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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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纳教授的发现,意义是惊人的。这意味着蚂蚁每次在奔跑过程中改变方向时,都必须记录自己的轨迹与太阳的方向,以及每一次沿着轨迹运动的距离。它们必须这样记住每一条曲折的路径,直到最终找到食物。然后,它还必须把所有的数据汇总起来,判断洞口的位置到底在哪个方向。教授告诉我们这些之后,我们才发现蚂蚁寻找方向的行为。在每一次转弯前,每只蚂蚁都抬起头朝向天空,做一个微小的旋转,大概是在它那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大脑中记录下所需的数据,然后再向另一个方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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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影像记录下这些并不容易。我们给蚂蚁准备了煮熟的蛋黄,切成细末。为了拍下蚂蚁找到蛋黄,然后叼着冲回巢穴的画面,我们不得不全身躺在灼热的沙丘上。好在至少不用趴很久,我们的拍摄对象每天只在地面上停留大约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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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许这次旅行最吸引人的画面是韦纳教授本人,他在正午的烈日下,一边对着挂在脖子上的磁带录音机喃喃自语,一边推着那台怪异的“割草机”穿越沙丘。我们不仅拍摄了蚂蚁,也同样拍摄了教授本人。因为我们决定在这个系列的最后再制作一集,就是关于帮助我们完成这个系列的科学家们——他们与各自的科学发现一样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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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拍摄计划并非每次都是成功的。有时,我们会故意把预算的很大一部分押宝在一个还不确定能否拍摄得到的对象上,不过,一旦我们成功拍到,必将大获成功。马里恩·祖恩兹(Marion Zunz)导演负责的这档节目,讲述的是动物求偶的各种方式。她从文献中发现了一个关于西伯利亚仓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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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殖季到来之前,无论雄性还是雌性仓鼠,每一个都独自生活在洞穴中。当雌性仓鼠发情时,会发出一种化学信号,特别强烈且有效,雄性仓鼠们接收到之后,会成群结队地向它靠近。这是一场赛跑,第一个找到它的雄鼠就能获得交配的机会。正常情况下,这种行为几乎不可能被拍到,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哪只雌鼠会发情,也不可能在最快的雄鼠到达之前提前对好焦。但现在,一名俄罗斯科学家与一位美国科学家合作,在实验室里成功地合成出了这种极为诱人的西伯利亚雌性仓鼠的费洛蒙“香水”。这种香水的费洛蒙浓度很高,合成量也很大。如果有人在中亚大草原上开了一试管,会聚集起从方圆几英里之内跑来的性欲亢奋的雄性仓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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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仓鼠在我看来并不是最令人兴奋的动物——即使是在性欲亢奋的时期,毕竟它们在伦敦的宠物店中随处可见。但是马里恩却怀着无法抗拒的热情,这就是她想在这集节目中押的宝,因为这比她能找到的任何例子都更能戏剧化地说明化学合成费洛蒙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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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飞往莫斯科,第二天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飞行,来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城市——克孜勒(Kyzyl),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存在。然而,镇上的一座纪念碑显示,我们正处于中亚的地理中心。在那里,我们遇到了凯西(Kathy),正是那位在项目中负责行为研究的美国科学家。我们挤进她的卡车,她带着我们开进大草原。我们到达她的营地时,天已经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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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们见到了她的团队。除了她的俄罗斯合作者阿列克谢(Alexei),她还有24名美国志愿者。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大多是老年人,许多人戴着棒球帽,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上面印着各种各样的口号。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被这个项目吸引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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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在阿列克谢的实验室里,事情并不像他希望的那样顺利。毕竟,他还没有成功地拿出一个装满合成费洛蒙的试管。事实上,目前他什么也拿不出来。我们有些惊讶。为什么出发前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但凯西给我们带来了一丝安慰。她人工饲养了一只雌性仓鼠,这只仓鼠一直被严格地关在帐篷内的笼子里,就要抵近发情期。毕竟,这只雌性仓鼠会生产真正的费洛蒙。当然,数量没有那么多,或许也没有那么刺鼻,但周围的雄性很快就会注意到它,并表现出我们所需要的所有行为。凯西确信我们能够采用这种方式拍摄,来表现大草原上的繁殖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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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研究小组集合起来准备行动。营地方圆半英里内的每一个洞穴都已经登记在册。每个团队成员都分到一个洞穴,每个人都拿着手电筒、指南针坐在洞口旁,脖子上挂着录音机。一旦有雄性仓鼠从洞穴里探出头来,研究人员就马上打开手电筒照亮它,然后跟着它到处跑,把它的路线方位和其他有趣的行为细节口述到录音机上。它是在嗅探、抓挠,还是在犹豫?天黑后一个小时,营地周围的草原上布满了或蹲着或趴着的人影,每个都沐浴在手电筒的光亮中,还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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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一群游牧的蒙古骑手在黑暗中疾驰而过,他们穿着斗篷,戴着伪装成野生动物式样的羊皮帽。他们勒住马,凝视着眼前的景象。研究人员毫不在意,毕竟,数据记录过程无法中断。骑手们盯着我们大家看了大约一分钟后,掉转马头,又向黑暗中飞奔而去。我很好奇他们回到蒙古包后会对妻儿们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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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时候让发情的雌性仓鼠登场了。凯西蹲下来,手里拿着那只雌仓鼠,我们一起等待着雄仓鼠的出现。果然,几秒之内就有一只雄仓鼠发现了它。雌仓鼠也一定知道,因为它扭动着跳脱出凯西的手。“抓住它!”凯茜喊道。阿列克谢冲上前正要抓,结果绊了一跤,手电不巧打在了仓鼠的后脑勺上。凯西把这只小动物抱起来。雌性仓鼠躺在她的手上,四条小腿抽动了最后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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