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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42 现在,我终于觉得,我们在3D影视制作上积累了充足的经验,可以做些真正有野心的事了。若说有哪个自然历史的题材能够尽显3D空间的魅力,那它一定是关于一些动物如何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以飞翔的方式进入3D空间的故事。我们的影片,将从这个星球上第一类会飞的生物——昆虫开始。有一些3.2亿年前的蜻蜓化石,其翅膀展开有近一米宽。自那时起,从笨重的甲虫到微小的飞蝇,不同种类的昆虫就各自进化出了自己独特的飞行本领。这些昆虫在几百万年里一直独霸着天空,直到在爬行动物中也产生了一个会飞的群体——翼龙。我们不会在翼龙身上花太多时间,因为它们毕竟已经做过《空中怪兽》的主角了;但至少我们已有了它们的计算机图像,可以作为编制新镜头的基础。不久之后,鸟类也加入了翼龙的空中大军。最终,一群以昆虫为食的小型哺乳动物飞上天空,进化成了蝙蝠。这个系列相当有卖相,天空电视台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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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44 当然,我们必须在热带地区拍摄,于是我马上建议去婆罗洲。当地森林里栖息着的动物,种类之丰,无与伦比,我们可以借它们来展示,飞到空中所要面临的问题和所需的技术——一种蛙类长着长长的脚趾,趾间有皮肤相连,跳跃时能像降落伞一样兜住空气;一些蜥蜴将肋骨向前拉伸,撑起身体两侧的皮肤形成薄翅,就可以借此滑翔;还有像鲜为人知的猫猴(colugo)这样的哺乳动物,它有小狗那么大,毛茸茸的皮肤从它前爪的腕部一直延展到后爪踝部。此外,和大多数其他地方一样,婆罗洲也有为数众多的鸟类与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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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46 这个计划很快获批。2014年3月,一支包含50多人的摄制组携带数吨重的设备抵达了婆罗洲。在森林里拍摄了几周后,我们就移师至哥曼通(Gomantong)的大洞穴[1]。1974年时,就是在这里,我曾爬上过一大堆爬满蟑螂的蝙蝠粪,它们散发出的氨气几乎让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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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48 2012年,为了纪念我在英国广播公司工作60周年,我曾回到那里制作了三期回顾节目。与我一起旅行多年的摄影师加文·瑟斯顿设计了一个非常巧妙的镜头,作为节目的开篇画面:他在离地面约20英尺(约6米)高的地方挂起一根信号线,从洞前的开阔地一直延伸进洞口。这样,架设在一台移动小车上的摄影机就可以沿这根绳索,由阳光下平稳地进入黑暗里,最后呈现的效果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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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50 而如今已是2014年,我们拥有了一种真正革命性的方式来实现那样的镜头过渡——一种被其制造商称为“八轴无人机”(octocopter)的飞行设备。它由四根固定在一起的长金属棒组成八角星形的结构,每个角的尖端都载有一个小型电动机及其驱动的一只旋转叶片。设备的下部,在星形中心处安装着3D摄影机。和我们最开始用的那些“怪物”相比,这部摄影机着实小多了。一位操作员坐在地上,一边观看显示器上摄影机传回的图像,一边用操纵杆控制着摄像头和飞行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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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52 这台机器还在研发阶段,目前每次只能运转两三分钟,不过这个时长已经足够我们拍摄将观众的视线引入洞穴的镜头了。随后,我们还可以用它探索洞穴的内部,甚至拍下生活在洞穴内的数百万只蝙蝠的画面。我有一点担心:这架机器运转起来噪声很大,蝙蝠对它会做何反应?它们会不会与它相撞,造成非常昂贵的坠机呢?我们只能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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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54 洞穴内部和我印象中的一样吵闹,令人不快。现在有了一条木板道,可让来访者的双脚远离积在地面上那几英寸厚的黏腻粪便,但氨气的恶臭仍像我记忆中的那样令人反胃。木板道本身也很滑,但是想靠抓住扶手来站稳身体可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扶手上也覆盖着蝙蝠粪——尽管不像地面上的那么厚,这倒没错,但往往是最新粘上去的,所以也更湿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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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56 步道在洞穴内延伸了四分之一英里(约400米),走到尽头就能松口气了,你会来到一处开阔的大厅,一大束阳光照亮了这里。不是几千就是几百年前,洞穴的顶部塌掉了一大块,形成这个通往外部世界的窗口。不远处,正是那座令我记忆犹新的粪便堆,仍然覆盖着一层闪闪发光的“蟑螂毯”。蟑螂们正在蝙蝠的粪便中大快朵颐。我们当然也会把它拍下来,不过洞顶的巨大缝隙让导演大卫·李灵机一动,有了个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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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58 绝大多数洞里的蝙蝠每天晚上就是从这处缝隙飞出去的,此情此景,将是十分令人震撼的镜头。这也确实是我们来到这座洞穴的主要原因之一。大卫已经想好了最佳拍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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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60 有人会爬上洞口上方那片森林覆盖的小山,固定好一根横贯洞顶缝隙的绳子。然后再将另一根绳子系在第一根的中部,一直垂到洞穴的地面上。绳索的末端固定一个小座位,我就坐在那上面。待时机一到,我会被拉起来,悬在蝙蝠飞离洞穴的半路上,对着在面前盘旋的飞行器上的摄影机,描述我所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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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62 说句公道话,我必须承认,在我们动身前,大卫在伦敦开的预备会上已经把他的意图讲得很清楚了。从字面上看,这个方案似乎并不太吓人,我也已经初步同意了。它基本上是我们婆罗洲之行的最后一组镜头,于是我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反复琢磨,然后决心必须要做一件事——最好自己认真检查一下这套装置上的安全系统是否可靠,这是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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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64 当我到达山洞时,索具差不多已经装好了。负责此事的是一名叫西蒙·阿莫斯(Simon Amos)、留着光头的约克郡人,他的主业似乎是为如今矗立在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许多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清洁巨幅玻璃幕墙。但当我们谈起攀岩技术时就发现,我们两人早年都曾痴迷攀岩。他比我年轻四十岁,但我们都认识同一拨攀岩界的传奇人物,我们当然也知道湖区和北威尔士绝壁上的相同攀登路线。自那时起,我便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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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66 我们在较低的高度预先试了一两次。西蒙雇来三名本地年轻人,以人力操控这个系统。他用带着浓重约克郡口音的马来语喊着口令,将我上上下下拉了几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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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68 大卫知道,再有几分钟,蝙蝠们的大迁徙就要开始了。我被及时升了起来,以免万一那天晚上它们决定早一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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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70 悬在离地200英尺(约60米)高的绳子上,我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圈,有充足的时间反复掂量吊着自己的这根绳子有多细,以及下方很远处的洞穴地面上那些人影有多微小,他们看似都在为各种与我不相干的无足重轻的问题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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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72 然后,蝙蝠开始出现了。它们并不打算飞离洞穴,而是于我所置身的洞穴主通道一侧,在一处内凹的小空间里来回飞舞。尽管天色开始变暗,它们似乎谁也不愿第一个离开。若真是如此,那它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因为连我也看到了,洞口正上方的高空中盘旋着的小点。那是蝙蝠鹰正聚集过来,准备享用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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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74 凹室里的蝙蝠数量不断增加,突然间,它们一涌而出。几秒之间,我就被一团“蝙蝠暴风雪”席卷了。它们呼啸而过时,有的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就像一股浓烟,高速冲向了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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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76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情景下讲出的解说词是否传递出了这处绝妙场所的神奇。但是,当我挂在50万只蝙蝠外出就餐的飞行路线上时,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所能期望或想象的全部技术设备——固定在胸前的无线麦克风将我的话语传送给洞穴地面上的录音师;电力十足、能长时间照明的电池灯;一座30英尺(约9米)高的升降机上,是一台灵敏度极高的高清慢动作摄影机;还有我面前这架八角飞行器上携带的、悬停在半空的3D摄影机。毫无疑问,就差有人发明可以闻到臭味的视觉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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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80 从我六十多年前初次制作电视节目以来,电视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整个世界也是如此。或许最为显著及重要的是,人类的人口也在这个时间跨度里增长到了此前的三倍多。对于我一直努力记录着的自然世界,人口的暴增产生了深远而又往往具有毁灭性的影响。当然,与此同时,我制作了一些节目,专门探讨席卷全球的种种变化——《地球的现状》(The State of the Planet)、《气候变化的真相》(The Truth about Climate Change)、《大洋之死》(The Death of the Oceans),以及《地球能养活多少人?》(How Many People Can Live on Planet Earth?);此外,在每部系列节目的末尾,都会有一集用于探讨节目所介绍的物种目前正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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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82 然而,我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且不愿停下制作节目的脚步,最根本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凝望自然世界并尝试去理解它,更为深刻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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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84 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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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51086 [1] 这是一处天然溶洞,位于东马来西亚的沙巴州山打根市(Sab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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