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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次见面,使他们意识到只有死亡才能把他们分开。[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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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和幸福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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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从克尼佩尔的信中感受到,这是一位具有为艺术而献身精神的艺术家。她无限忠于她美好的事业和艺术,她生活在探索的希望和怀疑之中。她的生活纯粹而严肃,她的心地纯真而善良,她所有的欢乐和痛苦都围绕着她心爱的戏剧,以及在艺术探索中的得失。克尼佩尔和他先前遇到的那些轻浮的女演员并不相同。对于戏剧和艺术的热爱,对于他们共同事业的热爱,使得契诃夫和克尼佩尔的爱情,有了一种可称为高尚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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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艺术剧院全体演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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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圈成员赠予契诃夫的签名照,后排从左到右:斯捷潘·彼得罗夫和高尔基,前排从左到右:莱昂尼德·安德列耶夫、费奥多尔·查利亚平、伊万·蒲宁、尼科拉·捷列绍夫和叶夫根尼·奇里科夫,19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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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罗夫创作的契诃夫肖像,19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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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雅尔塔的每个晚上,他们等母亲和妹妹睡着后,就去工作室约会,或是到靠近海岸的木屋,一起听大海的涛声,克尼佩尔也会为契诃夫一人歌唱……契诃夫发现自己变了,他在克尼佩尔面前不会采用对待其他女人那种轻慢和调侃的方式。他变得深沉而严肃。他对克尼佩尔说:“我为你不在身边而苦恼,没有你一切都糟透了;没有你我太寂寞了,我就像被抛在茫茫大海里一样……”[240]之后,就是再一次依依不舍的告别。契诃夫没有和克尼佩尔一起回莫斯科。他把她送到火车站,目送她登上开往莫斯科的火车。小说《带小狗的女人》结尾所描述的古罗夫和安娜的心理,或许正是当时契诃夫和克尼佩尔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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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与克尼佩尔在阿克西扬沃村,19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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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忧伤的时候,他总是用他想得到的任何道理来安慰自己,可是现在他顾不上什么道理了,他感到深深的怜悯,一心希望自己诚恳,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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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我的好人,”他说,“哭了一阵也就够了。……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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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商量了很久,讲到应该怎样做才能摆脱这种必须躲藏、欺骗、分居两地、很久不能见面的处境。应该怎样做才能从这种不堪忍受的桎梏中解放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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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怎样做?应该怎样做呢?”他问,抱住头,“应该怎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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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再过一忽儿,解答就可以找到,到那时候,一种崭新的、美好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不过这两个人心里明白:离着结束还很远很远,那最复杂、最困难的道路现在才刚刚开始。[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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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小说几乎是契诃夫人生的最终预言,他和克尼佩尔注定永远困惑并纠缠于命运抛给他们的不可解的问题。克尼佩尔一走,契诃夫就失魂落魄了。他感到寂寞、疲惫、毫无兴致。他在接连写给克尼佩尔的两封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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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现在房门就要打开,你走了进来。但你是走不进来的,你现在在排戏,或者在密尔兹里扬科夫斯基街的家里,离雅尔塔很远,离我很远。别了,上天保佑你,天使保佑你。别了,好姑娘。(1900年8月9日)[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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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你,梦到你,没有你,什么都变得没有意思。我在格鲁祖夫待了三天,回到雅尔塔,我的监狱。风刮得很厉害,船不通航了,海浪很大,有人淹死了,一滴雨也没有,一切都枯萎了。一句话,自你离开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糟糕。没有你,我想上吊。(1900年8月13日)[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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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0年8月20日,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契诃夫特意在写给克尼佩尔的信中描述了这件事。那天午饭后,当他像往常一样去往花园散步的时候,突然遇见了一件可怕的事: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灰衣的女人!她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契诃夫的花园里。她靠近契诃夫,废话连篇,契诃夫什么也没有听清楚,只听到她说自己只能从一点待到三点。[244]这个场景让我们想起类似梅特林克戏剧中“死神降临”的一幕。她那句“只能从一点待到三点”,好像是残酷的谶语。自此,契诃夫越加害怕寂寞,怕一个人待在家里,渴望从克尼佩尔那里得到爱的回应。他几乎每天给她写信,表示自己要像阿拉伯人那样疯狂地去爱,或许爱已成为他抗拒死亡、确证自己生命力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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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大自然以及戏剧问题的时候,契诃夫和克尼佩尔默契而亲热。在排演《三姊妹》的日子里,契诃夫迫切希望得到来自排练现场的信息。克尼佩尔充当了契诃夫和莫斯科艺术剧院之间的信使,而契诃夫又成了克尼佩尔最好的场外指导。在如何塑造玛莎这个人物的问题上,契诃夫告诫克尼佩尔不要装出一副苦相,要有生气。他说,那些心中长久埋藏着痛苦的人对此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他给克尼佩尔的建议是,当周围的人谈话的时候,她可以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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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诃夫继续给克尼佩尔写了很多信。从“我希望你活得健康”“莫斯科冷了吗”“你生气了”“你的小蚂蚁”“吻你二十次”“吻你一千次”“吻你一百万次”等语言中,可以感到他的关切和疼爱。不过似乎再频繁的通信也不能抚慰两地相思的痛苦,再加上契诃夫迟迟不提结婚的事,克尼佩尔时常情绪低落,偶尔也会在信中表达她的不满,甚至责备:“你有一颗温柔的心,为什么把它变得冷酷了。”[245]契诃夫突然感到一种感情难以为继的恐惧。他开诚布公地向克尼佩尔指出了问题的本质:“如果我们现在不能在一起,那么有错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魔鬼。它在我身上注入了肺结核菌,而在你身上注入了对艺术的爱。”(1900年9月27日)[246]对于结婚,契诃夫内心充满了矛盾。他对克尼佩尔说:“要知道我是爱你的,你要记住,没有你我已经很难生活了。”“东奔西跑已使我疲于奔命,看来我已经老相毕露。说起来你和我结婚得到的不是丈夫,而是老爷爷。”[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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