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5555609
1705555610
1705555611
1705555612
《万尼亚舅舅》第三幕，人物群像
1705555613
1705555614
即便如此，他还写信鼓励丹钦科：“别扫兴！艺术剧院是那部讲述当代俄国戏剧的书中的最好篇章，总有一天会有人写出这部书来的。这个剧院是你的骄傲，这也是唯一的我所喜欢的剧院……”[229]他在和克尼佩尔的往来通信中也反复鼓励容易沮丧的她相信自己的才华：“艺术，尤其是舞台，是这样一个领域，在这里走路不绊脚是不可能的。前面还有许多失败的日子和失败的季节；还会有巨大的误解和深沉的失望，对于这一切应当有所准备，应当预料到这一切，而且应当，不管怎么样，顽强而狂热地坚持自己的一套。”[230]
1705555615
1705555616
克尼佩尔对契诃夫的感情与日俱增，她在艺术追求上对契诃夫的依赖也与日俱增。她会为玛丽雅告诉她契诃夫要娶一位神职人员的女儿而吃醋（实际上并没有这样一桩婚事）：“你当然给她买一片海？也许，当我再去雅尔塔的时候，可以欣赏你们的幸福。”而当她听说契诃夫夏天会去欧洲度假时，着急地去信询问：“听说你要出国一整个夏天，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们将一起度过这个夏天。我们会，我们会，我们会吗？我仍喜欢和你交谈，你还记得我们谈话的方式吗？”[231]
1705555617
1705555618
1900年春天，契诃夫知道雅尔塔的花园即将迎来一年中最美的时节，他希望春回大地的时候，能够见到克尼佩尔。整个冬天，克尼佩尔也时常在信中关心着契诃夫的花园，关心着契诃夫心爱的植物。[232]而此刻，契诃夫在花园的小河上搭了三座小桥，他在秋天种下的七十株玫瑰，只有三株没有生根，其余都活了。百合花、鸢尾花、郁金香、晚香玉和风信子也都生机盎然。柳树正在发芽，杏花也开了，草长莺飞。契诃夫每天散步的时候，都喜欢坐在他油漆成绿色的花园长椅上欣赏花园。[233]
1705555619
1705555620
不知是想和克尼佩尔重逢，还是想看到自己的戏剧，契诃夫向丹钦科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发出了到克里米亚巡回演出的邀请。建议很快被采纳了，契诃夫喜出望外。这意味着，不久后他将在家中迎接他朝思暮想的克尼佩尔，他为这次春天的聚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告诉克尼佩尔：“再过几天郁金香就要开花了。我的花园很好。”[234]
1705555621
1705555622
1705555623
1705555624
1705555625
契诃夫与妹妹玛丽雅、母亲叶甫盖尼娅和妻子克尼佩尔，雅尔塔，1902年
1705555626
1705555627
1705555628
1705555629
1705555630
雅尔塔白色别墅远景，可以看到别墅周围种满了树木和花卉
1705555631
1705555632
契诃夫与克尼佩尔商量好，要她先于剧院其他人员提前到达雅尔塔。4月初，克尼佩尔和玛丽雅一起坐火车回到白色别墅。克尼佩尔上一次来的时候，别墅正在施工，花园还在建造，而现在白色别墅已经装修完毕。契诃夫的花园在温暖如春的气候里显得格外繁茂葱茏，尤其是夹道两旁的金合欢树，长得俊朗挺拔。契诃夫像一个真正的园丁，一边给克尼佩尔介绍花园，一边不时弯腰清理着花园里的杂草，两只仙鹤步态优雅地跟随着他们。所有这一切让克尼佩尔感到踏实，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四个多月后，热恋中的契诃夫在给克尼佩尔的信中告诉她，雅尔塔有天晚上刮大风，一只鹤飞走了，只剩下一只。这似乎是某种命运的预言。[235]
1705555633
1705555634
1900年4月14日，那是一个星期五，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全体演员结束了在塞瓦斯托波尔的演出之后，齐聚契诃夫家中。克尼佩尔和玛丽雅忙于照应这群艺术家朋友。据玛丽雅回忆，契诃夫被莫斯科艺术剧院演出的《万尼亚舅舅》深深打动，他的夹鼻眼镜都被泪水浸湿了。他非常喜欢和感激这些演员，尤其感激他心爱的克尼佩尔。
1705555635
1705555636
1705555637
1705555638
1705555639
契诃夫赠予克尼佩尔的签名照
1705555640
1705555641
契诃夫还特意邀请了和他来往密切的蒲宁、高尔基、库普林、拉赫玛尼诺夫等人。这些文学家和艺术家聚集在契诃夫家的客厅、办公室、阳台和花园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回忆说：“在一个角落里正进行文学辩论；在花园里人们正在像小学生那样比赛，看谁把石头掷得更远；而在第三堆人里，蒲宁正在进行天才非凡的表演，安东·巴甫洛维奇总是与蒲宁形影不离，在一旁哈哈大笑，简直笑得要死，在安东·巴甫洛维奇情绪好的时候，谁也不能像蒲宁那样逗得他发笑……高尔基讲述他的流浪生活，马明—西比利亚克幽默得令人捧腹，有时简直是在做滑稽表演。蒲宁专开风雅脱俗的玩笑，安东·巴甫洛维奇偶尔插言，妙语解颐。莫斯克文口风犀利。所有这一切都造成一种气氛，把大家组成一个艺术家的大家庭。总而言之，春天、大海、欢乐、青春、诗歌、艺术，这就是我们当时所置身的那种气氛，在安东·巴甫洛维奇家里，差不多每个白天和晚上都是如此。”[236]
1705555642
1705555643
那一天，契诃夫穿梭在他这些珍贵的朋友中间。看着心爱的克尼佩尔忙前忙后，契诃夫越发容光焕发，他感到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这段时期是契诃夫在雅尔塔整个生活的黄金时期，他恢复了昔日的活力、快乐和诙谐，甚至把自己的肺病都遗忘了。4月16日，《万尼亚舅舅》在雅尔塔演出，契诃夫的母亲第一次在剧院观赏儿子的戏剧，为此她还翻箱倒柜找出了多年不穿的黑丝绒礼服。巡演结束的当天，剧院为契诃夫举行了庆祝会，上演的剧目是《海鸥》。契诃夫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显得有些不自然。有人给他献上饰有红色缎带的棕榈枝，缎带上写着“献给俄国现实的精辟阐释者”。
1705555644
1705555645
1705555646
1705555647
1705555648
契诃夫与玛丽亚·德罗兹多娃、伊万和玛丽雅，雅尔塔，1902年
1705555649
1705555650
1705555651
1705555652
1705555653
1903年3月至4月，在雅尔塔的契诃夫
1705555654
1705555655
离开雅尔塔的克尼佩尔写信给契诃夫表达自己对于他的依恋，对于雅尔塔之行的美妙回忆：“我想去南方，去温暖，去心中有阳光的地方。雅尔塔像梦一样，真不希望这个梦褪色。当我不是演员的时候，和你在一起是多么快乐。雅尔塔，是一场漫长的、令人陶醉的聚会：军官们的来访、美食、剧院的开幕、掌声与祝贺，还有盛大的塔塔里诺娃家屋顶上的晚餐—一切都像是童话一样！”[237]
1705555656
1705555657
真是天赐机缘。雅尔塔一别之后，契诃夫和克尼佩尔居然在开往巴统的火车里偶遇了。契诃夫约了高尔基以及其他一些朋友去高加索，克尼佩尔则是陪母亲外出旅行。这次在火车上的不期而遇使他们相信了天意。[238]之后，两人开始在信中使用“亲爱的奥尔加”“我的安东”“我的小亲亲”“我亲爱的娇美的女演员”“我亲爱的宝贝”“亲爱的优秀的无与伦比的女演员”“我在想你，一心想见到你”等亲密之语。他们约定夏天在雅尔塔相见。
1705555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