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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80 从1764年初至1766年末,席勒在洛尔希生活了三年。1766年12月,父亲调回了驻扎在路德维希堡的自己的连队。三年没有收到一分钱军饷,变卖了马尔巴赫的酒庄后再也拿不出钱来,他恭顺而强烈地要求支付欠他的饷银,并要求调回路德维希堡。人们满足了他的愿望,但短他的钱直到若干年后才终于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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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82 路德维希堡。当席勒一家到来时,这座城市正在成为欧洲洛可可的大都会。公爵后来将这段时光称为“人生的纵马年华”。他榨干了全国,在欧洲各地大肆举债——连伏尔泰(Voltaire)[22] 也曾借给他26万古尔登——只是为了建起前所未有的金碧辉煌。路德维希堡当真成了第二个凡尔赛,京城的美名传遍天下,成群结队蜂拥而至的显贵都有地位、名声和足够挥霍的金钱。威廉·萨克雷(William Thackeray)在小说《巴里·林登的好运》[23] 中塑造的同名主人公是个到处碰运气的冒险家,在法国大革命前夜游荡在金光闪闪却已显露腐朽的宫廷世界,也曾在路德维希堡停留。萨克雷所描述的,正是少年席勒像隔着栅栏的观众那样体验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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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84 “欧洲再没有哪个宫廷”,萨克雷让他笔下的巴里·林登汇报说,“能比X公爵的高贵宫廷更欢迎陌生人。在那里,人们想尽办法寻欢,同时恣意放荡作乐。这位亲王不居住在他的首都S城,而是在各方面模仿凡尔赛宫廷的礼仪,在离首都数英里外建造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并且在宫殿周围建造了一个庞大的贵族城镇,其中居住的全部都是他豪奢宫廷的贵族和军官们。为了供应他的奢华生活,人民受尽奴役。因为殿下的领地很小,他明智地选择远离他们,并过着一种奇异的隐居生活……除法国之外,数那里的歌剧最为精彩,而在盛大和豪华方面,那里的芭蕾舞无人能及。作为一个热爱音乐和舞蹈的人,这位殿下在这些东西上投入的金币数量令人咋舌。也许是因为那时的我太年轻,但我认为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多绝世美人一同会集在宫廷的歌剧院舞台上,表演当时极为流行的神话芭蕾剧。”[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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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86 就这样,这个孩子从田园般远离尘嚣的乡村来到了城市,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刻着宫廷世界的印记。从自然到文明的转变来得如此突然。同样在路德维希堡长大的尤斯廷努斯·科尔纳(Justinus Kerner)曾描绘过,人们在宽阔的大路,在菩提树或栗树的林荫路上,总能见到宫廷贵族“穿着丝绸做的燕尾服,戴着假发套,佩着剑”,在集市边的拱廊下愉悦地散步[25] 。夏日晚间,人们还会点燃烟火。宫廷日夜寻欢作乐,也乐意让人看见。歌剧、音乐会、舞会和狩猎交替着;在城堡的游廊里摆着七十张牌桌,牌局一直不断。来此寻欢作乐的人群像是进了一座巨大的水族馆。最著名的要数冬季的庆典。借此良机,公爵命人将公园的一部分用玻璃墙和拱顶环绕起来,炉火散发着温暖,千百盏水晶灯在穹顶变幻出一片绚丽的星空。随后,人们漫步在种满葡萄的酒庄,踏入遍是古代雕塑复制品的橘树林。在这座魔幻的花园中还有戏剧和芭蕾演出。有一个夏天,公爵命人在索里图德(Solitude)至路德维希堡的林荫大道上洒满盐,以便组织一场雪橇滑行。公爵和他的随从驾着由四头鹿拉着的雪橇,呼啸着经过耸立的橘树和目瞪口呆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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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88 部队士官及其家人能免费观赏宫廷剧院的演出。在这里,弗里德里希欣赏了他人生中最初几次歌剧和戏剧演出。公爵为了签下全欧洲最好的歌手与演员不惜任何代价:他为了世界知名的舞者维斯特里[26] 支付了12000古尔登,却仍然无法阻止后者在几周后就因为一份来自米兰的更加诱人的合同不辞而别,根本不履行他的义务。在看过几场演出之后,弗里德里希就用硬纸板剪出了一些人物,将它们穿在线上活动,又把全家和几个朋友叫来客厅,把几条旧裙子挂在一根绳子上,就这样上演了一出自己写的小戏剧。席勒在那个时候就不是个好的演说家。“他的生动热情把一切都夸张得过度了。”[27] 姐姐克里斯多芬娜讲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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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90 弗里德里希第一次见到公爵,是公爵在威尼斯挥金如土数月之后,于1767年7月11日带着全体朝臣回国之时。人们在路德维希堡夹道欢迎国君,却不曾想到他竟是因为债台高筑而从威尼斯仓皇出逃。为了回国,他不得不抵押了他家藏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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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92 当时,公爵的统治已有四分之一个世纪。卡尔·欧根16岁就继位掌权;在此之前,他在腓特烈大帝(Friedrich der Große)[28] 那里接受了教育。在他临行前,腓特烈大帝嘱咐他说:“您不要以为符腾堡这片土地是专为您而创造;您更应该想到上天让您来到这个世上,是为了让这些人民幸福。您要始终把人民的福祉放在您个人享受之前。”[29] 然而公爵并没有把这些教诲听进心里。为了支付铺张的宫廷开支,他不惜贩卖士兵,先是卖给法国国王,后来又卖给英格兰以用于海外作战。席勒将会在《阴谋与爱情》(Kabale und Liebe )的一段著名场景中隐射此事[30] 。公爵违背公国议会的意志强加税赋、强征徭役,但公国宪法根本不允许他如此行事。公国议会的法律代表、在整个德国都享有盛名的约翰·雅各布·莫泽尔(Johann Jakob Moser)[31] 领导了对这种独断专横的反抗,但公爵竟将他打入大牢,监禁五年之久。因为他对法律的肆意践踏,维也纳的帝国法院还有一场待审的官司,拖了几年之后终于在1770年有了判决。公爵不得单方面新征税款,有义务将他从议会手中掠夺的一切交还。公爵不得不低头,他的疯狂岁月到了尽头,他野够了。不再有情妇,也不再有对美丽的施瓦本姑娘们的掳掠,他爱上了日后的霍恩海姆女伯爵弗兰琦斯卡·封·贝内尔丁(Franziska von Bernerdin)[32] 的美丽灵魂,而她则开始在卡尔·欧根身上发挥舒缓温和的影响。公爵就这样突然有了建造一座小小的人之花园的念头。1771年,一座部队孤儿院摇身一变,成了索里图德的“军事育才学校”,之后又在此基础上发展成了“卡尔高等学校”(Hohe Karlsschule)。而这所学校正是年轻的弗里德里希·席勒求学与受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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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94 在路德维希堡,席勒一家起初与另一个军人家庭,封·霍文一家,一道租住在宫廷印书商克里斯多夫·弗里德里希·科塔(Christoph Friedrich Cotta)[33] 的宅院中。弗里德里希很快便与封·霍文上尉的两个儿子结成好友。弟弟奥古斯特于1780年不幸早逝,而哥哥弗里德里希·威廉则成为席勒一生的好友。他们一起上了路德维希堡的拉丁语学校,在那里,席勒一共四次在学年结束时通过了公国的考试,这也是之后进入图宾根神学院的前提条件之一。弗里德里希应该也愿意成为新教牧师。在他行坚信礼[34] 的前一天,母亲发现弗里德里希兴奋地在街上四下游荡,便告诫他要拿出恰当的严肃态度准备神圣的仪式。随后,小男孩就创作了他的第一首诗。此诗并未流传下来,但它一定是极富感情的虔诚流露,因为父亲在读过这首诗之后,只说了一句:“你傻了吗,弗里茨?”[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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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96 [1] “七年战争”是1756~1763年普鲁士、英国及其盟国与萨克森公国、哈布斯堡奥地利、法国和俄国联军之间的一场战争。1756年8月,普鲁士军队进占萨克森并击败奥地利援军,导致七年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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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798 [2] 卡尔·欧根(1728~1793),符腾堡公爵,自1744年起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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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00 [3] “玫瑰十字会”(Rosenkreuzer)是17世纪德国新教内部的秘教社团,宣扬非理性主义,与启蒙主义相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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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02 [4] “债务监狱”(Schuldengefängnis)始见于欧洲中世纪至近代早期,是专门收监无力偿还债务者的监狱。这一机构直到1868年才在德国废除。1963年,《欧洲人权公约》第四议定书修正案正式禁止因债务而剥夺人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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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04 [5] 古尔登(Gulden),旧时神圣罗马帝国的一种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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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06 [6] 《命运的游戏》是席勒为数不多的短篇小说,作于1788年。见MA Ⅴ,S. 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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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08 [7] 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达尼尔·舒巴特(1739~1791),德国诗人与政论家,因撰写针砭符腾堡公爵腐朽统治的文字而屡次入狱。原书作者遗漏“Daniel”,已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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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10 [8] MA Ⅰ,S.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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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12 [9] 路德维希·舒巴特(Ludwig Schubart,1765~1811),德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弗里德里希·达尼尔·舒巴特之子,席勒年轻时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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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14 [10] Petersen 1904,Bd. 1,S.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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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16 [11] 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1740~1748),是欧洲各国围绕奥地利女皇玛利亚·特蕾莎(Maria Theresia)是否有资格继承其父卡尔六世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头衔而引发的战争。普鲁士声称奥地利可用经济大省西里西亚为代价换取其对玛利亚·特蕾莎继承权的保护,在遭到拒绝后便出兵侵占了西里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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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18 [12] “殷勤疗法”(Die Galanteriekuren)即针对所谓“殷勤病”(即性病)的治疗,以缓解症状为主,无法除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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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20 [13] 霍亨施陶芬家族曾是施瓦本地区的世袭伯爵,后通过联姻于12世纪登上德意志王座。著名的“红胡子”(巴巴罗萨)弗里德里希一世(Friedrich I. Barbarossa,约1122~1190)即出自此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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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22 [14] Biedermann 1974,S.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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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24 [15] 菲利普·乌尔里希·莫泽尔(Philipp Ulrich Moser,1720~1792),洛尔希镇的神父,席勒与其子克里斯多夫·费迪南·莫泽尔(Christoph Ferdinand Moser,1759~1802)是童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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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26 [16] 语出席勒处女作《强盗》第五幕第一场,参见MA Ⅱ,S. 602~606,汉译参见《席勒文集》(第二卷),第180~186页,译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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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63828 [17] Biedermann 1974,S.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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