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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01 当他与其他持相同政见者会面时,特别是和他的老朋友艾哈迈德·沙赫、穆罕默德·法鲁克及扎西德·汗交流时,我通常都会陪他一起去。艾哈迈德·沙赫也开办了一所学校,穆罕默德·法鲁克就在那里工作,因此,他们有时会在那所学校的草坪上聚会。扎西德·汗拥有一栋旅馆和一间巨大的会堂。当他们来我们家拜访时,我会帮大家倒茶,然后坐下来,安静地旁听他们的讨论。“马拉拉不只是齐亚丁的女儿,”他们说,“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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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03 他们往返于白沙瓦与伊斯兰堡之间,接受了许多电台,特别是“美国之音”与“英国广播公司”(BBC)的访问。他们轮流受访,以确保总会有一个人有时间接受访问。他们告诉人们,发生在斯瓦特的事情与伊斯兰教无关。父亲说,如果不是有军方人士和官僚在背后撑腰,塔利班在斯瓦特是坚持不下去的。国家的存在是为了保障国民的权益。但是,当你无法分辨国家势力和非国家势力时,当你在对抗反国家势力而国家无法起到保护你的作用时,局势就变得相当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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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05 军队及ISI握有大权,因此,多数人不敢公开发表这样的谴责言论。但是,父亲和他身旁的许多朋友却无所畏惧。“你们正在做的事情不利于人民,也不利于巴基斯坦,”父亲说,“不要盲目支持塔利班思想,那是不人道的。人们告诉我们,斯瓦特为了整个巴基斯坦的和平做出了牺牲。但是没有人,也不该有任何生命,应该为了国家而牺牲。国家犹如母亲,而一个母亲永远也不会放弃或欺骗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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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07 他痛恨多数人敢怒不敢言的作为。在他的口袋里,一直存放着一首诗,诗人名叫马丁·尼莫拉,曾生活在纳粹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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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09 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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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11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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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13 接着他们追杀社会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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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15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社会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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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17 接着他们追杀工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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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19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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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21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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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23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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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25 接着他们追杀天主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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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27 我没说话,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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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29 最后他们来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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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31 已经没有人可以替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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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33 我知道他说得对。如果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那么不会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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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35 在学校,父亲组织了一场和平演说,鼓励我们针对现状发表自己的看法。莫妮巴说得很好:“我们普什图人极具宗教热忱。但是因为塔利班,全世界都将我们当作恐怖分子。这不是事实。我们热爱和平。我们的山峦、我们的树林、我们的鲜花、我们的河谷中一草一木,都在诉说着和平。”学校里几位女同学受开伯尔电视频道采访——这是唯一一家普什图人拥有的私人电视台——谈论关于女孩们因为武装分子的威胁而辍学的事情。老师们事前指导过我们如何回答问题。节目不只访问了我一个人。当我们只有十一二岁时,我们一起接受过采访;但当我们迈入十三四岁,我那些女同学的兄长、父亲就会禁止她们参与。一方面因为她们已经进入青春期,应该“遵守妇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害怕这么做了之后,会有不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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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37 有一天,我接受了我们国家最大的新闻频道之一的访问,他们的办公室里有一面电视墙。当我看到这么多频道时,非常惊讶。事后,我想:媒体需要访谈。他们希望采访一个小女孩,但那些女孩们都心存恐惧。就算她们不怕,她们的父母亲也不会允许她们接受访问。我有一位无畏的父亲,他会一直陪在我身旁。他说:“你是一个孩子,但是,你有自己说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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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39 我接受的访问越多,就变得越无惧,我们获得的支持也越来越多。当时,我只有11岁,但我看起来比较成熟一些,而媒体似乎喜欢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想法。有一名记者称我为“塔克拉·婕奈”——一名“聪慧阳光的淑女”;另一个则说我是“帕卡·婕奈”——拥有同龄孩子无法比拟的智慧。内心深处,我相信真主会保护我。我在为自己的权益呼吁,为了女孩们的权益呼吁,我在做一件正确的事。这是我的责任。在困境里,真主想见识我们会如何应对。《古兰经》里面有一句话:“谎言将离开,真理会获得胜利。”如果单凭法兹鲁拉一个人就可以摧毁一切,那么为什么一个女孩就不能改变现状呢?我问自己。每天晚上,我都会祈求真主赐给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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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41 迫于压力,斯瓦特的媒体大多赋予塔利班正面的形象,有些甚至语带尊敬地称塔利班的发言人穆斯林·汗为“学校之父”,而事实上,正是他在大肆毁坏学校。但是,也有许多当地的记者对于发生在故乡的事情感到气愤,于是,他们为我们提供了有力的舞台,因为我们敢言人所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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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43 我们家没有车,因此,我们通常搭乘人力车去接受采访。有时,父亲的朋友们会载我们一程。一天,我跟着父亲去白沙瓦上BBC的乌尔都语谈话节目,节目的主持人是知名的专栏作家瓦沙图拉·汗。我们与父亲的朋友法扎尔·毛拉和他的女儿一起受访。两位父亲,两个女儿。代表塔利班说话的则是穆斯林·汗,他并没有出现在摄影棚中。我有点紧张,但我知道这次访谈非常重要,因为有许多巴基斯坦各地的民众会听到我们说的话。“塔利班凭什么剥夺我受教育的基本权利?”我问道。穆斯林·汗没有回答,因为他的电话访谈是预录的。预录的内容怎么有办法回答现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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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45 访谈结束后,人们纷纷跑来向我祝贺。父亲大笑着说我应该从政。“你在脚步都还没走稳的时候,说起话来就像是个政治家。”他调侃我。但我从未听过自己的访谈内容。我知道这才只是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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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47 我们的话语就像春天尤加利树的满树花瓣,随风而散。对学校的破坏行动仍在继续。2008年10月7日晚上,我们听见爆炸声陆续从远方传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才知道蒙面的武装分子入侵了桑戈塔女子修道学院和伊克塞尔希尔学院,并利用土制炸弹炸毁了这两所学校。老师们稍早即收到警告,因此事发当时已全部撤离。这两所都是名校,尤其是桑戈塔,它的历史可追溯至末代瓦利当政时期,并以其学术上的卓越而著称。它们的规模也很大——伊克塞尔希尔学院有两千名学生,桑戈塔则是一千名。爆炸案发生后,我父亲前往探访,发现两所学校的建筑物都被彻底夷为平地。他在断瓦焦砾中接受电视记者的访问,回到家时恐惧万分。“那里只剩下废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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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74749 不过,父亲仍满怀希望,并相信终有一天,这些破坏行动将会停止。而真正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在这些学校被摧毁后所发生的掠夺事件——家具、书本、计算机全被当地人搜刮光了。当他听到这些时,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说:“他们就像是在死尸上蹦跳的秃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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