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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当时的情况。女孩们没做任何坏事。”母亲再三向他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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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了一通电话,请我的表哥卡安吉去调查,看看这些信件目前散布的范围有多广。表哥报回了坏消息:这些信到处都是。不过多数店面的老板都视而不见,并将这些纸张丢掉。还有一些写着同样控诉的巨型海报被贴在清真寺的正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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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同学们都被吓坏了。“先生,他们用了很多很难听的坏话来批评我们的学校,”她们对我的父亲说,“我们父母们听到以后不知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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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把所有的女孩都集中到中庭。“你们在害怕什么?”他问,“你们做了任何违反伊斯兰教义的行为吗?你们做了任何违反道德的事情吗?没有。你们只是玩水和拍照,所以不用害怕。这些宣传资料是法兹鲁拉的信奉者编造出来的。击败它们!你们有权享受绿野、瀑布与美景,就像男孩们可以享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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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话的气势如同狮王,但我知道他心中仍旧在担惊受怕。只有一个人来到学校,将他的妹妹带走。但我们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事发后不久,有人告诉我们,一名来自德拉伊斯梅尔汗完成徒步行走呼吁和平之举的男子将经过明戈拉,于是我们准备欢迎他的光临。在我和父母前去会见他的途中,一个发狂似的同时对着两部手机讲话的矮个男子主动来和我们攀谈。“别走那条路,”他劝阻我们,“那里有一个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我们已经答应好要去见这名行者,所以我们改走另一条路,在行者的脖子上挂上一个花环后,就快速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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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春夏之际,怪事接二连三发生。陌生人来到家中,问一些和我的家人有关的问题。父亲说那些人都是帮情报部门工作的。而父亲与斯瓦特和平组织在我们学校举行了一场反对军方干预明戈拉住民与我们社区的自御委员会组织夜间巡守队的聚会之后,陌生人来得更勤了。“军方说这里很祥和,”父亲说,“那为什么我们还需要巡逻小组与夜间巡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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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由父亲一位管理与女权有关的非政府组织的朋友赞助,我们学校为明戈拉的孩子们举办了一场绘画比赛。参赛作品要能展现出性别平等,或能凸显出女性遭受歧视的情况。那天早上,两个来自情报部门的男人来到我们学校见我父亲。“你们学校在搞什么鬼?”他们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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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所学校,”父亲回答,“我们举办了一场绘画比赛,就像我们会举办辩论比赛、烹饪比赛和作文比赛一样。”这些男人变得非常愤怒,我父亲也是。“每个人都知道我为人处世的方式!”他说,“你们为什么不去做点正事,找到法兹鲁拉,和那些双手因沾满斯瓦特人的鲜血而猩红的凶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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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的斋月,瓦基尔·汗,父亲一位住在卡拉奇的朋友准备了一些衣物,要送给穷苦人,他希望我们能帮忙发放。我们在大厅发送这些衣物。但活动还没开始,情报人员就来了,并质问:“你们在做什么?谁把这些衣服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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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那天,我满14岁,按照伊斯兰教义,我已经是一名成年人。伴随着我的生日而来的,是新闻报道塔利班杀死了斯瓦特欧陆酒店老板的消息。他是和平委员会的成员之一,他是在刚离开家,准备前往他位于明戈拉市集的酒店时遇害的。塔利班在一个空旷处向他发起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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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人们开始担忧塔利班已悄然潜回。但不同于2008—2009年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情况,这次,只有那些公然反对武装分子或军方实施高压手段的人,受到生命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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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并非如我们所想,是一个有组织的势力。”当他们在谈论这件事情时,父亲的朋友希达亚图拉这么说,“它是一种心态,而这种心态在巴基斯坦随处可见。无论这个人是反对美国、反对巴基斯坦当局,还是反对英国法治,他都已经深受塔利班的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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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父亲接到一通来自新闻频道的记者梅赫布打来的警告电话时,已是8月3日的深夜。他是父亲的朋友扎西德·汗的侄子。扎西德·汗经营的旅馆在2009年遭受恐怖攻击。人们以前都说扎西德·汗与我父亲皆被标注在塔利班的雷达上,早晚会被夺走性命。他们唯一猜不到的是谁会先丧命。梅赫布告诉我们,他的伯父那天在去家附近大街的清真寺参加当天最后一次祈祷——夜祷时,被人开枪击中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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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则消息,父亲说他顿时感觉脚下空落落的。“那感觉好像我才是那个中枪的人,”他说,“我很清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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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哀求父亲不要去医院探望,时间太晚了,而且袭击扎西德·汗的人很可能就等在那里,等他自投罗网。但父亲说他若不去的话就是一名懦夫。有几个积极参与政治活动的朋友主动表示愿意陪他前往,但他认为,如果还要等这些人的话,时间会拖得更晚,所以他打电话请我的表哥载他过去。母亲开始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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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抵达医院时,只有另一名斯瓦特和平组织的成员在那里。扎西德·汗血流如注,白胡子被血浸泡得鲜红。但他还算幸运。一个男人用手枪近距离朝他开了三枪,扎西德·汗想办法抓住了对方的手,因此只有第一发子弹命中他。这颗子弹很奇妙地射穿他的喉咙,然后从他的鼻腔出来。后来,他说他记得一个身形矮小、脸上剃得干干净净的、没有戴任何面具的男子站在那儿微笑,然后黑暗攫住了他,犹如跌入黑洞一般。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扎西德·汗近期才开始恢复步行去清真寺,因为他认为形势已趋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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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为他的朋友祷告之后,对媒体说:“我们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扎西德会在当局宣称和平已临的情况下遭到攻击?这对军方和执政当局来说,是一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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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对父亲提出警告,建议他离开医院。“齐亚乌丁,已经午夜了,你居然还待在这里!别犯傻了!”他们说,“你和他一样身体是肉做的,也和他一样被人视为眼中钉。不要再让自己涉入更深的险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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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扎西德·汗被转送至白沙瓦动手术,父亲也回家了。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我还没有就寝。这件事情之后,我每晚都会再三确认家里的门是否都已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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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成天都有人打电话来,警告父亲他可能就是塔利班的下一个目标。希达亚图拉是最先打来的人之一。“看在真主的份儿上小心点,”他警告,“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是你。他们正在逐一狙杀和平组织的成员。身为发言人的你,他们岂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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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深信塔利班会追击并杀害他,但他再一次婉拒警方提供随身护卫的建议。“如果你走到哪里,身边都带着一大群保安人员,塔利班就会采用突击步枪或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发起攻击,这只会造成更多的死伤。”他说,“至少,我会是在只身一人的情况下被杀害。”他也拒绝离开斯瓦特。“我还能去哪里?”他问我的母亲,“我不能离开这个地区。我是环球和平议会的会长、长者议会的发言人、斯瓦特私校联盟的会长、我自己学校的理事长,更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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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唯一采取的预防措施,就是让他的行程变得不固定。这一天他可能是先去小学部,另一天他去女子学校部,又一天他来到男子学校部。我注意到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先张望街道四五次,然后才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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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风险之外,父亲和他的朋友们仍旧十分活跃,不停地举办示威抗议活动与记者招待会。“如果局势真的已经和平,为什么扎西德·汗会遭受攻击?是谁攻击他的?”他们提出质疑,“自从我们脱离IDPS的身份之后,我们就没有看到军警人员受到任何攻击。现在遭受攻击的,只有那些努力重建和平的人和一般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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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军方领导人不开心了。“我告诉你们,明戈拉不存在任何恐怖分子,”他坚持说,“我们的报告上就是这么说的。”他宣称扎西德·汗是因为与别人有了金钱上的纷争,才被人枪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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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西德·汗在医院住了12天,做了一个重造鼻子的整容手术,术后在家休养了一个月。即便如此,他仍坚持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问他在经过这次的事件后有什么改变,那就是他变得更直言不讳,特别是在抨击情报部门的问题上。因为他相信,他们正是塔利班的幕后主使者。他在报上发表言论,指出在斯瓦特所发生的冲突事件都是人为操纵的。“我知道谁看我不顺眼。而我们需要知道的是,是谁命令这些武装分子来袭击我们。”他要求最高法院的院长设置一个司法委员会,调查究竟是谁将这些塔利班带进我们的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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