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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呢?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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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他不算是特别有吸引力的人,却有种莫名的扑面而来的魅力。在与女性打交道的过程中,他有某种东西总能够吸引你的注意力。我认为他的魅力在于挑战和对抗。他会问你这样的问题:“你呢,你读过谁的书?”或者因为你是女性,他会问一些你理应知晓的墨西哥女作家的相关问题。我回答:“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读女性文学呢?”他就会反问:“为什么?因为在墨西哥有像玛尔戈·格兰茨和卡门·博洛萨这样的女人啊!”“这两个我都读过。”我说,然后我们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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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塞尔吉奥之间的会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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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露面了!”罗贝托对塞尔吉奥说。他们开始讨论自己正在写的东西,塞尔吉奥才得知自己也是《2666》里的一个角色。“我正在写人生中最长的一部小说。”波拉尼奥说。塞尔吉奥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小说里了,他也曾是哈维尔·马里亚斯作品(4)里的一个角色。不过他还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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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再次见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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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次见他,是在巴塞罗那的一家日本餐厅里。陪他来的还有个女孩,并不是他老婆(5)。这次我见到的是一个和善得多的男人,面带微笑。女孩似乎传递给他另一种能量。在她身边,罗贝托就像只“摇铃”,充满活力,闪闪放光。他想要忍住不抽烟,但我一直引诱他,因为那段时间我一直抽烟,随身带着得利卡多斯雪茄(6),那是他在墨西哥时习惯抽的牌子。我记得他一直想表现出很严肃的一面,他内心却很温柔。我知道这么说很愚蠢,但这确实是我对他印象最深的部分。他给我起了个外号,叫作“魔女”,因为我能让他的女儿亚历珊卓安静下来。亚历珊卓当时还很小,经常像旋风一样,从这头跑到那头,但是和我在一起时,她就不那么闹腾。所以我是“魔女阿姨”,这个称呼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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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贝托·波拉尼奥的书在墨西哥卖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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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世后,书的销量开始激增。去世之前,只有《荒野侦探》卖得还不错,不过之后,其他书也渐渐热销起来。《2666》为阿纳格拉玛出版社打破了墨西哥的销售记录。在波拉尼奥之前,只有保罗·奥斯特(7)和亚历山卓·巴利科的书畅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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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看待罗贝托死后出版的作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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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罗贝托想说的话在已出版的书里表达得很清楚。在我看来,《2666》之后出版的作品,包括《未知大学》,都是波拉尼奥不想让人们读到的文字。那些都是没经过他同意就公之于众的东西,不过也经过一些人许可的,也许是他最信任的人,这我并不怀疑,但是没有人能比作者更合适来决定自己的作品是否要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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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波拉尼奥快要去世的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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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最后一次回巴塞罗那的时候。我记得我看到了一条他的留言,他觉得自己在广场上突然晕厥过去很可笑。他是开玩笑的,所以你也会把它看作玩笑。之后,我才知道他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他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应该接受肝移植手术,却因为他一直抽烟而延后。他试图想要减少吸烟量,我可以证明这点,但是这似乎很难,他还是一直在抽。有件事很感动我。塞尔吉奥给他带了一包哈瓦那咖啡,罗贝托长时间闻着那包咖啡的气味,带着极大的怀念和遗憾,因为他再也不能喝咖啡了。他每周四都会去巴塞罗那看医生,也会去看看卡门,她似乎成了他治疗的一部分。事实上,罗贝托和卡门在一起时,他的情绪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她出现时,他会看着天空,说着笑话,甚至耍宝逗笑别人……卡门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面孔似乎告诉别人,她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他俩在一起时总是很美好,我没办法想象罗贝托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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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奥赛隆的歌经常在未来广播台响起,歌中唱着:“如果你向我的真心宣战,如果你伤害了我,那我就把你唱进我的歌里。”如果生活也像歌里唱的一样,那么罗贝托·波拉尼奥一定曾深深伤害过他年轻时的女朋友,以至于30年后,她写出了《致幽灵的信》(8)。这本书是一张诉状,当你读到“如果罗贝托是和我在一起的话,他就不会死掉”,你会不禁生起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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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的作者是艾德娜·里博曼,她21岁时和波拉尼奥恋爱,当时,他26岁。他们一起在巴塞罗那达耶勒斯大街那间简陋的小隔间里短暂地生活过一段时间。她也算是一位给波拉尼奥书中角色创作带来灵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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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博曼是波拉尼奥的诗集《浪漫主义狗》(2000年)里诗歌《缪斯》《艾德娜·里博曼的灵魂》的灵感来源,是小说《通话》(1997年)里的“墨西哥女人艾德娜”,是《荒野侦探》(1998年)里的“埃迪斯·奥斯特”,是诗集《三》里“在亚特兰蒂斯消失的陌生女人”,是诗集《安特卫普》(2002年)里的“脸上有雀斑,腿很细,头发是红褐色的墨西哥犹太女人”,也是《未知大学》(2007年)里的“艾德娜”及《2666》里的“艾德娜·米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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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后,上面提到的所有文学作品让艾德娜发现波拉尼奥从未忘记她,因此,她有必要写一本书以同样的姿态回敬波拉尼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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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于2007年4月从巴塞罗那返回时,我确信罗贝托曾深爱过我。这并不只是基于我自己的猜想,在我和波拉尼奥的母亲维多利亚·阿瓦洛斯见面时我也跟她确认过,我和她一直走得很近,直到她住院,然后遗憾地离开人世。那次旅行回来后,我决定将个人经历、失败的情感及许许多多的感受写成文字。我进入自己的想象世界(这是小说创作的基本要素),试图给予可能发生的事和从未发生过的事一种合理的解释,这是我当时强烈的愿望。就这样,《致幽灵的信》开始逐渐成形。”艾德娜2010年在接受智利《号角报》采访时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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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博曼以截然不同的结果重复了罗贝托所做的事情,试图将过去转化为文学。她在此刻写信给幽灵,用胡安·维尧罗的话说,这是给“私人写的信”,她混淆了现实和虚构世界,以至于某些章节对波拉尼奥身边一些重要的人产生了冒犯。例如她称卡门·佩雷斯·德维加 “假金发女郎”,并且贬低波拉尼奥的妻子卡罗利娜·洛佩斯在其生活里的重要程度,还暗示她外貌有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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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艾德娜的作品将她带入狂躁的极端,以至于人们有时会怀疑她的心理健康状况,也怀疑三十年前年轻的她是否真的和波拉尼奥有过浪漫的爱情故事,毕竟当事人已离开人世,无法证明某些回忆是否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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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诗歌中的奉献精神或是故事中角色的隐喻构成了“罗贝托爱情的确定性”,这就像是一个少年的迷思,而认为爱情的真谛只在于情歌的歌词中,这也唯有青春期的人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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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里博曼的书中也记录了26岁波拉尼奥的一些性情故事,尽管并没有得到可靠的证实,却能够突出一个坚强而充满激情的男人形象,这种形象一直持续到波拉尼奥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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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娜说波拉尼奥把她关在达耶勒斯大街(9)的那间隔间里,正是由于他的自私和畸形的嫉妒心,他们开始恋爱关系几个月后她就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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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是把爱过的人的名字刻在了一棵树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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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过更大的过失,但我们至少可以遮掩一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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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艾德娜·里博曼的回忆和悔恨里似乎并没有盖上这份遮掩的面纱,也没能阻止她犯下最大的错误:她说每当听凯丽·金(11)时,就会想起波拉尼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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