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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1819年8月10日的闷热下午,[5]西蒙·玻利瓦尔骑马进入新格拉纳达总督辖区[6]的首府圣菲德波哥大[7]。他用了36天穿越洪水泛滥的委内瑞拉平原,用了6天翻越高耸陡峭的安第斯雪山。当到达海拔4000米的皮斯瓦荒原(Páramo de Pisba[8])冰封的山口时,他那些衣衫褴褛的部下已经奄奄一息,为了恢复衰竭的血液循环,得用鞭子不停抽打自己。[9]由于严寒或饥饿,他的部队减员三分之一。[10]大部分武器都已生锈,一匹又一匹战马死于体温过低。最后,他和手下邋遢的部队踉踉跄跄地走下悬崖。在沿途的村庄停留时,他招募了一批新兵,获得了足够的补给,最终得以大获全胜,这使他有朝一日可与拿破仑和汉尼拔齐名。他获胜的消息迅速传开,起义军信心大振,西班牙殖民者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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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区的首府第一个做出反应。一听到玻利瓦尔进攻的消息,王权代理人纷纷丢下房屋、财产和生意,四散逃走。[11]全家人除了身上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带。西班牙士兵在仓皇逃跑前炸毁了自己的军火库,马萨和战友们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12]就连狂暴残忍的总督胡安·何塞·德·萨马诺(Juan José de Sámano)也穿上庞乔斗篷,戴上脏兮兮的帽子,乔装成低贱的印第安人仓皇逃离了这座城市。他知道玻利瓦尔的报复将是迅速而猛烈的。“殊死一战!”是这位解放者的口号;在一次战斗之后,他残忍地下令处决了800名西班牙人。[13]萨马诺深知自己也曾冷血无情,他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滥施酷刑并处决过成千上万的人。[14]报复定会随之而来。那些效忠国王的人从圣菲撤离,将通往南方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圣菲几乎成了空城,街道变得异常寂静,留下的只有些拥护独立的平民。得到消息后,玻利瓦尔纵身上马,命令副官们跟随在后,然后一马当先冲向总督府。[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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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马萨多年前曾在玻利瓦尔领导下作战,但他现在几乎认不出从面前经过的那个人了。眼前这人形容枯槁,褴褛的蓝外套下露出赤裸的胸膛,破旧的皮帽下披散着长长的灰白头发。他的皮肤因饱经风霜而变得粗糙不堪,被太阳晒成古铜色。他的裤子曾经是深深的猩红色,现在已经褪成了暗粉色;那件兼作床褥用的斗篷被岁月和泥土染得斑驳。[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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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年36岁,虽然那场将要夺去他生命的疾病已经在他的血管里盘绕,但他看上去仍然精力充沛,好似有无限能量。当他穿过圣菲,沿着王家大街前行时,一位老妇人向他冲了过来。“上帝保佑你,幽灵!”她喊道。[17]尽管他衣冠不整,但她仍觉出某种无与伦比的伟大。紧接着,一户户居民壮着胆子走出家门,起初是试探几步,后来就成群结队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跟到广场。他敏捷地跳下马,跑上官邸的台阶。[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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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身材瘦削——身高约1.68米,体重不足59公斤[19]——但他身上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他的眼睛是锐利的黑色,目光令人不安。他前额皱纹很深,颧骨高耸,牙齿整齐洁白,笑容出人意料地灿烂。官方画像呈现出的是个不那么威严的男人:干瘪瘦弱的胸部,令人难以置信的细腿,女人般小巧美丽的双手。但是当玻利瓦尔走进一个房间时,他的力量显而易见。他说话时的声音令人为之一振。他有一种魅力,能使更强壮的人也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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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美食,但也能忍受数天甚至数周的饥饿。他度过了艰辛的马背岁月,在马鞍上的耐力堪称传奇。甚至连委内瑞拉大平原上的野蛮牛仔(llanero)也仰慕地称他为“铁屁股”。和那些人一样,他更喜欢在吊床上或者在光秃秃的地面上裹着斗篷过夜。但到了舞厅或歌剧院,他同样如鱼得水。他舞技精湛,活跃健谈,有教养且阅历丰富,能用法语引用卢梭的名言,用拉丁语引用恺撒大帝的名句。身为鳏夫,他曾宣誓要做单身汉,但同时也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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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闷热的八月天,当玻利瓦尔在总督府前拾级而上时,他的名字已举世皆知。在华盛顿,约翰·昆西·亚当斯和詹姆斯·门罗为他们这个建立在自由与独立原则基础上的羽翼未丰的国家是否应该支持他的独立斗争而苦恼。在伦敦,参加过英国对拿破仑战争的顽强老兵纷纷加入雇佣军为玻利瓦尔的事业而战。在意大利,诗人拜伦勋爵以玻利瓦尔的名字为自己的船命名,并梦想带着女儿一起移民到委内瑞拉。然而,拉丁美洲还要再历经5年的浴血奋战才能将西班牙人赶出它的海岸。待到那场野蛮而残酷的战争结束时,人们会歌颂这样一个人,他凭一己之力,构想、组织并领导了6个国家的民族解放运动;这6个国家的人口总数是北美的1.5倍,[20]国土面积与现代欧洲相当。他所面对的困难是难以战胜的老牌世界强国,是广袤无垠、尚未开垦的荒野,是四分五裂的众多种族,这样的困难会叫那些最有能力的、指挥着强大军队的将军都望而生畏。玻利瓦尔从未当过兵,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然而,凭借坚强的意志和卓越的领导才能,他解放了西属美洲的大部分地区,擘画了统一大陆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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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极不完美的人。他冲动任性,刚愎自用,矛盾重重。他虽滔滔不绝地谈论正义,但并不总能在革命的混乱中伸张正义。他的浪漫生活总会介入公共领域。他很难接受批评,也没有耐心听取不同意见。他输牌时完全无法保持风度。多年以来,拉美人民学会了接受他们领导人身上的人性缺陷。这不足为奇,是玻利瓦尔教会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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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玻利瓦尔声名鹊起,他被誉为南美洲的乔治·华盛顿。[21]这样说有充分的理由。两人都来自富裕而有影响力的家庭;都是自由的坚定捍卫者;都是战争英雄,但都为维持和平而焦头烂额;都拒绝被拥立为王;都声称希望解甲归田,却被要求组建政府;都曾被指责野心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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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之处到此为止。玻利瓦尔参与指挥的军事行动的持续时间是华盛顿的两倍。他所纵横驰骋的疆域面积是华盛顿的7倍,并且跨越了多样程度惊人的地理环境:从鳄鱼出没的丛林到白雪皑皑的安第斯山脉。此外,与华盛顿的战争不同,玻利瓦尔的战争如果没有黑人和印第安人军队的帮助是不可能打赢的;他成功地把所有种族都团结到爱国事业中,这成为独立战争的转折点。可以说,他既领导了一场革命,也领导了一场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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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也许这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体现在写作上。华盛顿的遣词造句是有分寸的、威严的、郑重的,是谨慎和深思熟虑的产物。而另一边,玻利瓦尔的演讲稿和信件却热情洋溢、慷慨激昂,它们堪称拉丁美洲最伟大的文学作品。尽管很多文章都是在战场上或在逃亡中仓促写成的,但这些篇章既情绪饱满又笔力雄健,既透露出灵气又立足于史实,既动人又睿智。毫不夸张地说,玻利瓦尔的革命改变了西班牙语,因为他的文字开启了一个崭新的文学时代。在他那个时代,古老而陈旧的卡斯蒂利亚语华而不实,措辞繁复,而经由他那非凡的口和笔,完全变成另一种语言——急切、生动、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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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区别。与华盛顿的荣耀不同,玻利瓦尔的荣耀并没有延续到坟墓。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玻利瓦尔创建的各国,政权变得越来越难以驾驭,对他的批评也越来越激烈。最终,他开始相信,拉美人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个真正的民主政府:他们卑鄙、无知、多疑,不懂得如何管理自己,因为西班牙殖民者彻底剥夺了他们的这种经历。在他看来,他们需要的是一只强有力的铁腕,一个严格的统治者。他开始做出力排众议的决定。他给了委内瑞拉人一位独裁官,又向玻利维亚人宣布他们将有一位终身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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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41岁的时候,他所解放和建立的每一个共和国的官员都开始怀疑他的智慧。副手们对他的非凡权力既嫉妒又警惕,纷纷宣称不再支持他统一拉美的梦想。地方主义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无休止的边境争端和内战,以及在玻利瓦尔自家后院里的阴谋背叛。最终,他被打败了,别无选择,只能放弃指挥权。他人生的第47个年头——也是最后一年——在贫病和流放中结束了。他把全部财产都捐给了革命事业,结果死时一贫如洗。历史上很少有英雄获得过如此多的荣誉和权力,而他所经历的忘恩负义之事亦无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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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1819年8月10日的那个下午,当他站在圣菲德波哥大总督府里那张华丽的总督办公桌前时,玻利瓦尔的美洲拥有无限可能。西班牙暴君惊恐万状地离开了,甚至忘了拿走桌上的那袋金子。[22]的确,当玻利瓦尔宣布总督府金库中遗留下来的比索[23]归自己所有时,他明白形势终于发生了逆转:他的革命注定将继承这个日薄西山的帝国抛下的所有财富。同样,他的革命也将继承一场席卷而来的政治和社会混乱。用不了几年,西班牙套在南美洲人身上长达3个世纪的枷锁就会被打破,而那时,真正艰难的自由之旅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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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玻利瓦尔的人生旅程始于1783年,那是大事频发的一年。在巴黎一幢不起眼的建筑里,本杰明·富兰克林和约翰·亚当斯与英国国王签署了《巴黎和约》,有效地结束了美国独立战争。在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感情脆弱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失去了腹中那个期待已久的孩子。在法国东北部一所朴素的军事学院,年轻的拿破仑对作战演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古城库斯科(Cuzco),图帕克·阿马鲁二世(Túpac Amaru II)的表弟领导了一场反抗西班牙人的暴动,为此他遭到严刑拷打,随后被残忍杀害和肢解。在曼哈顿的一家酒吧,乔治·华盛顿结束了对大陆军的指挥,热情地与麾下军官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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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气候宜人的加拉加斯,一座座青山将加勒比海的兴衰变迁隔绝在外,一切仿佛都在沉睡。1783年7月24日,当黎明的曙光透过窗户照进市中心富丽堂皇的玻利瓦尔家宅邸,能听见的只有饮用水的涓涓细流从岩石缓缓落入食品罐里的声响。[24]不久,公鸡就会啼叫,马就会嘶鸣,连同孩子和奴隶在内的热闹非凡的一大家子就会吵吵嚷嚷地开始一天的生活,而唐娜·玛丽亚·德·拉·康塞普西翁·帕拉西奥斯—布兰科就在那时分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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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美人,生着一头乌黑的卷发,有着与23岁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坚毅。14岁那年,她嫁给了唐·胡安·比森特·德·玻利瓦尔上校。这位高大沉着的金发单身汉大她32岁,因为经常四处猎艳而惊动过加拉加斯主教。[25]夫妻二人将财富和权力的悠久传统带入了他们的婚姻:圣哈辛托街上的豪宅以及多年来继承的大量财产反映出他们在特权世界中的地位。那个夏日,在等待第四个孩子降生的时候,他们在加拉加斯和拉瓜伊拉港(La Guaira)拥有不少于12处房产,在阿拉瓜(Aragua)山谷有一个庞大的庄园,另有一座铜矿,数个甘蔗园和果园,一座朗姆酒厂,一家纺织企业,数个可可和靛蓝种植园以及养牛场,还有数以百计的奴隶。他们是委内瑞拉最富有的家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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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拉丁美洲的习俗,唐娜·康塞普西翁开始分娩的消息由仆人传到邻居家后不久,朋友们便陆续聚集在宅邸的客厅里,等待孩子诞生,[26]这个仪式可以追溯到500年前。待到那天晚上孩子出生时,一大群前来祝福的人共同举杯祝他健康,其中包括主教、法官、衣袖缀着天鹅绒的加拉加斯各古老家族的族长。还有一位富有的神父,他将为孩子施洗,并将于几个月之内遗赠给他一大笔财产。他们站在宽敞的房间里,两肘搁在厚重的雕花红木柜子和桌子上。[27]椅子上覆着深色椅套;镜子装饰繁复;锦缎窗帘是深紫色的,闪闪发光,顶上镶着金光灿灿的飞檐。仆人们用托盘端来茶点,在华丽耀眼的枝形吊灯下,谈话愉快而轻松。一个接一个的家庭成员被领进客厅旁边的房间,在那里他们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母亲,她穿着白花边的衣服坐在床上,头顶是锦缎华盖。在她身旁的一个奢华摇篮里,躺着熟睡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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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之前生过三个健康的孩子——玛丽亚·安东尼娅,当时6岁;胡安娜,5岁;胡安·比森特,2岁,唐娜·康塞普西翁很清楚她生病了。[28]她刚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丈夫唐·胡安·比森特,他便马上安排了一个他们青睐的女奴去结婚、怀孕,并在大约同一时间生下孩子,这样他的妻子就可以卸下照顾新生儿的责任。[29]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做法。后来事实证明,黑奴希波莉塔(Hipólita)是个忠诚的保姆,她对这个男孩的温柔关爱日后会被生动记载下来,甚至被美化。但在7月24日,她还没有生产,也没有奶水给主人的孩子。在这个婴儿出生后的头几个星期,唐娜·康塞普西翁不得不依靠一位密友伊内斯·曼塞博来哺育婴儿。[30]伊内斯是后来成为委内瑞拉都督的费尔南多·德·米亚雷斯(Fernando de Miyares)的古巴妻子。唐娜·康塞普西翁身体虚弱,但意志坚强,尽己所能地打起精神。她还没有显露出肺结核病人的那种蜡黄肌肤。聚集在卧室里的一小群亲友满心期待着母亲的康复和孩子的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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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唐·胡安·比森特在会客室里和亲戚朋友们聊天时,他那双充满活力的蓝眼睛闪烁着光芒,[31]但妻子的高烧令他心焦。众所周知,肺结核病当时在世界各地都很普遍,但它在哪里都比不上在闷热的南美热带地区那般猖獗。上校已年近六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32]然而,当神父问他想给儿子取什么名字时,他以年轻人的活力回答说:“西蒙。”[33]他边说边指着一个男人的画像,那张勇敢、自信的面孔在整个房间里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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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胡安·比森特家沙发上方精致的金色相框里,是一幅西蒙·德·玻利瓦尔的肖像画,他被称为“老爷子”(El Viejo)。[34]差不多两个世纪前,他是第一个从西班牙移民到拉丁美洲的玻利瓦尔。但“老爷子”绝不是“解放者”的祖先中第一个到达新大陆的。从唐娜·康塞普西翁那里,新生儿继承了强大的赫德勒(Xedler)家族血统。[35]赫德勒家族是德意志贵族,定居西班牙的阿尔马格罗,并在美洲发迹。1528年,查理五世授予一批德意志银行家征服和开发南美洲北部海岸的权力。他们的到来标志着一个残酷无情时代的开始,这个时代的主题就是无节制地追寻财富,尤其是传说中“失落的黄金国”(El Dorado)。这个家族的另一位远亲洛佩·德·阿吉雷(Lope de Aguirre)——臭名昭著的巴斯克征服者,人称“疯子”(El Loco)——同样为了追寻那个令人心醉神迷的幻影,在这片大陆各处制造了致命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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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来自马基纳镇的巴斯克人西蒙·德·玻利瓦尔却肩负着截然不同的使命。16世纪60年代,他作为西班牙王家公务员的一员来到圣多明各。[36]在那些年里,王家公务员的明确目标是对已经成为富矿带的西属美洲地区施加一些管束。圣多明各是加勒比海伊斯帕尼奥拉岛(Hispaniola,今海地共和国和多米尼加共和国所在地)的首府。作为(西班牙)在美洲的第一个殖民地,圣多明各在那个时期成了一项雄心勃勃的新行动的集结地。行动旨在制服委内瑞拉难以控制的海岸。印第安部落和贪婪的海盗正在那里破坏西班牙的殖民活动。为此,1588年,国王腓力二世将治理委内瑞拉省的额外职责授予该岛总督迭戈·奥索里奥(Diego Osorio)。奥索里奥决定带着他信任的助手和文员德·玻利瓦尔一起去加拉加斯实现国王的心愿。德·玻利瓦尔在妻儿的陪伴下,在这个新兴的城市里安顿了下来,过上优裕的生活,甚至在执行总督命令的同时还收购了大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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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索里奥的支持下,德·玻利瓦尔成为加拉加斯的摄政者、检察官和委内瑞拉的总会计师,并以这些身份乘船前往西班牙,当面向国王腓力二世禀报“大陆”(Tierra Firma)[37]的现状。事实证明,德·玻利瓦尔是一位心系公共福祉的领导人。他引进了在南美这一带前所未有的大规模农业项目,还与教会合作建立了一套公共教育体系。[38]他与奥索里奥一起规划并建造了拉瓜伊拉港,[39]港口的建成将无限增加委内瑞拉的财富。1592年,他帮助成立了日后成为加拉加斯大学的神学院。德·玻利瓦尔建造了大庄园,开辟了新的商业之源;他赋予了这座城市第一个盾徽。他还负责管理西班牙和拉瓜伊拉港之间每年的货物运输,包括从非洲运来的100吨黑奴。美洲的第一个玻利瓦尔就这样走进了这片大陆动荡的历史——不是作为冒险家或殖民者,而是作为西班牙王室的高级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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