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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和我试图淡化燃料箱问题的严重性,但佩尔仍然倍感沮丧。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操纵器旁,一言不发。仅在我们向他直接提问时,他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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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我们平静地飞行。俯瞰阿特拉斯山脉,它那些高高耸立的山峰顶上白雪皑皑,在夕阳绚丽余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壮丽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逼仄的吊舱里装满了给养,足够让我们维持十八天。我们发现,我们并非单单忘掉打开连接器的锁,而且连手纸也忘记带了。因此,我们只好等收到传真后,才可沿着那架小小的螺旋楼梯下去方便。而我那副摩洛哥人似的好胃口使得我对传真纸的“需求量”很大。佩尔依旧怒气冲冲,一声不吭,但亚历克斯和我还在庆幸我们及时发现了燃料箱的问题,否则,等问题严重了才发现,就为时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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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气球靠近阿尔及利亚边境时,我们再次受到惊吓。阿尔及利亚人通知我们,气球正朝着他们最重要的军事基地贝沙尔飞去,并且禁止我们飞越贝沙尔,他们发来的传真上写着:“你们无权进入该区域,再次重申,你们无权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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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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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两个小时左右打卫星电话,先是打给我们的飞行控制员麦克・肯德里克,接着又试图跟好几位英国公使取得联系。安德烈・阿祖莱是英国驻摩洛哥公使,曾经帮我们解决了在摩洛哥起飞的所有问题。最终,他再次出手相救,跟阿尔及利亚人百般解释,说我们没办法改变气球方向,更何况我们也没有携带性能很高的摄影器材。最终,阿尔及利亚人接受了公使的解释,放了我们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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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好消息后,我在飞行日志里潦草地作了记录。当我翻到另一页时,我看见了山姆写给我的一封短笺,用浓浓的黑墨水写成,再用透明胶带粘到我的笔记本里:“给爸爸,我希望你一路快快乐乐,平平安安。我非常非常爱你——儿子山姆。”我想起来了,他头天晚上曾经一个人悄悄溜进吊舱,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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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午5点,我们仍保持3万英尺的飞行高度。佩尔开始打开燃烧器,加热气囊里面的空气。我们烧了整整一个小时,可6点钟刚一过,气球还是开始下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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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说,这有点不对劲。”佩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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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我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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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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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一直开着燃烧器,但气球仍在不断下降。我们很快下降了1000英尺,接着又下降了500英尺。太阳慢慢从天际消失,吊舱里越来越冷。显然氦气在飞快地收缩,沉甸甸地悬在我们头顶上,成了气球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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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说:“我们必须扔掉压舱物。”他惊恐万分,我们全都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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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推动一根根操纵杆,扔掉吊舱底部沉重的铅块。我们原打算把这些压舱物保留两周左右。它们从吊舱上坠落,我从摄像机屏幕上看到它们像炸弹一样落下。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这或许还只是灾难的开始。跟我们飞跨大西洋和太平洋时的气球相比,这个吊舱更大,但它依然只是个铁盒子,悬挂在一只庞大的气球下面,完全受各种风和天气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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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天渐渐黑下来。失去铅块的重量之后,我们稍稍稳定了一会儿。但接着气球再次下降,而且下降速度更快了。我们在一分钟内下降了2000英尺,然后又下降了2000英尺。我的耳朵麻木了,接着出现耳鸣,我感觉胃向上翻腾,紧贴着胸腔。现在,我们只有15, 000英尺高了。我努力保持冷静,全神贯注地盯住摄像机和测高仪,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可供我们选择的方案。我们得抛掉燃料箱。可一旦丢弃它们,这次旅行也就完蛋了。我咬着嘴唇。我们处在一团漆黑的阿特拉斯山脉中某个地方,并且再发展下去就只能坠毁了。我们全都默不作声,我飞快地考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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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这个速度下降,我们只剩7分钟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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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佩尔回答,“打开舱口,减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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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2, 000英尺高的空中,我们打开了活板门,气球降至11, 000英尺。一股令人窒息的冷空气涌入舱内,吊舱里的气压降低了。亚历克斯和我开始把舱里的东西挨个往外扔:食物、水、油壶,除了构建吊舱的部件,每件东西都扔了,甚至包括一捆美钞。这暂时阻止了气球的下降,但也只有五分钟。飞行将无法继续,这是毋庸置疑的,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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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够,”我望着高度仪说道,上面的数字降低到了9000英尺,“我们仍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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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打算爬到吊舱顶上去,”亚历克斯说,“燃料箱也必须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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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舱是亚历克斯一手建造的,该怎样将燃料箱的几个连接器解锁,他是最了解的。我在一团恐慌中意识到,如果参加飞行的是罗里而非亚历克斯,那么我们将一筹莫展,除了跳伞,毫无办法,只能在这个时候立刻跳出舱外,跌跌撞撞地坠入夜色里的阿特拉斯群山之中。在我们头顶上,燃烧器呼啸着,为我们投下一团耀眼的橘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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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跳过伞吗?”我朝亚历克斯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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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跳过。”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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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降落伞上的开伞索。”我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推向开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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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高度7000英尺,仍在下降,”佩尔大叫,“现在6600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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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从舱口爬到吊舱顶上。下降速度到底有多快,我们自己很难感觉到。现在,我的耳朵已经失去正常功能。如果连接器被冻住,亚历克斯无法释放燃料箱,那我们就不得不跳伞了。我们只有几分钟时间,我抬头望着舱口,在心里预习跳伞程序:一手扶着门边,向外迈出一步,跳入黑暗之中。我伸出手,本能地摸了摸我的降落伞,然后停下手来,看见佩尔也正在戴上他的降落伞。他盯着高度仪,上面的读数下滑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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