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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会儿给他回电话,不过,你帮我问问他,我们把午餐约会的时间改一下可以吗?我得去趟巴黎。好吧——”我会对记者抱歉地咧嘴一笑,“——现在,我们说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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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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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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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打断你们,”托尼道歉说,“不过,这次是米克・贾格找你,他说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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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允许我离开一分钟,”我说,然后不太情愿地拿起电话,“米克你好。我挺好的,谢谢,你怎么样?真的?一条独家新闻?是的,听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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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直说下去,直到乔尼在对面的公共电话亭忍不住笑起来,或者电话响起“嘟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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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我会对记者说,“突然出了点事情,我们得赶紧。我们的谈话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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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就把晕头转向的记者送走,路上会从乔尼身边经过,而电话也不再嘀嘀乱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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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就里的记者们上了钩,对自己在我们那里看到听到的事情深信不疑。“似乎来自全球报纸的摄影师、记者和作家都渴望帮助《学子》,”《星期日电讯报》写道,“在所有中学和大学里,已经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志愿者发行组织,确保五十多万学生能读到这份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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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撰稿人的数量多得惊人,报道范围不受限制。”《观察家报》写道。而《每日电讯报》则说:“大众刊物《学子》已吸引许多知名作家。它似乎将成为这个国家发行量最大的杂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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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占据着乔尼家的地下室,到1968年秋,这里差不多有20个十几岁的孩子,难怪他的父母再也无法忍受,要求我们另找地方生活。我们搬到阿尔比恩大街44号,就在康诺特广场拐角处。乔尼也离开我们回到学校,他要过高级考试这一关。他为抛下我感到内疚,但他是在继续学业的压力下离开的。我们只是从他家地下室创办发展起来的小杂志,他父母理所当然地担心这无法为乔尼今后谋生提供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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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乔尼,《学子》再次陷入崩溃。我要做的事情太多,却没有一个我真正信赖的人来帮我摆脱困境。几周后,我叫尼克来帮我。尼克已经从安普尔福斯毕业,预定到布赖顿的苏塞克斯大学上学。他同意推迟上大学的时间,来《学子》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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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让《学子》重新回到正轨。他开始控制现金。过去我们把钱装进一个大饼干盒子里,谁都可以从里面拿钱去买吃的喝的,或者大麻;尼克恰当地利用了我们在顾资银行的账户。他开始开支票,根据银行结单核对存根。尼克的门牙掉了一颗,又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看起来相当吓人。我想他吓跑了很多讨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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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个公社曾经在乔尼家逼仄的地下室里挤在一起,如今则在新房子上上下下扩散开来。大家到处筑巢,遍地都是床垫和线香。到现在,《学子》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已经19岁或20岁。这里有大量关于自由恋爱的讨论,也有大量这方面的实践。我在房子顶层放了一张宽大的铜床,并装了一部电话,长长的电话延长线顺着楼梯栏杆拉到楼下。有时我就整天躺在床上处理所有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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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我父母的名义租下这所房子,这样,作为房主的教会委员们,就不会认为我们在里面从事经营。我父母喜欢新闻业的刺激。爸爸是个出庭律师,留着短发,周日上教堂时穿着运动夹克,打着领带,但如果遇到一个长发及腰且一个月都没刮脸、没洗澡的人,他和妈妈跟对方交谈都从不会有丝毫偏见。每过半学期,林迪就会来阿尔比恩大街待几天,有时假期也来。她帮助我们分发《学子》,并且爱上了一连串为杂志工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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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戴比有过短暂的恋爱关系,她是住在阿尔比恩大街为杂志工作的姑娘之一。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怀孕了。我们俩都吓坏了,明白自己根本没准备好养孩子。戴比决定流产。我打了一通电话,意识到要处理这事显然很难。除非能证明戴比在精神或医疗方面有问题,否则她就不能凭借国民医疗服务体系(NHS)流产。我们急疯了,给所有属于国民医疗服务体系的医院打电话,看是否有办法克服这个困难。我们企图找私人医生,却发现这要花费400多英镑——可我们根本没钱。我走投无路,最终设法在伯明翰找到一位好心的医生,她答应安排手术,只收50英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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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后,戴比和我意识到,肯定有很多年轻人都遇到过同样的问题,却求助无门。如果通过一个电话就能找到合适的医生,那肯定会好得多。问题不单是意外怀孕,如果你需要心理帮助,或者染上了性病,却不敢向那位可敬的家庭医生承认;或者离家出走,找不到住处,那该怎么办?我们将学生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列出一个长长的单子,决定做点事情加以改善。我们将公布我们的电话号码,寻找最优秀且最乐于助人的医生,列出他们的名单,然后看谁会打电话给我们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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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咨询中心打出广告:“把你头痛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顺着牛津大街散发传单,又在《学子》上做广告。很快就有电话打进来了。很多医生同意免费或以最低收费提供服务,其中既有国民医疗服务体系的医生,也有私人诊所的医生。就这样,我们建立起一个专家网络,向需要的人推荐他们。在我们接到的电话中,很多都跟怀孕或避孕有关,但我们这里差不多也成了男女同性恋者聚集中心。很快我们就明白过来,他们感兴趣的与其说是寻求我们的建议,不如说是想找个约会的地方。这说明同性恋者要过正常的社交生活是多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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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咨询中心占用的时间开始超过《学子》杂志。我会在凌晨3点被电话铃声惊醒,然后与潜在的自杀者聊一个小时;建议怀孕的女孩找哪个医生最好;给某个染上性病后吓坏了、不敢告诉父母或去看医生的人写信。然后,不管剩下的时间多么有限,都用来管理杂志。我们发现,在我们处理的问题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很多青少年都无法向父母说出心里话。听着别人的故事,我才意识到,自己与父母关系融洽是多么幸运。他们从不对我作出评判,总是支持我,总是夸奖我的优点而非批评我的缺点。在向父母承认自己的问题、忧虑和失败时,我不会有丝毫犹疑。我们在学生咨询中心的任务,就是努力帮助那些陷入麻烦却求助无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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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学生咨询中心和《学子》杂志,我们在阿尔比恩大街的生活狂乱,不分昼夜,任何时候都有很多人出入这所房子,搅得邻居们心烦意乱。他们的抱怨招来教会委员会检查员的定期拜访,以确保我们没在这里做生意。这些拜访如同一出西区滑稽剧,制造出有规律的紧张感。来检查之前,委员们必须提前24小时通知我们。一接到通知,《学子》的所有工作人员和我妈妈就立即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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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电话全都堆进一个橱子里,再用防尘罩将桌椅和床垫盖起来。《学子》成员穿上工装,拖出颜料桶和刷子,开始粉刷墙壁。妈妈也会带着林迪和8岁的凡妮萨,以及一大堆工具,从乡下赶来。当教会委员们过来检查时,就会看到一群友好的刷墙工人,正在快乐地装饰房子,家具全都包上了防尘罩。而在楼上,一个母亲和家人挤在一起,小女孩以一种相当令人困惑的方式玩一些玩具,林迪和我则在全神贯注地玩强手棋。当凡妮萨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要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妈妈就会借口说凡妮萨该睡觉了,很快把所有人赶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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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会检查员看着这个幸福的家庭场景,不明白邻居们在瞎抱怨什么。他们会挠挠头,说小凡妮萨多么可爱,然后喝杯茶,跟妈妈友好地拉拉家常。他们刚从大街上消失,妈妈就立刻回家。我们也把强手棋放到一旁,掀开防尘罩,插上电话,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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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不幸的检查中,我们忘记拔掉电话,这下子全完了。到那时,检查员们已是第五次登门拜访,他们肯定已经产生了怀疑。检查完后,他们坐下来,照例喝杯茶。就在他们快离开时,两部电话突然在橱子里响起来。我们惊呆了,顿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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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我赶紧随机应变地说,“你们听到电话铃声了吗?这些房子的墙壁太薄了,我们能听到隔壁的所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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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查员大步走向前去,拉开橱门。五部电话、一个总机和一大堆电话线一下子滚落到他头上。即使是个大家庭,也用不着电话总机。我们在阿尔比恩大街44号的生活就此终结。《学子》杂志不得不另找办公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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