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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38 第二天,弗兰克・赫西给我打电话。他的妹妹莫林和妹夫托尼都被扣留在巴格达当人质了。托尼有严重的肺癌,需要紧急治疗。他打电话给外交部各部门以及伊拉克驻欧洲各国的大使,甚至还把电话打到巴格达的伊拉克政府,但似乎谁都爱莫能助。弗兰克请求我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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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40 在运毯子到约旦时,我不仅联系了外交部,而且还跟侯赛因国王和努尔王后建立了友谊。侯赛因国王是西方国家与伊拉克之间的少数联系人之一。我听说伊拉克缺少医疗用品,我想知道能否跟他们做个交易:如果我们给伊拉克空运一些医疗用品过去,他们能否释放一些被扣押的外国人。我给努尔王后打电话,问她能否帮我。我描述了自己的计划,她建议我再去一趟安曼,与侯赛因国王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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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42 随后的三天,当我到安曼跟侯赛因国王和努尔王后在一起时,我深深地认识到商人在危急时刻能够怎样提供帮助。乍一看,我之所以敢向侯赛因国王毛遂自荐,不过是因为我曾用热气球载着侯赛因国王和努尔王后飞行,而且我拥有一家小型航空公司,经营着四架波音747客机。尽管再没别人用热气球载着侯赛因国王飞行,但许多商人都拥有大型飞机。不过,这两个条件使我处境微妙,我是侯赛因国王信任的少数西方人之一,因此,我实际上能直接联系到萨达姆・侯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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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44 我开始起草一封给萨达姆・侯赛因的信。我告诉他我正在安曼,帮助遣送移民回国,组织医疗和食品供应。我问他能否考虑释放一些在巴格达抓住的外国人,尤其是妇女、儿童和病人。为了表达善意,我提出运过去一些伊拉克紧缺的医疗物资。我提到了弗兰克・赫西的妹夫和他的肺癌,然后在落款中写上“理查德・布兰森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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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46 侯赛因国王替我将信译成阿拉伯文。他还给萨达姆・侯赛因写了一封说明信,然后通过特使送往巴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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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48 回到伦敦,我开始跟外交部磋商。我试图了解所有被扣押在巴格达的人质的详细健康状况,这样我就能“证明”他们患病。然后,我又给其他外国大使打电话,提醒他们会有一趟救援航班飞往巴格达,他们应该出示本国一些公民患病的“证据”,设法让这些人上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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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50 我回到英国后过了两个夜晚,就收到萨达姆・侯赛因的答复。他答应释放妇女、儿童和患病的人质。但是,他需要某个有地位的人飞到伊拉克,向他公开提出这个要求。我给英国前保守党首相爱德华・希思打电话,问他是否愿意担此重任。他同意了。侯赛因国王联系萨达姆・侯赛因,提出爱德华・希思的名字,萨达姆・侯赛因同意接受。第二天,我们就把爱德华・希思送到安曼,由侯赛因国王安排他前往巴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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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52 一天后,侯赛因国王给我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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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54 “先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说。他总是彬彬有礼,以“先生”或“女士”称呼人们,他的孩子们也是这样。“你们可以出发前往巴格达了。我已经收到萨达姆的消息,他说你们会平安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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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56 我们最近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个电话制订计划,已经在员工中找到一群自愿前往伊拉克的勇士。我希望在此列出他们的姓名:雷・米尔格特、杰夫・纽、保罗・格林、雷・梅德门特、彼得・约翰逊、简-安・赖利、山姆・拉希德、安妮塔・辛克莱、卡罗琳・斯潘塞、拉尔夫・穆顿、彼得・马尔尼克、保罗・基思利、海伦・伯恩、尼科拉・科林斯、贾奈恩・斯威夫特和史蒂芬・利奇。我们事先提醒乘客们说,维珍大西洋航空公司可能会有耽搁,说不定会把他们转到另一家航空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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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58 我告诉航空公司的其他董事,我们已获准飞往巴格达,这时他们都难免有些担忧。他们知道,如果飞机在巴格达多滞留几天,我们就会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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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60 “政府已经保证,如果飞机被毁,他们会支持我们的保险公司。”维珍大西洋公司的财务总监奈杰尔・普里姆罗斯说,“但如果飞机受到劫持而留在巴格达,那就没人会给我们提供‘商业损失’保险。记住,英航已经有一架747飞机在科威特坠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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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62 董事们反复咀嚼这段话,房间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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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64 “这里头有一个优势,”戴维・泰特一脸严肃地说,“他们也会把理查德扣留下来,这样他就不会再向我们提出更多轻率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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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66 大家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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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68 尽管我知道这次飞行会让我们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但我也知道,事到如今,我们已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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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70 1990年10月23日上午11点,我们从盖特威克机场起飞,向东飞到欧洲。我们在飞机前部挤坐在一起,这是一个奇怪的人群,其中包括人质的亲人、医生、护士、维珍空服人员和一名作为媒体代表的记者。我们身后是400个空荡荡的座位。相当诡异。过了几个小时,我们都顺着过道来回散步,稍微活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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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72 飞机外面,白昼迅速消退,等我们进入伊拉克领空时,天已经黑了。我望着外面的黑夜,不知道伊拉克军队在什么地方。我想象着我们在雷达监视下飞往巴格达。在他们阴暗的屏幕上,我们是唯一的绿色亮点,在慢慢移动。我本以为会看见两架战斗机飞上来为我们护航,但四周只有令人紧张的寂静。飞机轰鸣着,战战兢兢地朝巴格达飞去,在过去的12个月中,这是第一架前往那里的飞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我们即将进入世界上最危险的领空,是联军计划攻击的核心目标。我不知道进攻何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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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74 我走进驾驶舱,坐在机长雷・米尔格特以及两位第一副驾驶杰夫・纽和保罗・格林后面。他们正通过无线电与空中交通管制人员说话,巴格达就在外面,但无线电是它的唯一标志。透过挡风玻璃,我们前面一团漆黑。伊拉克已实行全面灯火管制。我不知道下面住着谁、他们是否听见我们飞过头顶、会不会把我们当作第一架联军轰炸机。我们似乎是天空中唯一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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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76 “我们正在接近这座城市。”雷・米尔格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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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78 飞机开始降落,我扫视了一眼前面的屏幕,看见高度计上的数字在下滑。长途飞行会让人产生错觉,因为,在大部分飞行时间中,飞机都处于云层上方急流层的奇妙世界里,你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移动。然后,随着飞机开始下降,你会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块巨大的铁皮里,以每小时400多英里的速度飞行,而且还必须让它停下来。我们继续下降,飞机呼啸着穿过黑暗。通常,机场是由橘黄色和银色灯光构成的一大片辉煌灯火,很难分辨出其中哪些是跑道上的灯光。跑道、廊桥、飞机和控制塔都闪烁着荧光灯和卤光灯。然而,飞到一片如此漆黑的土地上,对我们来说还是第一次,简直就跟在大海上空飞行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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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80 杰夫・纽正在接受巴格达空中交通管制员的指引。他打开襟翼,放下起落架。我一直望着飞机不断下降,现在只有600英尺高……现在500英尺。空中交通管制员空洞的声音开始读出我们的高度。突然,在我们下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两行着陆灯。我们对准正中间飞去。飞机接触到地面,顺着跑道滑行。又出现几道灯光指引我们,飞机慢慢朝卸载区滑去。我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一些端着机枪的人站在一段楼梯旁。我们的乘务长简-安・赖利示意机舱门可以安全打开了,我望着外面。天气非常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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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82 舷梯朝我们移动过来。我带头向伊拉克停机坪走去。两排士兵呈扇形散开,把我们围在中间。两名高级政府官员身穿棕色驼毛大衣,前来迎接我们,要求人质的亲属待在飞机上。巴格达机场比希思罗机场还大,但它完全荒废了,只有我们的飞机停在这里。我回头看了一眼维珍空服人员,她们穿着红色迷你裙和红色细高跟鞋,走过空旷的机场,走过那群伊拉克士兵,跟这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在一片寂静之中,她们的鞋跟敲击着地面,那么响亮。我们都微笑着。起初士兵们有点腼腆,但随后他们也露出了微笑。跑道上没有其他飞机,我们的飞机大得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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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84 我们被带进一间空荡荡的候机室,这里的所有技术设备都已被拆除,包括电脑终端、电话甚至电灯。这需要花点时间,而且也表明伊拉克正在为空袭作全面准备,已经从机场抢救出他们需要的一切物品。我们递过去自己带来的一些礼物,送给军官们一盒盒巧克力,又把维珍公司的儿童航空旅行包送给士兵们,他们可以送给家人。然后,我听见外面传来动静,泰德・希思【46】率领一大群男男女女和孩子,通过玻璃门走了进来。在荧光灯的照射下,他们显得那么苍白,一见我们就爆发出欢呼声,跑过来跟我们拥抱。泰德笑着与每个人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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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3086 我很快意识到,我们不能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去。每个人都笑着互相拥抱,脸上热泪纵横。外面,士兵们正在卸下我们带来的医疗用品。我打开一瓶瓶香槟,举杯祝福每一个人,也祝福那些继续留在伊拉克的人。我找到了弗兰克・赫西的妹夫,我们拥抱了一下。一个怀孕的菲律宾妇女不得不离开丈夫,她泪流满面地朝我走来。一个男子不得不把三岁大的女儿交给保姆,向她说再见。除了给他一个拥抱,我再也无能为力了,我们俩眼里都噙着泪水,我也是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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