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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16 那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穿上了所有能穿的东西,看起来还好,不像是我们三个这么冷。我本来打算等天完全黑下来、再冷一些的时候再穿上我们最后的一层绒衣,但这个时间比想象中要来得快得多。我的手已经在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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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18 “米克,你能帮我拉一下我这件防寒衣的拉锁吗?”我很着急地问他,“它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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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20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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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22 他拉开拉锁,帮我把绒衣套过头然后快速地套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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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24 “多谢你啊,伙计。”在他帮我重新拉好拉锁的时候我低声说。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查理,他看起来也暖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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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26 海上的寒冷相当危险,这和高山上的寒冷还有所不同。这是一种持续潮湿的寒冷,感觉可以刺透一切。珠穆朗玛峰上可能实际上温度比这更低,但是并没有这么耗体力。温度可能会降到零下40度以下,但还是干燥的,没有什么东西有机会融化掉。这一点它们是不同的:现在这里才零下几度,但因为夹着湿气,而且加上20节的船速,还有迎面吹来的风一直刮,冷起来像咬在身上一样疼,我们全身都笼罩在冷风和潮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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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28 现在我们着了魔一样穿上我们所有的东西。如果有人还觉得冷,我们都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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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30 我们很快就再次航行起来,继续坚持我们的轮班制,但是似乎所有的事情再也没有像以前那么简单了。掌舵成了困难的事情,由于海浪迎面涌来,要想保持直线行驶势必会冲进浪里,由于我们的航线有点偏离角度,所以只能摇摆式地迂回向前行进,当浪花在我们前面破碎的时候,我们才能趁机把船拉回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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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32 导航也陷入了窘境,当设备一直被飞沫笼罩的时候,很难将船保持在航线上。当轮到你去那个小空间休息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在防水的油布下,卷成一团尽可能地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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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34 我听到耳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嘟囔声。奈杰尔向我转过来,从他的头盔里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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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36 “我在普尔的那艘旧快艇,你还记得吗?我们还驾着它一起出海,每次有游艇经过,它就好像要沉了,随便一个浪打来,也能把它弄沉。设想一下假如那个船在这片大海上,怎么能应对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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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38 奈杰尔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一个海浪袭来,他被迫抱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抵挡海浪的攻击。这就是奈杰尔,他总是能在困境中让我们也保持微笑,尽管情况真的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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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40 当夜幕降临,我们都感到异常疲倦。我们都希望这无情的顶头浪能停一会儿,让我们休息一下。但是在黑夜里,它却越来越凶猛。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随着排班表轮转,我们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浪,不断向大海深处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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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42 海浪向我们的船砸过来,然后这股侵袭的力量又在我们下面消失殆尽,如此往复让人精疲力竭。但是最让我们疲惫不堪的一个因素是持续不断的潮湿,那种感觉像是一直被浸在水里,反复不断。每一次大浪在船身上击碎,我们就被成加仑的冰水淹没,所有的东西都被浸透了。而没过几秒钟我们就要再经历这样一个浪,不论我们在船上哪个地方,水沫飞溅都冲刷着我们。对此我们只能闭上眼睛,任由苦咸的海水流下来进到我们的眼罩里,淌过我们的脸颊,流进到我们嘴里,卡在我们密封的领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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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44 所有的包和油布都浸湿了。我打开杂物袋的防水拉链去拿另一片晕船药,海水涌进袋子里。药片一下子泡湿了,变得易碎。才没几天,拉锁就因为生锈而变成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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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46 四周都是滴滴答答的水声,感觉就像是住在一个敞篷车里进入洗车行的自动洗车机,刺骨的冰水呼啦一下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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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48 冰水顺着我们的胳膊渗到手套。这些是封口的潜水手套,但是,在连续24小时这样的条件下,它们也被浸湿冰冷得像其他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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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50 由于晚上也继续坚持前行,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感到不舒服了,比如安迪,他一直强忍着难受。通常用的那种盯住水平线避免头晕的方法在这里已经不适用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水平线,有的只是一片漆黑。在圣玛丽的时候,好心的奥尔顿▪朗博尔特太太给了我们一些螃蟹三明治,但是浸着汽油和海水的它们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我只好把它们扔进了大海。抱歉了,市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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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52 次日清早,在海上苦战了24小时后,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我们离开圣玛丽的时候就知道,横渡拉布拉多海只有很短的时间里是好天气。我仍然相信我们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是预测的风向错了,所以时间比原来预计的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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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54 我环视了一下,米克和安迪,查理和奈杰尔,每个人都聚精会神。我们的共同目标是:平安到达格陵兰岛。但是格陵兰岛还在400英里以外,从海图仪上看,拉布拉多海看上去才刚离开一个点那么远。不论是海图仪还是从时间上看,都一样让我们感到沮丧。我们行经的海域危机四伏,而我们的进程却十分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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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56 有时候,当你卸下掌舵任务,看看导航仪表“大概抵达时间”可能是“2天8小时21分钟”。4个小时之后,又轮到你导航时,你会希望这个时间大大缩短。但通常这个时间不减反增。如果因为某些情况我们的船速稍稍降低,那么“大概抵达时间”的显示数值就会戏剧化地猛增——现在显示的是“3天11小时10分钟”。这太让人泄气了。我们应该把这个导航仪表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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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58 在倾盆大雨的黑暗海上,我们全都缩成一团打着哆嗦。我常常想家,想起与我们同在的隐形船员——我的已经过世的父亲,我不是在寻求什么建议或者指导,而是单纯地想获得慰藉——就像那双熟悉温暖的手又紧紧地握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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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60 我的父亲迈克尔▪格里尔斯,出生于1934年2月21日,卒于2001年2月7日,距离他67岁生日仅差几周。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顾家的好男人,有理想的人,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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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62 对我来说,他只是我的父亲,但这已足够。在这个荒芜、灰暗、冷风瑟瑟的北大西洋上,方圆300英里以内什么也没有,我的目光掠过船上那个局促的休息室,凝视着苍茫的大海,心中充满了对他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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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46564 我想到一些关于他的小事。比如,在寒风中散步时,他的鼻尖上就会挂着露珠,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没刮胡子时,脸上会满是胡楂;他温暖的亲吻;当我取得成绩的时候,不论大小,他眼中就会迸出自豪的神情,还有他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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