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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1月1日——卢多维科的岳父费拉拉公爵埃尔科莱·德埃斯特抵达米兰。他与很多人一样，对卢多维科和法国人的和睦相处感到震惊。费拉拉公爵想要加强自身防御工事，以防法国入侵（或威尼斯的侵略，因为威尼斯也因法国驻军而动员了军队）。这位公爵也是一位有权势的债主——卢多维科欠他3000杜卡特。迫于压力，卢多维科给了他一份“礼物”——大量适合铸造大炮的青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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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4年11月17日——一位米兰外交官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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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拉拉公爵……任命扎宁·迪·阿尔博杰托大师，为他建造3门小型加农炮，一门是法式的，另两门是其他风格的。他从公爵［卢多维科］那里得到一份礼物：100梅拉的金属，这些金属原本是用来制作纪念弗朗切斯科公爵的铜马雕像的。这些金属已被运往帕维亚，再从那里沿着波河向下到达费拉拉，刚才说到的扎宁大师已经陪同公爵回到费拉拉去制造大炮。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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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份外交报告不经意地宣布，铸造铜马雕像的青铜被征用，这对列奥纳多和他的工作室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而且还是一个他无法忽视的讽刺：青铜马这件伟大的军事艺术品变成了真正的武器。当面对战争的必需品时，想象的作品是多么脆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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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同一时间，佛罗伦萨的消息也传到了米兰：法国部队在城外扎营；皮耶罗·德·美第奇——洛伦佐的儿子和继承人——签署了一项不光彩的条约，让他们获得了比萨及其他领地的控制权；市民们愤怒地采取了行动。11月9日，皮耶罗和他的两个弟弟，乔瓦尼以及朱利亚诺，徒步溜出圣加洛大门，逃往博洛尼亚的避难所。美第奇家族倒下了。愤怒的暴民拥入美第奇宫殿，打砸抢掠，这预示着政权的瓦解。吉罗拉莫·萨沃纳罗拉富有魅力的神权政体填充了权力的真空，这位脾气暴躁的道明会修士曾是佛罗伦萨改革名义上的领袖，他在讲坛上宣讲的道德净化言论现在演变成了现实中的“虚荣的篝火”，许多绘画、书籍和手稿被这篝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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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列奥纳多来说，在维杰瓦诺测量楼梯的这一年开始得足够愉快，但在他的故乡遥远的战争回声中结束了，伟大的斯福尔扎铜马工程也成了一片废墟。他在旧宫的工作室里怒气冲冲地起草了一封写给卢多维科的信，但他写这封信的那一页纸被垂直地撕成了两半，在剩下的半张纸上，我们只能看到剩下的不完整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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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给我其他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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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我服务的回报，因为我并没有资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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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希望改变我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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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我知道阁下您已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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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阁下您想起我微小的需求，以及归于沉寂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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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保持沉默会让阁下您认为我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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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生为您服务，时刻准备着为您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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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匹马，我会保持缄默，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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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句，直到最后哀伤的结尾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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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装饰房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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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您致敬，只是问问……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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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已足矣。理论上，手稿的损毁时间可能在蓬佩奥·莱奥尼于16世纪80年代装订《大西洋古抄本》之前的任何一刻，但让我们接受这样一种可能：暴怒的列奥纳多·达·芬奇将纸撕成两半，大模大样地走到旧宫的屋顶上，这才得到了一些短暂的轻微满足。这一天，谁也不敢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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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芬奇传：自由的心灵 绘制《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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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世纪90年代，未来的小说家马泰奥·班代洛还是个小男孩，他那时在米兰道明会的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做见习修士，他的叔叔温琴佐是那里的院长。他常在那里观看列奥纳多·达·芬奇在修道院食堂的北墙上工作来打发时间，当时列奥纳多正在绘制斯福尔扎时期的伟大杰作——《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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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很早到达，爬上脚手架，然后开始工作。有时候他从早到晚待在那里，从未放下他的画笔，不吃不喝，不停地画画。有时他会两到三天，甚至四天都不碰画笔，而是每天花好几个小时站在他的作品前，双臂交叉，独自审视和批判他自己画的人物。我还看到他在正午时分，受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冲动的驱使，离开他制作那令人惊叹的铜马黏土模型的旧宫，直奔圣母玛利亚感恩修道院，不找阴凉处，径直爬到脚手架上，拿起画笔画上一两笔，然后再次离开。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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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代洛是在这件事过去几十年后写下这些文字的。有一些事情弄混了：列奥纳多可能是从1495年起开始绘制《最后的晚餐》，因此不可能与制作铜马黏土模型处于同一时间段，因为黏土模型于1493 年底展出。然而，这段文字仍然可以使我们一窥这位大师真实的工作情况，表现了他的创作节奏，一阵阵的努力穿插着那些令人费解的沉默的沉思，这沉思易于使其他人——尤其是付钱的委托人——误认为他在偷懒、胡思乱想。这段文字为我们描绘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列奥纳多顶着正午的烈日大步走过街道，除了突然想到的一些有关构图细节的小问题的解决方案，心里没想休息、乘凉或其他的事情。“一两笔”告诉我们，从本质上说，他的艺术创作是刻苦积累的过程。人们在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看到的那幅大型视觉叙事作品，是由成千上万的微小笔触和成千上万的细微决定组成的。如果我们熟悉各种世界名画，这看起来似乎就是必然的，否则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呢？画作的每一寸都只能是画家不懈奋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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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玛利亚感恩修道院坐落在城堡西边古老的韦尔切利纳门外。几年来（你可能有所听闻），那里一直是一片建筑工地。1492年，为修建布拉曼特设计的新讲坛和圆顶塔楼，人们拆除了教堂的唱诗台和耳房，同时决定扩大与其毗邻的修道院。至1495年时，修道院食堂的翻新肯定已经完成——同年，多纳托·迪·蒙托尔法诺完成了修道院南墙上的壁画《耶稣受难》（Crucifixion ）。《最后的晚餐》画在这幅壁画对面的墙上，大概也是这一年开始绘制的。教堂的翻修计划是受卢多维科委托和出资支持的，他打算将翻修后的教堂作为未来斯福尔扎家族的陵墓。对这个公爵家族来说，这样的纪念建筑是相宜的。1497年，他的妻子比娅特丽斯和女儿比安卡突然去世，这项工程就变得尤为急迫。失去两位至亲沉重打击了“摩尔人”，使他也进入了一段忧郁而虔诚的时期：翻新感恩修道院既是经济上的投资，也寄托了他的情感，他常来这里的食堂用餐。因此，列奥纳多的伟大壁画——严格来说它不是湿壁画，因为它是用油画颜料画成的——是斯福尔扎这个著名项目的亮点：这幅追求创新的作品为整个翻新工作增光添彩。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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