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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内代托10月17日到,每月4杜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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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年份不是1496年就是1497年。4杜卡特是列奥纳多对他们的食宿征收的费用,他们则作为他的助手赚钱。因此,到年底时,贝内代托已经赚了近39里拉——略低于10杜卡特——这大约相当于他在这10周内欠下的的食宿费用。贝内代托的名字也出现在了一页未标明日期的笔记上,页边的空白处被裁掉了一部分,上面记录了大概同一时间在工作室工作的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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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co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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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erdo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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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马里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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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内代托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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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彼得罗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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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莱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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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托洛梅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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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拉尔多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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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名字可能是“弗朗科”(Franco),大概是指弗朗切斯科·加利,人称“那不勒斯人”;第五个名字可能是指詹彼得里诺·里佐利;而倒数第二个名字可能是巴尔托洛梅奥·苏阿尔迪,人称“小布拉曼特”,他支付的是较低的3杜卡特的食宿费,是列奥纳多的朋友布拉曼特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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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本身可能是从所描绘的场景上方的3个半月形纹章开始画起的;只是现在这部分已经严重损毁,但仍可看到铭文和盾徽,以及一个用水果和青草编制的美丽花环。中央场景可能是从左侧画起的。我们在此进入了马泰奥·班代洛所描述的时期,充满了紧张的工作和双臂交叉的沉思。班代洛的说法得到了现代技术数据的支持:“列奥纳多有时会停下来反思,并专注于精修重要细节,使他的作画进度十分缓慢……每个人物和桌子上的每个物品的轮廓都表现出或大或小的修改痕迹,修改之处会渗入相邻的颜色,证明列奥纳多为自己留有很大的自由度,使他不止一次地做出修改。” 97 壁画修复师发现,基督手指的姿态有过变更,在最初版本上,手指要长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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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6年夏,在列奥纳多绘制《最后的晚餐》的同时,他也在装饰一些斯福尔扎城堡内的房间,很可能是比娅特丽斯公爵夫人的房间。这就是他在我之前引用的那封被他撕碎的信中提到的工作:“记得装饰房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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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6年6月8日发生了一件事,使列奥纳多罕见地失去了冷静。公爵的一位秘书记录了这件事,他写道:“装饰房间的那位画家闹出今天的丑闻,并因此离开了。” 98 这种紧张关系或许与写给公爵的另一封不完整的信件草稿有关,列奥纳多在其中抱怨了自己资金紧张:“您本应该发现我很需要钱,这使我感到非常困扰,而且……我必须要谋生,这迫使我不得不中断工作,去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而不是跟进大人您交给我的工作。” 99 这项重要的工作必然指的是《最后的晚餐》,而让他分心的“不太重要”的事情,可能指的是装饰公爵夫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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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的语气十分暴躁:想想“我必须要谋生”这句几乎毫不掩饰的讽刺,这是公爵不熟悉的一种不便。他接着说:“或许阁下您没有给瓜尔蒂埃洛先生更多的指示,因为您以为我有足够的钱……如果阁下您认为我有钱,您一定是被蒙蔽了。”他指的是瓜尔蒂埃洛·巴斯卡皮,后者在其他地方被称为“公爵礼物的裁判员”,即公爵的付款人。列奥纳多似乎没有收到期望中的“礼物”:所谓的“礼物”本质上指的是以一种非常不规范的形式支付的款项,无法被称为薪水。关于《最后的晚餐》的佣金是多少,说法很多。据班代洛说,列奥纳多年薪为2000杜卡特,但消息灵通的吉罗拉莫·布加蒂(16世纪中叶感恩修道院的一名修士)说,“摩尔人”每年只给他500杜卡特。 100 这笔钱可以与《岩间圣母》的佣金相提并论,列奥纳多和安布罗吉奥·德·普雷迪斯为《岩间圣母》要求支付1200里拉,约300杜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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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封发牢骚的信中,在这次出人意料的怒气爆发——在城堡里引发了“丑闻”——中,我们有幸从背面一瞥列奥纳多在承受绘制《最后的晚餐》的巨大创作压力下的样子,这种压力总是会因为令人分心的事情而加重,而非缓解。这与班代洛观察到的列奥纳多是同一个人,那个在酷热、安静的街上严肃地大步走向感恩修道院的列奥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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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代洛还讲过另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列奥纳多的心绪更轻松,他在和感恩修道院的一位尊贵客人聊天,这位客人是枢机主教雷蒙德·佩劳,也就是古尔克主教。文献证实,1497年1月底这位枢机主教确实在米兰。 101 列奥纳多爬下脚手架迎接他。“他们聊了很多事,”班代洛回忆道,“尤其是卓越的绘画。一些在场的人说,他们谈到希望看到那些被伟大作家高度赞扬的古代绘画,这样就可以判断我们这个时代的画家是否能与古人相提并论了。”列奥纳多还讲了一则传奇故事让大家高兴,故事说的是年轻的菲利波·利比被“萨拉森人”抓住了当奴隶,他通过高超的画技最终赢回自由。这则故事与瓦萨里《艺苑名人传》中菲利波·利比的故事十分接近。 102 但这里有两个问题:瓦萨里是从班代洛那里听来这个故事的吗?班代洛真的是从列奥纳多·达·芬奇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吗?我们对这两个问题最多都只能说:有可能。1554年班代洛的《故事集》首次发表于卢卡——比第一版《艺苑名人传》晚了4年——但其中的故事一定是在更早之前就写完了,而且可能有手稿。列奥纳多很有可能是从菲利波的儿子菲利皮诺那里听到这则故事的,15世纪70年代他们在佛罗伦萨相识,二人的关系很亲密。同样有可能的是,投机的班代洛错误地将其归于列奥纳多,从而使一个好故事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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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7年夏天,列奥纳多仍在画《最后的晚餐》。那年修道院的账目上记录了一笔支付给工人37里拉的报酬,“因为他们为修道院食堂的窗子做了些活儿,就是列奥纳多画门徒的地方”。1497年6月29日,卢多维科给他的秘书马尔凯西诺·斯坦加写了一封信,在信中说希望“那个佛罗伦萨来的列奥纳多能尽快完成他在修道院食堂的工作”,那么他就可以“参加食堂另一面墙的工作了”。 103 我们从这里或许可以看出公爵的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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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列奥纳多的这幅伟大壁画以不那么成功的方式进行了创新。他混合使用油和蛋液来作画,而不是传统的在新鲜灰泥上作画的湿壁画技巧。这种画法使他能够更慢地工作并重画,但随着颜料开始脱落,它的缺点很快就变得明显起来。本就存在的潮湿问题加剧了这种情况。列奥纳多在世时,表面颜料的脱落问题就已经很明显了。1517年,记日作家安东尼奥·德·贝亚蒂斯(Antonio de Beatis)指出,这幅壁画“开始腐坏”。16世纪50年代瓦萨里看到这幅画时,那里“除了一团斑点,什么都看不清”。 104 毫无疑问,这是导致这幅画有许多早期临摹本的一个原因,其中两幅是马可·德奥焦诺和詹彼得里诺画的,他们可能参与了原画的创作。这也是后世出现大规模和强制性修复项目的原因之一。有记载的最早的一次在18世纪初,但很可能这不是第一次。20世纪30年代,肯尼斯·克拉克将这幅壁画的现况与早期复制品以及温莎城堡皇家图书馆收藏的准备性速写做对比后,哀叹修复者呆板的手笔使这幅画失去了微妙的细节:他认为修复后的作品有着“夸张的苦相,带有米开朗琪罗《最后的审判》的味道”,说明修复者是一位“无力的16世纪风格主义画家”。 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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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与生俱来的、自我导致的脆弱现在似乎成为其魅力的一部分。它在短短几十年内就变成了“一团斑点”,在19世纪早期又遭到拿破仑士兵的肆意破坏,在1943年夏天又险些被盟军的炸弹击中。这幅画能够保存至今,就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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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也是最具野心的修复工程是由皮宁·布兰比拉·巴尔塞隆主持的,于1999年公布于众。这项修复工作花费了超过20年的时间和约200亿里拉(约600万英镑)。这次修复的主要目的是消除早年修复工作留下的叠印:在显微镜下,一层由清漆和覆盖的颜料形成的结壳被刮掉,他们希望下方留下的一些原始的颜料能够显露出来。用布兰比拉·巴尔塞隆的话说,这幅画“就像一个重病患者”。 106 修复工作像往常一样遭到了批评,批评者称修复工作导致作品“丢失了原作的灵魂”——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已经十分接近500多年前列奥纳多和他助手们在睁大了眼睛的小男孩班代洛的注视下画在墙上的那幅画。当然,只是部分更接近了:原画表面只有约20%幸存下来。这幅壁画像个幽灵一样附着在墙上,残缺不全却有着令人着迷的表情和姿态,描绘了最后的晚餐上简单却引人注目的细节:半满的酒杯、桌布上的金丝银线,还有在此刻情绪激昂的圣彼得手中握着的那把如谋杀武器一般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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