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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说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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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赞了你的诗。我本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可后来他让我介绍你与他认识。所以我告诉他你今天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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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说的要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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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个涂鸦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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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带我下到三楼,我们走进一间很大、布置得很不错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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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桌子比邻而立,其中的一张后面坐着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他有一头向后梳起的黑发,一只驼峰鼻,引人注目的窄额下长着一对美丽的灰蓝色眼睛,苦乐交加的嘴唇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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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就是那一位了。”他以此代替了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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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我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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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博士向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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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面前您不必感到不好意思。我家的电费也特别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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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起来,我的羞赧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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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写出了玄妙莫测的臭虫萨姆沙的作家。”我失望地自忖道,我眼前见到的只是一个简朴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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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诗中还存在不少杂音,”父亲独自回到办公室后,弗朗茨·卡夫卡对我说,“这是青年人的症结所在,是生命力过剩的象征。所以,尽管与艺术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连这些杂音本身也是美丽的。恰恰相反!杂音会妨碍表达。不过,我不是评论家。我无法立即变成其他东西,然后再变回自己,并准确地测量出两者间的距离。正如我所说,我不是评论家。我只是被裁判者及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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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法官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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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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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也是法庭的工作人员,但我并不认识那些法官。我很可能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助理司法人员。我身上没有什么确定的东西。”卡夫卡笑了。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我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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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的只有悲伤。”他严肃地说道,“您什么时候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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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让我很意外,因而我飞快地答道:“晚上,在晚上。白天我基本不写。我白天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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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是场盛大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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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工厂、房屋,还有对面的窗户都会打扰我。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光。它会分散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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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或许分散的是人内心的黑暗。如果光能征服人类,那是件好事。要是没有这些阴森无眠的夜晚,我根本不会写作。可也是因此,我才一再地意识到自己被囚禁在黑暗的孤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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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不就是《变形记》里那只不快乐的虫子吗?”我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庆幸自己打开了心扉,让我的父亲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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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浓密深色的睫毛下长着一双大大的灰眼睛。他棕色的脸庞总是充满生机。他用表情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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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能通过运动面部肌肉代替言词的场合,他都会这么做。展颜微笑,挤挤眉毛,皱起狭窄的额头,向前推动或努起唇尖——他就用这些动作取代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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