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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正受严重的头痛折磨,诱因是脸部神经(三叉神经)过于敏感,头痛发作时毫无规律,因而也无法预知。不到一个小时前,在我前往工人意外保险机构的路上,头痛便突然发作了。我不得不停在火车站附近,靠在佛罗伦萨广场上的一个广告牌前,耐心地等待头痛缓解。最严重的时候我出了一身虚汗,还突然呕吐了一阵。不过吐完之后,症状就迅速消失了。我的状态慢慢恢复了,不过我还是安静地靠在广告牌上,因为我的双脚还在不住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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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我身边的人不满地看着我,我觉得他们的眼里充满了鄙夷。此时,一位年长的妇女对陪同她的年轻女子说:“你看那家伙!才多大点年纪就醉得和个老酒鬼似的,真是头猪!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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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把我的情况解释给她听,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的喉咙好像被勒住了。还没等我起身,两人已经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我只好慢慢地走去工人意外保险机构。上楼的时候,我的膝盖还很无力。可卡夫卡的声音宛如一剂强心针,再加上办公室如此静默,没了声音的刺激,我的头疼在几分钟内就完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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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返回办公室后,我向他诉说了在佛罗伦萨广场上发生的事。讲到最后,我说:“我应该追上去好好骂她一通的!可我竟然什么都没说。我真是个可悲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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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卡夫卡博士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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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不知道沉默中隐藏着怎样的力量。攻击不过是一种幻象,一种诡计,它只是人在自己与世界的面前掩盖弱点的手法。真正稳固的力量来自忍耐。只有弱者才会变得不耐烦与粗暴。如此一来,他通常就完全丧失了为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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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打开了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从中抽出一本杂志放到我面前。那是文学刊物《树干》创刊第4年的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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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说:“第1页上有四首诗,有一首十分感人。那首诗的标题叫《谦逊》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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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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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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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成为地球上最小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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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清晨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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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手伸向最小的一朵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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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藏起我的表情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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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不穿鞋,不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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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用手支撑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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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凝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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