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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舒服吗,博士先生?”中场休息时,趁鲁道夫·福克斯不在的空当,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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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扬起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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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吗?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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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没有。只是您看起来太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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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紧紧咬住嘴唇,挤出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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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说我身体有恙实在太容易了。可惜不是这样的。但凡我因什么而痴醉,我的心头总会涌上一股死一般的疲惫与空虚。或许是我缺乏想象力。事物离我越来越远,只剩下灰色、荒凉的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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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能彻底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可鲁道夫·福克斯回来了,我又不好开口询问。朗诵结束后,我与卡夫卡告别,他和福克斯、维尔奇、布罗德太太及其他人一起等着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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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到事务所去找弗朗茨·卡夫卡。他极其沉默,只字不提昨晚在商品交易所的事。只有当我提及,我读过鲁道夫·福克斯的诗集《商队》和奥托卡·布雷齐娜(Otokar Březina)翻译的赞美诗时,他才稍稍松快了些,道:“鲁道夫·福克斯是个如此恭顺的读者,他不仅把每一本好书,还把诗人每一个真诚的词语都高高地置于他谦卑的灵魂之上。所以,他是个出色的翻译家,也是个爱惜羽毛的作家。他的《商队》输送的是陌生的货物。他是个词语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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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再也没有谈起过路德维希·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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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生日的时候,我父亲送了我一本格奥尔格·特拉克尔的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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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告诉我,特拉克尔为了从战争的恐惧中解脱,服毒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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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脱逃,遁入死亡。”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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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想象力太过丰富,”卡夫卡说,“所以他才无法忍受主要因想象力匮乏而导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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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病了十天,躺在床上没去上学。我的父亲为我捎来了卡夫卡博士衷心的问候,和一本由岛出版社出版的内容多彩的书:阿图尔·叔本华的《论写作与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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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康复后几天,我去了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卡夫卡博士心情很不错。我告诉他,我感觉痊愈后我的身体比之前更强壮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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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难理解,”他说,“您克服了一次与死亡的交锋。这会使人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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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不过是一条向死之路。”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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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严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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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健康人来说,生命的意义只在于无意识、未曾言明的逃避,逃避人必将一死的意识。疾病既是一种警示,也是一种试炼。所以,疾病、痛苦与折磨也总是宗教最重要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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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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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微笑道:“我指的是犹太教。我与我的家庭,与我的部族紧密相连。它们比个体持续的时间更长久。但这也只是逃避死亡的认知,只是一个愿望。可人并无法借此获得任何知识。正相反,渺小、恐惧的自我借此愿望凌驾于追寻真理的灵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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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读什么?”卡夫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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