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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犹太区到泰因教堂的路要远得多。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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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具体日期我记不清了——我们从老城环形路穿过巴黎街,一直游荡到伏尔塔瓦河边。卡夫卡突然在老犹太教堂前停下脚步,完全不顾先前的对话,说:“您看见犹太教堂了吗?周围所有的建筑都比它高。在此处矗立的所有现代建筑中间,它只是古老的斑晶、外来的异体。所有犹太人亦是如此。这就是敌对的紧张关系出现的原因,它一次又一次演变为充满攻击性的挑衅行为。在我看来,犹太隔离区起初是一种明显的缓和手段。犹太人周边的环境想将未知的东西排除在外,借助隔离区的墙缓解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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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断道:“这当然是胡说八道。隔离区的墙只能让陌生感倍增。墙虽然推倒了,反犹主义却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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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已经搬入了人心,”卡夫卡博士说,“犹太教堂的高度已经低于街区的平均水准,可他们还在继续。他们要通过扑杀犹太人来让犹太教堂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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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相信,”我高喊,“谁能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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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博士把脸转向我。他眉头深锁,眼中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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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人不是反犹主义者,”我说,“他们永远不会受人唆使而大肆屠杀。他们不是吸食傲慢意识形态的瘾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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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没错,”卡夫卡再次迈开脚步,平静地说,“捷克人本身也只是强者生存空间中的一块小小斑晶。早已有人三番五次地想要扼死它的灵魂。这门语言与这个民族早该消失。可人无法用暴力消除任何从地球尘埃中创造出来的东西。世界万物原始的种子永远不会消失。尘埃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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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卡夫卡紧闭的双唇后传来一声无法言明的声音。不知是短促的咕哝还是愉悦的笑声。我探究地看看他的脸。可他开始与我聊起我的邮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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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个场合,我们聊起了捍卫捷克语纯洁性的人。他说:“捷克语最大的困难是如何正确区分它与其他语言。这门语言历史不长,人们必须小心翼翼地呵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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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曾说:“音乐产生了全新的、更精致、更复杂,因而也更危险的刺激。诗歌的目的则是清除刺激引发的混乱,将其升华、提纯到意识中去,从而使之人性化。音乐是感性生活的复制,文学则驯服它,将其提升至更高的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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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费力地向卡夫卡解释我刚读完的一本剧本的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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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剧本里就是这么说的?”卡夫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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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说,“作者写作时用的是形象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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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短促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只用言说还不足够,作者要使事物获得生命。此时,语言是一种重要的中介,是活化剂,是媒介。但是,人不能将它看作一种手段,而是必须体验它、承受它。语言是永远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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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一本表现主义诗人的作品集 [48],他说:“这本书让我难过。诗人们向人们伸出手,可人们看见的并非友好的手,只能看到紧紧攥着的,对准了他们的眼睛与心脏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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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卡夫卡谈论柏拉图的《法律篇》。我读的是欧根·迪德里希出版社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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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柏拉图将诗人排除在他的国家共同体之外持保留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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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说:“这很好理解。诗人尝试以不同的目光审视人们,并以此改变现实。所以,他们其实都是国家中不安定的因素,因为他们想改变,而国家与其所有恭顺的仆人只想维持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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