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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又说:“谎言通常是恐惧的表现,人们害怕被真理淹没。这是自身卑微的投射,也是人们畏惧的罪孽的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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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来到卡夫卡博士的办公室时,卡夫卡博士皱着眉头站在办公桌前向我抱怨:“我真是个非常不称职的职员。我连一份文件都处理不干净。一切到了我这儿就停住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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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说,“您的桌上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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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没错,”卡夫卡博士说着坐了下来,“我以最快的速度送出每一份文件。然而对我来说,工作还没有完成。我的思绪依然跟着这些文件,从一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从一张办公桌到另一张办公桌,从一双双手到最终的收件人。我的想象力不断突破办公室的四壁。可这并无法拓宽我的视野。相反,我的视野萎缩了,我也跟着萎缩了。”他苦笑着继续说道:“我是一堆废物,甚至还不如废物!我还没办法被压在轮下,我只是被压在一颗小小的齿轮下,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黏糊糊的职员蜂巢里,我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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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断道:“简而言之,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职员生活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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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卡夫卡博士点点头,“可我不吠,也不咬人。您知道,我是个素食主义者,靠吃自己的肉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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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捧腹大笑,几乎没有注意到有人敲门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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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卡夫卡,我与父亲参观了布拉格文策尔广场附近的方济各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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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说:“这其实是一个自行选择的家庭社区。为了得到救赎,人们自愿限制自我,放弃最高、最真实的所有物——自己的肉身。他想通过外界的连接获得内心的自由。这就是服从法律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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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懂法律的人如何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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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会通过殴打宣告自身的存在。不懂法律的人会被拖着打,打到他理解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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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的意思是,每个人迟早都能获得正确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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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不是认识自由,而是把自由作为目的。认识只是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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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现目标的道路?那生命岂不只是一个任务,一种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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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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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人无法看清自己的全貌。他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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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去找卡夫卡博士的时候,他正与我父亲站在窗边。我与他们打招呼,他们转过身,向我短促地点点头表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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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卡夫卡博士立刻问我父亲:“在您参加战争的短暂岁月里,您已经体会到士兵的生活比平民相对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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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父亲点点头,“军人没有像平民那么缺粮,我们总有面包。士兵的粮食供给比平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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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理解,”卡夫卡说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士兵身上藏着钱。他们是国家投资的载体,必须得到照顾。他们是专家,而平民只是人,国家在人身上要尽可能地少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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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父亲叹了口气道,“这一点在斑疹伤寒军营中展现得一清二楚。谢天谢地,这种恐怖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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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结束。”卡夫卡轻声说。他走到办公桌前,低下头站着。“恐怖只是在积聚力量,以便更好地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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