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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齐日科夫区耶瑟尼乌斯街的斯瓦特克夫人上午在我父亲家帮佣,下午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做清洁工。她好几次都看到我与弗朗茨·卡夫卡在一起。她认识卡夫卡,所以有一天,她与我谈起了卡夫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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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博士是个正派的绅士。他与其他人很不一样。这从他如何给别人东西上就能看出来。其他人把东西往你手里一塞,仿佛是在用那东西扎你。他们不是在给你东西,而是在轻视与侮辱你。有时你想把这样到手的小费扔掉。可卡夫卡真的是以一种让人愉快的方式给人东西。比如说,他早上没吃完的葡萄,其实都是剩下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别人吃剩下来的东西长什么样。可卡夫卡博士从来不会让它们看上去像一堆无味的废料。他把葡萄或水果整整齐齐地码在小盘子里。每次我来到办公室时,他都只是不经意间问我是否需要一些水果。是啊,卡夫卡博士不把我当成一个年迈的清洁女工。他是个正派的绅士。”斯瓦特克夫人说得没错。卡夫卡确实深谙送礼的艺术。他从未说过:“您拿好,这个是我送您的。”每次他送我书和报纸的时候,他只是说:“您不用再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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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起N. 。我说N. 很笨。而卡夫卡说:“愚蠢是有人情味的。很多聪明的人并不聪慧,因此到头来他们根本不聪明。他们只是因为害怕毫无意义的庸俗而变得没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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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卡夫卡在一起的是一个说话有些粗鲁的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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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人时,我问:“这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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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N. 博士。”卡夫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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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流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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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只是他非同寻常的习惯。他可能是听说,有了优雅的举止,地痞也能长袖善舞,所以他不穿燕尾服,反而套上了粗麻布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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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博士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许多信件、照片与旅游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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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询问的眼神中,他解释道,他想去一个山中的小疗养院调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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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很大的康复中心。”他说,“我只是想去那种有医生照料的家庭式疗养公寓。我不想要舒适与豪华的保健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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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对您来说,最重要的是疗养院的位置与山中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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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点点头道:“这也很重要。不过最宝贵的或许是,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人必须挣开旧习的锁链,不得不站在被记忆美化的世界橱窗前,清点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人生钱包。无论走到哪儿,人总是追随着自己被误解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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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潮湿的天气及过早来临的寒冬加重了卡夫卡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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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他的办公桌空空如也,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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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烧了,”坐在邻桌的特雷默尔博士告诉我,“或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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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伤心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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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办公桌一直空了好几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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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一天,卡夫卡又回到了办公室。他脸色苍白地弓着身子,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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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疲惫而低沉的声音告诉我,他只是来交接几份文件的,顺便从办公桌中拿一些私人材料。他的身体非常糟糕。过几天,他就要去塔特拉斯山高处的疗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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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我说,“要是可能的话,越早去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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