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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奇怪,一个人能这样快就和人结识,”埃莉诺在第二年11月写给拉什的信中说。“大约一年以前,当我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要成为朋友……”在听证会过后的几个月里,埃莉诺不断与拉什联系。他在1940年初辞去了美国学生联合会中的职务,一直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乔在当时非常脆弱,”菲沃回忆说,“他在学生运动中当了10年领袖,但是现在,即使他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也孤立于他的朋友和同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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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春,拉什过着漫无目的的生活,他很理解为什么像埃莉诺这样有权有势的人会同他发展一种特殊的关系。他明白他们两个都在为同一目标而奋斗,为战后出现良好的秩序而奋斗。他与她一样相信争取自由的斗争必须在国内和国外同时开展,但是他无法想象,在他这样精神低迷的时候她如此想让他留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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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7月那一个星期里,埃莉诺在瓦尔基尔向他敞开心扉,向他讲述个人的忧思愁绪和她一生由于自身缺陷而经历的不幸遭遇。拉什渐渐明白,正是由于他所遇到的困难,她才和他接近。“也许……我的不幸使她回忆起她年幼时的不幸。局促不安,畏畏缩缩,没有社交风度,她必须克服这一切,而帮助她所关爱的人克服这种困难会使她强烈地感受到她是有用的,别人需要她。她的孩子长大了,一个个走了。总统整日埋头忙于公务。她急切地需要有个贴心人,有个在一定意义上属于她的人,一个她能够慷慨地帮助、关心和疼爱她的人。没有这样的朋友,她担心她会干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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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基尔的生活很简单,这让拉什感到非常愉快。当他星期六到的时候,埃莉诺习惯地驾车到火车站接他。家务的管理根本不像大房子里那样刻板。“没有一个灯罩不是歪斜的,”一个客人回忆说,“没有人在意杯子和盘子是否相配。”重要的是弥漫于这里每一个房间的愉快的气氛,这是埃莉诺所记得的真正属于她的家。在客厅里炉火旁边,她终于有了一把自己的椅子,周围是一张沙发、一排安乐椅、一架钢琴和一张上面摆满家庭照的小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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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小石屋里,他们总是吃家常便饭。一天,吃过午饭后,埃莉诺把乔带出去消遣了一个下午。他们一起到石屋左边的游泳池里游泳。游泳池很大,两边鲜花盛开,四周草坪环绕。在池边又有两个人加入他们。一个是潇洒的警察厄尔·米勒,一个是他的未婚妻西蒙妮·冯·黑文。厄尔·米勒是埃莉诺的朋友,在奥尔巴尼时是她的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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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暮色渐浓,埃莉诺和乔坐在门廊里一直谈到半夜。乔和他的父亲关系怎样?埃莉诺想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的父母是定居在纽约的俄罗斯犹太人,他们在莫宁海兰德经营一个杂货店。他们非常繁忙,正常的家庭生活是少有的。乔在9岁的时候父亲就死去了。她和他谈论哲学和他未来的打算。她给他提了些建议,他是个有洞察力的、聪明的年轻人,乐于和人交流,极富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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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在结婚的初期就逐渐意识到富兰克林完全将他自己的缺陷和脆弱掩饰起来。这样一来,她就和他逐渐疏远了。但是和拉什在一起,她可以无拘无束地暴露自己的脆弱。事实上,有时候埃莉诺好像不得不告诉她的新朋友自己所有的缺陷,用令人难为情的细节述说她痛苦的过去,告诉他自己初次步入社会那一年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舞会所经历的恐惧,向他坦白自己在大房子里从来没有过一点舒心,詹姆斯夫人仍然反对她参与社会活动,因为她没有对富兰克林尽到妻子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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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个年轻的知识分子填补了埃莉诺生活中的感情空白。“她陶醉于这种不考虑政治后果的思想讨论,”刘易斯·菲沃说,“乔·拉什有一种强烈的理想主义倾向,一种让她仰慕的浪漫情调。我相信那年夏天她有点爱上他了,她又开始感到自己年轻了。”在开大会那周后写给乔的信中,埃莉诺说:“我想让你感到你有权利得到我的爱和关心,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不管是当你需要家的时候还是需要任何我所拥有的一切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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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拉什而言,他爱埃莉诺,需要她,并把她视为理想的良师、朋友和心灵的挚友。“我相信社会民主而不是共产主义的可能性,她是我人生信仰的化身,”他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有时候,她的表情和侧影很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他说,“很像装饰在大厅里的她母亲的像。”在一次谈话中,拉什斗胆说,100年后,她给国人留下的印象将会像总统一样伟大。“胡说八道,”埃莉诺笑道,“女人只是徐徐推动事情发展,她们起缓解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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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星期一。当代表们聚集在芝加哥散乱的体育场时,总统和他的妻子就这样相隔数百英里。那天晚上,在白宫,米西取代了埃莉诺的位置成为女主人。大会发言人班克海德致开幕词,总统和他的几个客人聚集在楼上的书房里听现场广播。同样,在凡尔基尔,埃莉诺也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抱着收音机,汤米和乔·拉什陪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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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家注意到,会场的气氛“低落得让人感到奇怪”。与4年前代表们的快活开朗相比,今天他们对总统拒绝表态感到心神不宁。他们担心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自由派商人威德尔·威尔基的支持率升高。他们担心第三次连任会打破民主传统。他们不相信任何人会指引民主党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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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仍然在小声嘀咕,如果总统要谋求第三任,他为什么不出来说明自己的意愿?“如果总统有勇气公开要求什么的话,他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一群自由派记者说。“人民相信他,人民想跟随他走;不管一个人多么忠心耿耿,他也不会跟随一个没有领导能力的人,一个不可靠的人,或者一个不愿公开他的个人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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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令人尴尬的气氛让大会领导人感到吃惊,这迫使他们回到烟雾弥漫的房间里去想办法。哈里·霍普金斯发疯般地给总统打电话,建议他丢下一贯的含糊其辞的做法,撕掉那份声明他无意成为候选人的宣言。“这个大会快要完蛋了,”哈罗德·伊克斯在电话中对总统说,“你的名声和威望也要随它而去了。”伊克斯建议说,在900名代表“群龙无首、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是总统“亲自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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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断然拒绝了伊克斯和霍普金斯的建议,他坚持“要把他的奇怪角色扮演到最后一幕”。为了大选和历史原因,他决心明确表示他不积极谋求这史无前例的第三任的态度,他要求大会自由对他做出选择。“我从来没见过总统如此固执,”塞姆·罗森曼回忆说,“虽然固执是他众所周知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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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晚上,在为大会定基调的演说快要结束的时候,总统的宣言交给了参议员阿尔本·巴克雷宣读。巴克雷原定于那天晚上早早发言,但是会议议项进展很慢,快到半夜时这个来自肯塔基的参议员才走上了主席台。当总统证实巴克雷要发言了,才打电话给在瓦尔基尔的埃莉诺。她会听宣言并告诉他自己的看法吗?埃莉诺对他的宣言的整个思想感到吃惊,她把乔·拉什从卧室里叫起来。他们一块儿走到门廊里听她的袖珍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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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本·巴克雷是南北战争前南方学校特有的那种演说家。他挥舞手臂,满脸通红,用饱满的演说热情重述了新政取得的伟大成就。最后,他演说的高潮来了。“现在,朋友们,我还要代表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宣读一个声明”,巴克雷说,总统想向大会明确表示,他“无意再次成为总统候选人”,“本次大会的所有代表可以自由选举任何一个候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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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里一阵沉默,代表们迷惑不解。说来说去,声明还是不置可否。但是最关键的恰恰是声明中只字未提的事:总统根本没有说过如果被提名为候选人他就拒绝受命,他也没有正式承认总统两个任期这个传统的效力。罗斯福显然在捉迷藏。果真如此吗?代表们在座位上怔怔地坐着,茫然不知所措。然后,不知从哪里的喇叭里传来了深沉的喊声:“我们需要罗斯福!”就这一声,整个人群都被感染了。人们跟着叫了起来,叫声此起彼伏:“我们需要罗斯福。”“纽约需要罗斯福。”“加利福尼亚需要罗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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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现,这个神秘的声音来自地下室。芝加哥市长爱德华·凯利让他“声如洪钟、大腹便便的”司膳管家拿着一个高功率的麦克风站在那里,并叮嘱他当巴克雷把总统的宣言宣读完后让代表一窝蜂地倒向罗斯福。不管开始有多大的人为因素,游行队伍开始有了自身的活力。代表们高举各州的旗帜形成了一个长长的游行队伍,蜿蜒穿过走道,撞倒椅子,人流汹涌,大家又唱又叫。经过与法雷的代表团一番搏斗,马萨诸塞州的旗帜被夺了过来,送到了游行队伍中。从看台上看着这种疯狂的景象,法雷不禁满眼泪水,黯然神伤。在得克萨斯代表团与副总统约翰·加纳的支持者之间也出现了类似的搏斗。结果,几十个人滚到地上去找旗帜。游行队伍仍然群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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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总统胜利的时刻,埃莉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知道他被提名为候选人已是确信无疑的事了。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总统一定要发表宣言。从她幼稚的想法看,她从来不认为参加大会的代表们完全自由地做出了选择,不管总统怎样说。但是在大会休会后她和丈夫谈话时,她也承认,有时候“即使显而易见的事情也是必须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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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游行混乱不堪,代表们在星期三早上醒悟过来,他们正好被总统利用来达到他的政治目的。如果他们愿意打破这个国家有史以来的传统,全心全意地支持罗斯福,他们认为,那么总统至少应该亲自出现在大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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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统必须来,”有人对弗朗西斯·帕金斯说。“这里都快要爆炸了。”不管总统是否赢得提名,“他不会得到党的支持”。没有迹象表明总统要来芝加哥,群龙无首的人群就像一群观众在观看没有男主角的戏。人人局促不安。帕金斯说,这一点都不和谐,她拿起电话催促总统快来,“作一次演说,接见几个代表,然后再走——也就是向他们表示亲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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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不行,”总统回答说,“这件事情我拒绝考虑。我说过我不会去,我不会去的……如果我去了,他们会让我许下很多承诺。他们会和我讨价还价。我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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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金斯要继续坚持时,总统转换了话题。“如果让埃莉诺(来),你觉得怎么样?”他问帕金斯。“你知道埃莉诺总是让人放心。她做事的方法非常得当。”帕金斯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打电话给她,问问她。”总统告诉帕金斯,“她是很善于处理这类事情的……如果她拒绝,就把我的意思转告她,跟我谈一谈,但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和我交谈过。不要让埃莉诺知道我在向她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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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候,帕金斯与埃莉诺通上了电话。“这里的情况看来很不妙,”她告诉埃莉诺,“大会的气氛很糟糕……我想你应该来一趟。”当埃莉诺表示反对时,帕金斯继续坚持。她告诉她,事态每时每刻都在恶化,她的出现会让代表们放心,“如果她认为他们做得对,他们就会感到欣慰”。埃莉诺仍然不愿意,虽然她同意她会在电话里与总统商量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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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米只能听到埃莉诺一个人的话,她认为埃莉诺去那里是一步险招。从来没有第一夫人在大会上发言的先例,汤米想,在神圣的总统两任传统就要被打破的时候,再打破一个传统也无所谓。“我认为这非常危险,”汤米后来向洛伦娜·希科克说,“我不想看到罗斯福夫人在歇斯底里的祭坛上成为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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