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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冻坏了。真不如多等一小时,等天气好点了再下水。”说话的是梅斯里博士,49岁的他已经秃顶,但身体健康;他是顾拜旦在洛桑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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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有时间等。”说话的人名叫埃米尔·德鲁特(Émil Drut),他是这家餐馆的经理,也是顾拜旦的老友。他捻着鼻子下方长而卷曲的胡须,继续说道,“我下去接他。”说罢他就向外走去,边走边拂去黑外套袖子上的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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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奥奇城堡背面有一个石拱门,是酒店的员工通道。顾拜旦浑身湿漉漉地走进门来,德鲁特正在那里等着他;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还递给他一条大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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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埃米尔。你总是这么好。”顾拜旦说道,“博士在吗?”说着,他走进员工更衣室。跟往常一样,晨练之前,他把衣服存放在一个小柜子里。这是德鲁特留给他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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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梅斯里博士一直在楼上看着你晨练,还稍稍点评了一下你的划艇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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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说,你们俩都知道我准备去参加今年的亨利皇家赛艇会7了。”顾拜旦浅笑着看着他,接着探过身来,用手背拍了一下他的啤酒肚,开玩笑道:“埃米尔,你要想赢下乌契8的青少组比赛,还得加把劲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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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店里锻炼……拔酒瓶上的软木塞。”德鲁特诙谐地答道。说罢他转身朝楼梯走去,让顾拜旦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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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梅斯里博士听到餐馆的另一边传来说话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目光从《晨报》(Le Matin)的体育版移开,看见顾拜旦和埃米尔亲切交谈着向他这边走来。梅斯里记得,顾拜旦总是对人和和气气的,不论他的心情如何,他与人交流时总是很愉快,就像现在跟埃米尔交谈一样—可梅斯里知道顾拜旦眼下很不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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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与顾拜旦的年龄相差25岁,但在1908年他们初识时,顾拜旦身上的某些东西就触动了他的心。之所以如此,并非仅仅因为他是现代奥运之父。他的风度和魅力,他矮小的身体里蕴含的伟大品性,都使他脱颖而出。在过去29年时间里,随着他们友情的加深,梅斯里对顾拜旦的热爱,以及某种程度上对其本人及其崇高理想的敬仰,都与日俱增。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梅斯里虽然不是国际奥委会的正式委员,但在某些方面来说,顾拜旦的崇高愿景的火苗,其实真正由他在守护着。1917年他们共同创立了洛桑奥林匹克学院(Olympic Institute of Lausanne),面向劳动阶层提供体育和文化教育。20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他们一同创立了国际奥委会的奥林匹克图书馆(Olympic Library),现在有些工作仍在进行中—将顾拜旦的私人信件和官方文件区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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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米尔陪顾拜旦走到桌前就离开了。梅斯里起身迎接他的老友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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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你好。这么早约我见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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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跟你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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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说我划船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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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过,我刚才看到你晨练了,朋友。你又划着艇转圈了,就像中风病人一样,只能朝一个方向拐弯。”这句玩笑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好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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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头晕眼花而已,哪里就是中风了,梅斯里博士。”顾拜旦浅笑着说,“你要是少读点弗洛伊德,多读点荣格,你就会明白,圆圈象征着圆满。我喜欢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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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比较认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而顾拜旦偏爱荣格更直观的梦的解析及符号象征。这是最近他们俩争辩的话题之一。尽管顾拜旦在医学领域的知识有限且底气不足,可他喜欢跟梅斯里博士做一番争论。可是今天,梅斯里并未接他的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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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梅斯里低头为男爵倒上咖啡,眼神凝重。“明年一年时间,我安排了一件事,需要你拿出很多时间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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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顾拜旦不假思索地说道,“你找到为我写传记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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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不过,他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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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要给我们答复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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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圣克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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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顾拜旦说道,提高了音量,“要是圣克莱尔写的话,我当然会抽时间配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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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与顾拜旦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这些年来他俩早已熟悉了这种默契的眼神,接着两个人会心而笑。梅斯里回想着,过去30年里顾拜旦的面庞是如何日渐衰老,其额上的皱纹是怎样失去了斗志,变成今日这副伤感模样。他知道,在顾拜旦的内心某处,那团火焰正在燃烧;可是,其火光已不再像往日那样闪耀而出。曾经的黑发已变成满头华发。他深邃的眼神透着仁慈,平易近人;其乐观的心态让岁月望而却步。可梅斯里博士担心顾拜旦的健康状况与日俱下,他怀疑顾拜旦已身染重病。他已发现顾拜旦有身体失常、头晕、昏厥以及记忆力偶尔衰退的症状。梅斯里知道,顾拜旦的传记离不开他本人的深刻见解,倘若如此,写书一事就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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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有件事你得听我的。我们不能告诉圣克莱尔日内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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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要撒谎?”梅斯里原本希望顾拜旦不在立传这件事上提什么条件,可现在看来,男爵还是想要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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