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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风 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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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梅斯里拉开卧室的窗帘，只见外面晴空万里，湖面上碧波粼粼。他很快穿好衣服，又喝了一杯咖啡。这时他的妻子也下楼来吃早餐了。他跟妻子吻别，然后出门去赴圣克莱尔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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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格莱特利酒店里，梅斯里对圣克莱尔说：“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换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看我跟皮埃尔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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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乘出租车，来到洛桑山腰处的艾尔阿克修道院（Abbaye de l’Arc），走进外面的露台餐厅。从这里看去，日内瓦湖和阿尔卑斯山尽收眼底，更为壮观。向东望去，能一眼看到日内瓦湖的尽头，还能看到弗洛博格群峰。山谷的尽头，是韦尔比耶（Verbier）和策马特（Zermatt），南面则能看到意大利的国界。西南面是白雪皑皑、连绵不断的山脉，一直延伸到格勒诺布尔18，进入法国南部境内，其雄伟的山肩令勃朗峰也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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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在露台的一个桌旁坐下，点了巧克力牛角面包和卡布奇诺咖啡；圣克莱尔在他身旁朝南而坐，正对着眼前壮丽的美景。远处湖面上波光粼粼，数艘渔船随波荡漾，一群海鸥在上空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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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住的地方怎么样？一切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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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大习惯受人委托给人写书，”圣克莱尔说道，“但是你所做的一切，你给我提供的一切，我深怀感激。如果说这就是一个驻地作者的生活，那么我会从此开始我的事业。我和朱丽叶都觉得很开心，而我，真心盼望与顾拜旦男爵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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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能投身这部传记的写作，对我来说就意味着一切。”梅斯里省下客套话，开门见山地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写作方式，不过我觉得，咱们先跟皮埃尔定下一个采访的时间安排，然后你就开始写，回头咱们再商讨、检查，最后形成他完整的人生经历。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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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答道：“嗯。要是你问我打算怎么写，我也会推荐这个方式。一直以来，我的专题报道都是以采访材料为基础。但是，要写这部书，我还要做大量的调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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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国际奥委会的档案就放在市中心的蒙里普斯；皮埃尔住在那里，他的办公室也在那里。皮埃尔本人就是一部百科全书—还不仅仅是在体育运动方面。他曾写过一部四卷本的《世界史》（Universal History），他的知识面很少有覆盖不到的地方。作为基督教会学校的优等生，皮埃尔主修经典名著，并且一直坚持学习，博学是他最大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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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出版的书和发表的文章可以看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圣克莱尔说道，“除了你寄给我的奥运书籍，我还有他写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期间法国的演变》（The Evolution of France under the Third Republic），还有他用笔名乔治·奥罗（George Hohrod）写的小说《一次赛车会》（One Rally）—这本书倒是带有传记性质，还有在《费加罗报》（Le Figaro）等报刊上发表的几十篇文章。他是个多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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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或者说，过去是的。”梅斯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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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两人均未说话，都静静地看着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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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博士，”圣克莱尔又开口说道，“从收到你的信，我就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写这本书。表面上看似乎很简单，就是记录一个人的生平故事—这个人开创了伟大的运动盛会。考虑到奥运会的鼎鼎大名，这本书是很值得写的，因为真正知道他的故事的人很少。也许他写《奥林匹克回忆录》的意图就是这个，但这本书明显未尽全力。不过毫无疑问，我要写的这本书会努力表达一个观点，当然也是理所当然要让世人知道的—在奥林匹克运动史上，每一个重要里程碑上刻的都是他的名字。并且读了这本书，只会得到一个结论：如果没有皮埃尔·德·顾拜旦男爵，今天就不可能有奥运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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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结论很有道理。你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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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基于现在的口头和书面材料来看，的确是这样。更有说服力的是他的《廿一年之运动》（21-Year Campaign），这本书比《奥林匹克回忆录》写得更好。我并不怀疑这两本书里内容的真实性，但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其中就包括深入调查男爵的现代奥运会，以及奥林匹克运动的理念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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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这是今后工作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我的想法是—你这本书的大框架应该围绕他的人生经历展开，包括他的生活、他的憧憬、他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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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这样想的。”圣克莱尔说道，“奥运会好写，现成的文件材料都有；难写的是创办奥运的这个人的故事。咱们得发掘出他的动机，他的价值观是在什么思想和力量的影响下形成的，他生活的社会背景，贵族权势的衰落，第三共和国的诞生以及对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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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圣克莱尔讲述他感兴趣的素材，梅斯里兴奋不已。“显然，你认为这本书要囊括他所处时代的详细历史，是一本有深度的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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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博士，我的职业生涯一直都束缚在‘此时此地’这个框架里，是竞技场里进行中的方方面面，全都围绕体育运动的即时性展开，关注的只是决定胜负的重要一刻。我搬到这里来，就是要改变这一切。其原因，不仅是我相信顾拜旦的传记就像你认为的那样重要；还有个原因是，我喜欢这个更大的挑战。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胜任咱们所说的立传重任，还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完成从体育记者到传记巨著作者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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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的信写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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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机千载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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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就跟我希望的一样，”梅斯里说道，“咱们的志趣完全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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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也是。”圣克莱尔说道，“但是说实话，我想让你知道，我会按部就班照实记录。他的现状有些凄凉，我不禁想起这些年来写过的很多体育报道—运动员职业生涯结束，天赋不再，观众的欢呼声也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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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圣克莱尔对英雄迟暮的描述，梅斯里心里一颤，盯着眼前的风景，强忍泪水。他万分肯定，为顾拜旦立传就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而圣克莱尔就是最合适的作者。但此刻他还感到，尽管阳光明媚，却有片阴云正隐约逼近：他跟圣克莱尔均为之心痛却心照不宣—立传这件事起步有些晚了，也许在顾拜旦有生之年无法完成。梅斯里收拾思绪，说道：“嗯，显然你了解的情况已经超出他自己写在书里的内容了。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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