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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巴黎被围,查尔斯·德·顾拜旦还是设法出城,与儿子们一起去谢夫勒斯看望自己垂危的父亲。那是一个周间上午,皮埃尔正在客厅里玩,这时母亲叫他和玛利亚到走廊里去。母亲当时头戴护士帽,胳膊上戴着红十字袖标,身边站着家里的车夫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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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要到美国流动医院去工作,我不想把你们俩留在家里。穿上外套,戴上这个。”说着,她递给他们两个红十字袖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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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去哪儿?咱们要坐马车吗?”玛利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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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塞纳河,到帝国大道,不,咱们不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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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远了。”玛利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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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母亲说道,轻抚着女儿的脸颊,“不算太远。亨利会陪咱们一起去,不过咱们不能坐车。那样马会有危险。外面有很多饿肚子的人,咱们不是听过那些传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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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4个月的围城期间,巴黎市内食物供给日渐拮据,20万市民越发绝望。首先被抓进炉灶的,是家里的宠物和街上的动物;随后,在城市里的某些地方,饥饿而贪婪的暴民开始从骑马人那里抢夺马匹。马车也未能幸免,马被拉走屠宰,马车则被掀翻扔在大街上。酒店和会馆的马厩被抢,甚至连动物园里的动物—所有动物,连大象都包括在内—最后都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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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们一行四人步行2英里79前往美国流动医院。玛莉·德·顾拜旦男爵夫人走在前面,她昂首挺胸,带着医务重任的威严。亨利带着玛利亚和皮埃尔紧随其后。他们从耶拿桥(Pont d’Iéna)上越过塞纳河。男爵夫人在前带路,她阻挡着街上的商贩和乞丐,用其紧迫的面容和坚定的步伐驱开人群。经过夏乐宫(Place du Trocadéro),走到马拉科夫大道(avenue de Malakoff),接着转到帝国大道上。这条大道位于凯旋门和布洛涅森林公园(Bois de Boulogne)之间,是巴黎最宽敞的马路之一,其两侧矗立着诸多私人官邸、外国使馆。皮埃尔看到,大道南面美国公馆那宽阔的草坪上,林立着许多帐篷,那就是美国的流动医院了。一个个灰色或褐色的帆布大帐篷,都浸过油以防雨;它们一个个首尾相接,呈矩形排列,就像展览会的一个个大厅似的。林荫大道上,一队马车在士兵护卫下来回奔波,最后都挤进营地前面拥堵的通道里。皮埃尔注意到有些炉子上连着管子,通到帐篷里去以供暖,可他并不觉得天气有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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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带着他们穿过乱糟糟的马车、手推车、开水沸腾的露天炉灶,朝最大的那个帐篷走去。地上车辙纵横,被车轮碾轧得泥泞不堪。护士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急匆匆来回忙碌着。走近一些之后,皮埃尔看到很多伤兵躺在地上,有些安静却心神恍惚,有些因伤痛而呻吟或喊叫。一些男人把他们一个个抬起来放在担架上,或是抬进帐篷,或是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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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一家来到大帐篷门前。母亲示意他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埃文斯医生,”她轻声说道,以安慰受到惊吓的两个孩子。“他要教我怎么鉴别分类伤病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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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亨利不注意,一念之下,皮埃尔抓着玛利亚的手,拉着她跟在母亲后面走进帐篷。母亲并未阻止他们,亨利随后也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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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有管子与炉子相连,里面很温暖,通风也很好。皮埃尔觉得一股冷风拂过脸庞—他们面前是同一条长而直的木板通道,通道左边是补给站,右边是工作台。一个个工作台前,一组组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在医治伤号,其他伤员则在一旁等着,渴望早点得到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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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环视四周,将情形看在眼内,敬畏中带着理解。她正要走上前去询问埃文斯医生的下落,突然,帐篷远端的门帘被一下子掀开了。随着一阵大喊,护士长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些男人——他们抬着几个担架,最后面跟着一个医生。他们走到顾拜旦一行人跟前,护士长停下来,指挥着把担架排成一列,接着转过身来,一脸严峻地看着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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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贝蒂·珍·拉塞尔(Betty Jean Russell),这是我的医院。我知道你是来帮忙的,可你们站在这里,对我们一点用都没有。还有,你不能把孩子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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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吓哭了。母亲答道:“我是玛莉·德·顾拜旦,”接着,她转身对亨利说:“亨利,把他们带回家,好好看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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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贝尔医生,”拉塞尔护士大喊道,“这个是你的新助手,玛莉。”说着,她朝医生们的工作台那边推了母亲一把。接着,她转过身来,在玛利亚跟前弯下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微笑着对皮埃尔说:“你们的妈妈是在为上帝工作啊。”她的法语磕磕绊绊,带着美语口音。她脸上有个很大的红色胎记,白色的护士帽下是一头蓬发。但她的声音很温柔。亨利随后将两个孩子带出帐篷。皮埃尔转头看去,看见母亲站在工作台前,一手抬着伤号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白布,擦去胳膊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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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过半,母亲才回到家中。她衣服上满是血迹,皮埃尔和玛利亚吓了一跳。她摘下帽子,随手扔在走廊上,又走到楼上的卧室里。他们跟在母亲身后上楼,只见她和衣跌到床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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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散 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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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普法战争时期的访谈,占用了三月初的数个下午。早晨仍很清冷,但春天已经早早地来到洛桑,花草树木隐隐显出绿意。这一天,在德奥奇城堡背面埃米尔·德鲁特的诺帝卡餐馆里,圣克莱尔和顾拜旦共进午餐,随后讨论了一个下午。从他们坐的地方望去,日内瓦湖尽收眼底,码头后面的公园里满是抽出新芽的法国梧桐。湖面上,渡轮整日忙碌地往返于法国埃维昂,或穿梭于日内瓦80和蒙特勒81之间。圣克莱尔暗想,要找个晚上带朱丽叶乘船去埃维昂游览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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