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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拜旦插话道:“的确,这届奥运会效率很高。德国人的后勤工作一向出类拔萃。”说完,他倚在椅背上,矜持而有礼。“但是,这届奥运无异于耀武扬威,赛场内外全都是军装,不过是想把体育运动政治化,并利用我们的奥运来提升他纳粹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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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恕我直言,这不仅仅是效率的事儿,” 布伦戴奇反对道,“还有,纳粹的推广宣传也不算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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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突然打开了开关一样,顾拜旦身上立刻有了变化。他的身形变大了,姿态更为显著,其肘部抵着桌面,上身似乎抬高了很多。圣克莱尔一瞬间发现了顾拜旦的神态转变—他突然间变得自信决绝,从原本的落魄中破壳而出,精神矍铄,一副万人之上的领袖气魄。那个曾经意志坚定、运筹帷幄、移山倒海的人,那个能开启民智,使芸芸大众明白自己能开创美好未来的人,再度出现在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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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说道:“艾弗里,首先,你对美国参与柏林奥运会的说法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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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瞥了一眼梅斯里,显然,他也同样被顾拜旦的气势所震撼。只听顾拜旦继续说道,刻意酝酿着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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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通过不懈努力以使你的国家参赛一事,我深表赞同。可是,被我们选中举办奥运会的那个德国,与3年之后的德国,已是江山更迭。94然而,不论是主办国还是参赛方,不论哪一方的政权有了变动,我们都不能让奥运委曲求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以示强调,接着加重语气说道:“可是,你和西格弗里德为了迎合纳粹,就表现得过于顺从、过于宽厚。尤其是你,艾弗里,你放弃了底线,连那些对排犹95政策的合理抗议—不仅是德国排犹,别的国家也有这种现象—你都视若无睹。在我看来,你是在为巴耶-拉图尔的屈服让步铺路搭桥。我知道他曾经对希特勒很强硬,比如说,他曾要求撤掉所有种族歧视的标识,可他一天天变得软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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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戴奇马上为自己辩解:“主席先生,他们的奥运组织工作确实做得很好,可谓盛况空前。还有火炬接力,那也许是首届雅典奥运以来最棒的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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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我同意,艾弗里。”顾拜旦说道,“他们是象征主义的大师,而火炬接力,是不朽的奥运精神的恰当体现,令人赞叹。然而,尽管他们有丰富的人力物力和强大的推广能力,我们也不能让国际奥委会明珠暗投。要是被纳粹控制,那真是天理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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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能够看出布伦戴奇有些懊恼,但他选择了让步,不愿再顶撞他的老领导。只见布伦戴奇点了点头,明显是注意到了顾拜旦眼中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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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主席先生。”布伦戴奇说道,语调放低,顺从了很多。“西格弗里德也是。对德国人的威胁,我们不会掉以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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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顾拜旦并未就此偃旗息鼓。“你知不知道蒂姆到布鲁塞尔,向巴耶-拉图尔递交了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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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在柏林奥运会结束前,戈培尔和希特勒就讨论过要把德国定为奥运会的永久主办国。还有,德国会加大投入,推广奥林匹克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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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出乎大家意料。圣克莱尔颇为震惊,而顾拜旦的语气中带着恼怒:“你早就知道?你还跟他们讨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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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讨论,只是随便聊了聊,而且,我当时直截了当地告诉戈培尔说,这事绝无可能。我说得很清楚—各国首都轮流主办奥运,这是《奥林匹克宪章》的原则,不可违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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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不再批评布伦戴奇。他已经阐明了自己的意见,也明白布伦戴奇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艾弗里,你觉得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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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首先,我们要通过执委会96来否决蒂姆的提议。也不会让巴耶-拉图尔表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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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由执委会邮寄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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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尽快安排。”布伦戴奇说道,“明天我就跟布罗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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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那边怎么办?”听到这句话,圣克莱尔支起了耳朵,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着奥运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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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伦戴奇的回答颇为干脆:“我们会不遗余力,把他踢出奥林匹克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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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迅速应道:“真要到了那一步,真要开走一个的话,我宁愿放弃莱瓦尔德97,冯·哈尔特是不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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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顾拜旦弃西奥多·莱瓦尔德、保蒂姆的决定,圣克莱尔颇为惊讶;毕竟,西奥多·莱瓦尔德曾担任柏林奥运组委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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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一定会力保冯·哈尔特,”布伦戴奇说道,“而莱瓦尔德就好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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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直言道:“我不愿过多削弱蒂姆的权力,也不愿让他上面的人难为他。这些年来,他做得一直很好,也很忠诚;但我敢肯定,在他的国家体制下,他只能自保而已。我觉得,形势所迫之下,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投机主义者;而现在,他似乎要把自己的信念当作妥协的筹码了。我近期会让蒂姆来洛桑一趟,不会轻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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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阻止不了纳粹的大计。”布伦戴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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