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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先生。”玛丽向他打招呼，态度却仍然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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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见到您真好，夫人。”圣克莱尔说道。他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如何，但见她转头看着狂欢的宾客，脸上闪过一丝笑容，他暗自庆幸。她脸上的皱纹很深，那都是长久以来悲伤留下的印记。但他能从其面容上看到往日的美丽，顾拜旦当初一定是为之倾倒。他们俩初识之时，她刚刚二十多岁，红唇圆润，眉目含情。圣克莱尔曾见过她年轻时的照片，那时的她头发拢起，鹅蛋脸虽说不上美艳，也颇具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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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看着圣克莱尔，眼神柔和下来。“你女朋友真有创意。是你给她出的主意吗？这身打扮太好了，你知道吗，就是放在当时，也是极好的装扮。我很好奇，她怎么知道皮埃尔喜欢巴尔扎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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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夫人。她装扮时不让我看，她打扮好了走出来时，我跟您现在一样惊讶。我唯一帮忙的地方就是给她补了补粉，帮她披上了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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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身打扮太迷人了，使我想起了那段快乐的时光，那是我跟皮埃尔年轻时身处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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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圣克莱尔说道，“我很想听听那个世界的故事。”他正苦于打开她的话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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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先生，”玛丽说道，眼睛直视着他，“咱们俩首次见面时的情况很……我应该向你道个歉。”她犹豫着，而圣克莱尔赶忙打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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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道歉，夫人。是我的不是，我登门拜访却没能知会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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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跟皮埃尔的关系过于紧张。”玛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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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并未搭话，他知道玛丽生性多疑，对人处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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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生活—我们现在的生活……”她仍然吞吞吐吐，却直视着圣克莱尔的双眼，“多年以前，我们开启这个伟大事业—他的伟大事业—的时候，我没预料到生活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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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圣克莱尔希望的“开场白”。他移步到她跟前，背对众人，如此便与她面对面了。“顾拜旦夫人，我要为您丈夫写的书，他的经历和愿景……若是没有您，这个故事不可能完整—您的回忆，您的见解，还有您对您二人共有的经历和梦想的看法……”说到这里他卡壳了，心怀犹疑—她真的与顾拜旦有共同的梦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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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过梦想，先生，那些梦想只有通过艰苦奋斗才能实现。还有失望—很多，很多失望。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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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但是对我而言，要想使故事不失偏颇，再现您二位漫长的人生旅途……就得找机会与您详谈。您二人是在何时、何地、怎样认识的？那时的世界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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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脸上露出笑容，眼中有了光彩。她抬起手，手指搭在嘴唇上。“最初，他给我的世界带来快乐和欢笑。”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咱们可以谈谈这个—那段时光。”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又恢复了疑心重重的样子。“但是，有些事我不想说，不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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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夫人。”圣克莱尔说道，“您能说的部分，都足以帮我了解那个遥远的世界……也是今晚朱丽叶设法重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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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保证，”玛丽说道，“也许我会跟你说说吧。他的事，很少有我不知道的。”她的回答吊足了圣克莱尔的胃口。就在这时，玛丽突然目光一闪，高声说道：“正说谁，谁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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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听言转过身来，只见顾拜旦正向他们走来。“来吧，玛丽，你要错过一个绝佳的时刻了。”顾拜旦对玛丽说道，“朱丽叶演得真是不错。”他又对圣克莱尔说道。接着三人就向沙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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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热公爵夫人”迎着他们。“女士们先生们，咱们差点失礼了呀。”她故作大惊小怪的样子，说道，“今晚的贵客里，还有法国著名作家—体育界的巴尔扎克，自行车项目的福楼拜，奥运会的司汤达131，平民运动贵族里的让-雅克·卢梭132，亦是我朴实的护卫者133—才貌双全的雅克·圣克莱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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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日的夜晚，大家兴致都很高。天上已是繁星点点，众人都未散去。顾拜旦、梅斯里、圣克莱尔三人从后门出来，在阳台的椅子上闲坐。晚宴已经结束，房间里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在阳台上。空气清新，万籁俱静。他们三个都略带醉意，眉开眼笑，谁也没料到这次聚会能令顾拜旦如此快乐。宴会结束时，在朱丽叶的坚持下，顾拜旦坐到钢琴前，想要演奏几段百老汇乐曲，最终弹出的却是忧郁但优美的肖邦夜曲；朱丽叶本想借着欢快的钢琴曲将气氛再度煽动起来，听到这段曲子只好作罢，而宴会也回归传统，数位新朋友相聚谈笑，狂欢的气氛渐渐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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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和梅斯里吸着雪茄，喝着雅凡娜餐后甜酒（Amaro Averna）。圣克莱尔弹了弹烟灰，开口问道：“弗朗西斯，你知道皮埃尔小时候，他父亲一遍遍问他的那个问题吗？”此言一出，又将三人带入了回忆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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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梅斯里答道，“关于皮埃尔少年时的经历，我已经读过很多遍了，他问的是‘孩子，你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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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微笑着说：“他一定愿意看看我今晚见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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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的是，”圣克莱尔说道，“您在展望未来—奥林匹克运动的未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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