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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83 顾拜旦站起身来,又抬头看了看十字架,讲坛上的雄鹰,还有天花板上美轮美奂的木雕手艺。他强烈感觉到,这种传统以及整合的精神财富是重要的,体育中蕴含的行为守则和有教育意义的道德准则也是重要的。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他更知道,此刻自己正在这个新时代的发源地。现在,顾拜旦领悟到了此次英国之行的真髓—他要以教育改革为根,以影响力不断增长的体育为辅,去完成他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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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85 当天,顾拜旦走出教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命中注定的方向,长久以来在心底模糊不清的渴望终于豁然明朗。他知道自己想把“运动的快乐”带到法国的大小学校;他还想象着,当初圣依纳若是在马德里路上有个偌大的绿色操场,他的学校生活将会变得更加美好。顾拜旦确信自己会比别的男生更擅长各种运动;他更为肯定的是,当他的同学们跑出更衣室,将学业暂时抛在脑后,远离教室的束缚,尽情施展身体机能,那时,他们将会有更多发现,有更重要的领悟。他们将学会团队精神、彼此合作、为大我牺牲小我。法国的学生不应脱离这种学校体验,这是他们应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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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87 顾拜旦回到酒店房间,收到一封来自西蒙的电报,上面写着:“格莱斯顿同意于本周四与你见面,到伦敦沃丁顿大使处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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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89 他不敢相信这时间上的巧合,简直是天意。他就要与英国首相会面了。原先请西蒙引荐时,顾拜旦的目的是为写书而做访谈,但现在他改了主意,他要向格莱斯顿阐述一下他对大英帝国核心文化力量的解读。顾拜旦立刻开始收拾行李,一边想着该如何感谢西蒙为他安排的此次会面,还要谢谢他对自己的信心—毕竟,他只有22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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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91 “朱尔·西蒙是怎么说服格莱斯顿见您的?”圣克莱尔问道,对其中关联心怀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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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93 “十多年前,他们分别是两个国家的总理和首相,在国际事务上交流很多,渐渐形成了一种战略伙伴关系;朱尔告诉我说,后来这种关系又发展成了友谊。但是,跟很多政治关系一样,最后他们俩还是闹僵了,因为在殖民地问题上存在分歧。尽管如此,在我的劝说下,西蒙还是向那边提交了会面的请求—通过法国驻英大使馆。我去了,本想能见到沃丁顿,可是不巧,他那天上午去巴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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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95 “格莱斯顿还是同意与您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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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97 “我觉得他将此事看作一种姿态,以期修复他与西蒙的宝贵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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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199 “你们在哪里见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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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01 “在他位于威斯敏斯特的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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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05 在返回伦敦的火车上,顾拜旦奋笔疾书,将他对英国国民性格的理解融入令人信服的论点中,准备讲给格莱斯顿听。其内容包括他所考察过的诸多学校的办学特色—伊顿公学、哈罗公学、查特豪斯公学、温彻斯特公学(Winchester)、惠灵顿公学(Wellington)、拉格比、牛津、剑桥、伦敦国王学院(Kings)……还有调查过的其他六七个地方。他的结论是,在预科学校中扎根的游戏,到大学里就变成了体育传统,其价值观和影响力进而形成英国国民性格的基础。这就是大英帝国的核心力量,是社会和社会整合的基础材料。阿诺德创建的,不是一个系统、一个“工厂”、一个教育机构,而是扎根于民族力量的一种心态—将个体的力量融合在一起,这里所说的力量,不是蛮力,而是合作、互动、互尊的价值观;从而形成英国国民社会的特色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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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07 格莱斯顿是保持英国繁荣稳定的最杰出、最果断的政治权威。这已是他第二次担任英国首相,他是传统的保卫者,是国际舞台上最为强势的国家领导人之一。顾拜旦深呼吸着,想到自己竟然有机会向这位政治巨人阐述自己的观点,仍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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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09 当天晚些时候,在经过一道道由秘书、助理、行政官员组成的“关卡”之后—他们都带着挑剔指责的目光看顾拜旦,他被人带进一个小得出人意料的办公室里。突然之间,他就与英国首相独处一室了。格莱斯顿正趴在大办公桌上翻阅文件,无暇抬头看他,只是挥了下手中的笔,示意顾拜旦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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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11 顾拜旦坐了下来,隔着桌子,情不自禁地注视着这位经常出现在讽刺漫画中的人物。他似乎永远都皱着眉头,鼻子很大,鼻梁很高,两条法令纹从鼻侧一直延伸到嘴角;脸上满是因整日思考而留下的皱纹,那是50年来因操劳国家大事而留下的印记;白发稀疏而纤柔,在脑袋上四处乱窜,虽不算蓬乱,却不容易打理。他有些焦躁,明显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当他最终抬起头来看着顾拜旦时,其眼光犀利,像活着的维多利亚时期纪念碑一样透着威严,使人感觉到能与他共处一室十分荣幸。二人尚未相互问候,他就开口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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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13 “我猜,西蒙这些年很享受讲台上的生活,给未来的共和主义者传授人生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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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15 “是的,作为政界元老,他在索邦大学和巴黎自由政治科学学院过得不错。他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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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17 格莱斯顿咕哝道:“十多年不通音信,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见他的助手,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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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19 对格莱斯顿的怠慢,顾拜旦不以为意,他鼓起勇气,尽力平复颤抖的声音:“因为他知道,对我提出的理论,您一定或臧或否;这是个哲学见解,说的是英国国民性格的核心是如何形成、并反过来形成了大英帝国的基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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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21 “他认为我会对你的理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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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23 顾拜旦不露怯意,向格莱斯顿强调了英国比法国的优势:“贵国建设了世界上最好的文明社会,还把控着不断发展的全球经济;而在此期间,我的祖国经历了四次革命,三任王权,两个帝国,最后成立了共和国,可谓风雨飘摇。我一直在研究贵国令人钦佩的稳定性的原因何在,关于贵国的国民力量和社会力量,我形成了一个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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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25 “很好,那就听听你的见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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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27 顾拜旦对托马斯·阿诺德短暂却影响深远的事业做了阐述,介绍了其人格培养课程体系的传承,实施的自主、团队协作的道德规范,及其在英国大小学校中的广泛传播。顾拜旦引用阿诺德的话,描述了当代英国人的特征:精神高尚、体格健壮、学识丰富、善于交际、志存高远、心系国运。随后,他将单调、过分强调智力教育的法式教育和古希腊风格的全面发展的英式教育进行了对比。最后总结说,正是学校竞技体育中的品格培养造成了英国的社会稳定,英国每一代领导人、每一代劳动人民都能轻松适应各自在社会秩序中的位置。发言结束时,顾拜旦感觉已将见解阐述得淋漓尽致,并用出色的修辞逻辑使格莱斯顿信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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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29 格莱斯顿看着别处,陷入思考。他抬起手,挠了挠额角,又拿起笔,打开日程表,掀到第二天的日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安排好了各种会议。格莱斯顿小心翼翼地将11:15的一个安排划掉,在空白处写上了顾拜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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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87231 “你明天11:15再过来一趟,咱们简要讨论一下。我对你的见解感兴趣,但我需要考虑一下,再跟一位朋友讨论讨论。乍听之下,你的见解颇有道理,但至少对我来说它是个新颖的观点,值得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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