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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大喊一声:“范恩斯沃斯!”办公室的门立刻打开,一位助理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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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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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先生日程繁忙,把明天佩里的会面推迟吧。”格莱斯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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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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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斯顿傲慢地挥了下手,又伏案工作。顾拜旦起身告辞,他抬起头说道:“替我向朱尔问好,跟他说,下次来伦敦时我请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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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会面很简短,但颇令人满意。格莱斯顿对顾拜旦独到的见解和想法赞赏有加。他对顾拜旦简单说道:“我认为你的理论鞭辟入里,可以深入扩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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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顾拜旦走回酒店。一路上,他的脑中始终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命运已经降临他的头上。看似很轻松的,一位英国首相和两位法国总理的大门都已向他打开;他们每个人都支持他的想法和工作。尽管他的教育改革之路才刚刚起步,但他的特殊使命感由来已久,并已长时间萦绕在心头之上。他又记起自己从圣依纳毕业时卡朗神父对自己说的话:“你应该去找它,皮埃尔。但是,如果它是你的使命,它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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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听从了格莱斯顿的建议。他再接再厉,不断将各种想法记录在笔记本上—如何能将英国学校的体育活动引进法国的教育系统。回到巴黎时,他手头上已经积累了一部书稿的内容。顾拜旦循着丹纳的足迹,在其基础上开拓创新,试图阐明体育教育的本质和益处。其中心主要围绕校内的体育运动,其组织方式,如何全方位引进英式教育(他将其称作“le régime Arnoldian”),以及如何修改完善更适合法国校园。他回想着,法国第二帝国时期,教育大臣维克托·杜律伊曾将体育锻炼纳入学校课程,但那都是军事训练,在顾拜旦看来,它不适合学校环境,不会给人鼓舞,也无益于学生的品格培养。顾拜旦和阿诺德一样,都想给学生们一些自由,让他们组织自己的活动;他渴望来自比赛的竞争。德国的“全民健美体操”理论由“体操运动员运动”发起,后被弗里德里希·路德维希·雅恩204转变成了一种社会行为;而在顾拜旦看来,这种方式的结果是社会从众性,而非解放人的创造力。他不断思考,而每次都会得出相同的结论—阿诺德是对的,阿诺德的理论适用于法国的情况。顾拜旦当初读到汤姆·布朗的《学生时代》时,曾为之欣喜而惊讶,一想到能让法国所有的学生都体会到这种感受,他心中的爱国热情就一阵阵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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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个月时间里,顾拜旦专心致志地撰写书稿,准备拿给朱尔·西蒙看一看。他志在得到西蒙的肯定,甚至想请西蒙为本书作序。他知道,要打动西蒙,关键是将他的作品建立在丹纳的《英国概述》(Notes sur l’Angleterre)基础之上。顾拜旦已经知道法国教育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了,他对此深信不疑。他精心抄写了一段丹纳的文字,将其钉在房间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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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小学生每天的学习时间最多只有6个小时,而我们是11个小时,这是很不合理的。在英国孩子们的一天里,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室外度过,田野森林,江河湖海,没有任何约束。青少年需要体育锻炼。若是逼着他们只用脑子,变成佝偻的书虫,那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在英国,孩子们每天参加各种运动或游戏:墙手球、足球、跑步、划船、板球……运动能给他们带来自豪感,通过学校中同学之间的激烈竞争,他们选拔和训练出最好的球员或桨手,再彼此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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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读了顾拜旦书稿的前一百页,说道:“咱们去拜访一下伊波利特·丹纳,关于下一步怎么办,听听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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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西蒙和顾拜旦一起乘马车去了拉丁区,到丹纳家里登门拜访。丹纳正坐在窗前,面前是一个茶几,茶几对面摆放着三把椅子。这位老人身体虚弱,他坐在椅子里,并未起身迎接西蒙二人。顾拜旦知道丹纳与自己的观点基本一致,所以并未多费口舌,向其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想法—要在法国所有公立和私立学校里建立地位平等的体育教育和智力教育。顾拜旦称赞了丹纳早期的见解,并向这位老学者概述了在全法国的大小学校中建立学生体育协会、操场、泳池、体操馆的前景。他还提出了一个计划,其中包括培训教练、为每项体育运动制定统一的规则、寻求立法以保证每个孩子而非权贵阶级享有运动的权利……他结束发言时,丹纳深吸一口气,看着西蒙说道:“我们的理念终于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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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纳基本上同意了顾拜旦所有的意见,他接着把话题转向如何在全国范围内普及体育运动上面;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却并未有实质结论。会谈结束时,丹纳邀请西蒙和顾拜旦这个周日来参加他和夫人举办的沙龙。他说,希望借沙龙这个机会,让顾拜旦跟客人们讲述一下他的想法,虽然,这些人也许不会全盘同意,但是,一旦他们接受了顾拜旦的观点,将会有助于其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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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和西蒙乘马车返回Po。顾拜旦明白,他们的教育改革行动收获了一位重量级的盟友。顾拜旦兴高采烈,西蒙心情也不错,他对顾拜旦说,觉得自己帮助一位爱徒开启了伟大的前景。而此前,他早有数个想法,要把顾拜旦的活力和才华应用在手头其他几件大事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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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之内,顾拜旦关于体育与教育的文章就在勒普雷205的期刊《社会改革》(Le Réforme Sociale)以及各大报纸、体育杂志上刊登了。顾拜旦甚至发行了自己的刊物,名叫《体育杂志》(Le Revue Sport),每月一期,每期60页,其中的文章基本上都出自他的笔下。顾拜旦思如泉涌,其使命的方向也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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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5年5月,维克多·雨果去世,法国举国哀悼。顾拜旦的文章里处处都是哀痛之情。他的父亲、朱尔·西蒙,以及西蒙的政敌,均对雨果为法国文化所做的贡献及其不屈的原则敬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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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手拿一份《费加罗报》来到父亲的画室,报纸头条即是对法国痛失这一英雄人物的哀悼。查尔斯正在作画,他转身看着儿子,说道:“雨果是个正直的人。因为反对小人觊觎王权而被迫离开法国流亡格恩西岛,他可称得上是一个品质伟大的人。”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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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给他举行国葬,”皮埃尔说道,“送葬仪式是从凯旋门到先贤祠,在先贤祠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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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望向窗外,看着荣军院的金色圆顶,说道:“先贤祠?嗯,他是个伟大的作家,法国人崇尚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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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些时候,顾拜旦到索邦大学西蒙的办公室找他—西蒙也在这里任教。“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伟大共和主义者。”西蒙说道。在结束了自愿接受的海外流放之后,雨果曾在第三共和国担任国会议员。“我很喜欢他的诗,《沉思集》(Les Contemplations)是最好的;而《悲惨世界》和《钟楼怪人》(Notre-Dame)么?”说着,他摇了摇头,“这两部小说虽然引人入胜,可我感觉太悲伤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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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喜欢。”顾拜旦说道,“死后入葬先贤祠,他绝对配得上—‘伟人们,祖国感谢你们。’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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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这些身背荣耀的人里加入一位知识分子的代表,也是很好的。”西蒙说道,“我受邀参加送葬,就跟在灵车后面,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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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邀请,顾拜旦大吃一惊—这是西蒙对他的又一个肯定。可是他早已打算跟珍妮特、艾卡德一起去。“当然愿意,我很荣幸。我能带一两个朋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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