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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跟我说，想要采访采访您，皮埃尔。”说着圣克莱尔站起来，走到朱丽叶跟前，看了看画板，“只有画像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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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叶嘘了两声把他撵到一边，又伸出铅笔指了指他的脸，以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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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想知道这个创意诞生的确切时间。”顾拜旦说道，“也就是念头形成的时间。可是我的设想有十多个来源，仔细想想可能更多，都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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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付诸实践的。”圣克莱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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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是的。”顾拜旦详细讲述了几个历史上的先行者，这些他已牢记于心：“以前有人曾试图复兴奥运，都是地区性的或国家性的。有个富有的希腊实业家，名叫埃万耶洛斯·扎帕斯（Evangelos Zappas），他捐了一大笔钱，想在雅典创办新的奥运会，只为希腊人创办。1859—1890年期间，他的后人组织了四次奥运，但困难重重，没能坚持下来。早在17世纪，瑞典人也举办过奥运；17世纪初的十年间，英国人罗伯特·多佛尔举办过几届（Robert Dover）科茨沃尔德奥运会（Cotswold Olimpick Games），可惜都虎头蛇尾了。最成功的，应该是英国的威廉·宾尼·布鲁克斯，他是个杰出的医生，慷慨的绅士，在威尔士边境处的小镇马奇·文洛克组织举办过奥运会。他举办的奥运会从19世纪50年代一直持续到90年代。在1866年博览会期间，布鲁克斯以奥运之名在水晶宫216举行了全国性的比赛，可此后比赛就再没有出过马奇·文洛克小镇。1888年，在我第一次全世界体育考察期间，我曾见过他。他邀请我参加了1890年的奥运会，我有幸为几名获奖者颁奖。事实上，我是从布鲁克斯医生那里知道了扎帕斯举办奥运会的事，以及他此前的努力。可惜知道他们俩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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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您的想法是从这里来的；两年以后您就首次提出了复兴奥运的提议，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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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也不是。”顾拜旦答道。“在法国举办奥运的想法是两个人提出的。一个是乔治斯·德·圣克莱尔（Georges de Saint-Clair），他是我早期的伙伴；另一个是帕沙尔·格鲁塞，他提议的呼声更高一些，这个人是我在法国推行体育运动的主要竞争对手。他们提出复兴奥运的设想是在1886年至1887年左右；那时我也开始探讨这个想法。1892年我第一次提出了复兴奥运的提议，但很可惜，那个提议流产了。但那次失败，造就了1894年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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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竞争对手？”朱丽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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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张开嘴，大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恐怕‘竞争对手’这个词不足以表达其意思。格鲁塞远非竞争对手那么简单，他是个冷血的敌人。在我推动奥运国际化的路途中，有很多人对我公开反对、冷嘲热讽、抨击不断，而格鲁塞排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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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就要听一听这个帕沙尔·格鲁塞，还有其他敌人的故事了，对吧？不过我仍对您的奥运设想有点疑惑—雅克告诉我说，您在《奥运回忆录》中宣称，那是您一人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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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瞅了一眼沙发的位置，说道：“是的，我把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但那是被逼无奈做出的反应。1896年在雅典举办了首届奥运会，在此期间，我为复兴奥运所做的贡献没有得到任何感激或公众认可，对我来说那是奇耻大辱，玛丽也失望至极。随后几年，不断有人站出来企图坐享其成；我这么做是想确定自己是唯一的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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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布鲁克斯医生呢？”朱丽叶问道。这次，顾拜旦的身体动了。他转过身，看着朱丽叶，又看着圣克莱尔。朱丽叶停下画画，从画板后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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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争议永远都会存在，”顾拜旦说道，“但我的设想并非仅仅是举办一次运动会，而是复兴一个古代的盛典。它对社会、甚至对希腊文明的精神影响和社会影响远超我们今日所知的任何制度，在当时的影响力也许相当于中世纪教会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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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停顿片刻，朱丽叶又回到了画板后面，顾拜旦仍然很激动：“我的奥运概念，远远不止于运动会，而是一场体育运动，其背后的驱动力是一种价值观，旨在把世界建设得更加美好……”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想下面的话你早已听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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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圣克莱尔记完了笔记，他抬头问道：“各国，或各个城市轮流举办奥运的全球化概念，是您自己的设想，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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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我提出来的。”顾拜旦答道，“可在某种程度上，它也存在误解。真正改变一切的，不是设想，而是工作；而工作是艰苦而没有尽头的。年轻时，我还能咬牙坚持住；可年纪大了，我就无力应对奥运背后的暗流和权力斗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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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天暗，第一次长时间的画像工作告一段落。顾拜旦此时已经渐渐身子前倾，不断直腰正肩以缓解久坐的不适。朱丽叶还想继续，可她也看出顾拜旦已经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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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个了不起的模特，皮埃尔。还有，这次访谈也很好啊。”朱丽叶从画板后走出来，将铅笔放进凳子上的一个杯子里。她走上台子，顾拜旦站起身来，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谢谢您。”朱丽叶直视着顾拜旦的双眼说道，“您真棒，各方面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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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客气了，公爵夫人。”顾拜旦说道。他轻吻了朱丽叶的脸颊三下。“这幅画我先不看了，等你准备好让我看的时候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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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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