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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闻言很是惊讶。“斯隆?您在国际奥委会的同事?这么说,您在首次赴美之前就认识他了?可您在《奥运回忆录》里没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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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是在1888年夏天丹纳的沙龙上认识他的,就是巴黎世博会的前一年。还有,他可不只是个同事。他是我的坚强盟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和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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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将是漫长而充实的。”圣克莱尔说道,“咱们先谈谈您的美国之行,然后再回顾一下您与斯隆首次见面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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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8月,在北大西洋上行驶了16天之后,“诺曼底号”终于驶入纽约港。顾拜旦也真正亲眼看到了壮丽的自由女神像。当时,每艘进港的法国船只都会驶近自由岛,让乘客好好看看自由女神像,瞻仰一下祖国的艺术杰作。顾拜旦暂时摆脱对珍妮特的思念,赞叹欣赏神像的壮观。他又想起巴特勒迪给他看的缩微版模型,不禁对其保真度甚为钦佩。这座雕像现已正式更名为“自由女神像”,其外袍曲线优美,熠熠不朽,比他预想的更加优雅。神像脚下的巨大基座,是靠美国报业巨头约瑟夫·普利策6发起的筹款活动建成的,神像稳稳地立在上面,在顾拜旦看来,其摆放位置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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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看着自由女神像的脸庞,突然意识到自己已身在美国。他转头向曼哈顿7看去,目光首次落在这个年轻而雄心勃勃的大都市上。纽约倒映在水中,色彩灰暗,在他看来,多了一些工业味道,少了些魅力气息。可是,在他上岸之后,看到其活力四射的大街小巷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种和语言……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美国。两位强壮的搬运工将他的旅行箱拿到马车后厢,他随即上了马车,在曼哈顿穿行。一路上他向窗外看去,商店、门头房,还有代表新世界的五彩斑斓的标识,令他目不暇接。他希望,这次美国之行能把珍妮特·蒙田永远从他的脑中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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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要在美国待4个月时间,日程表上已经安排好了20多所要考察的大学。来之前,巴黎几个游历丰富的朋友建议他入住第五大道酒店(Fifth Avenue Hotel)。酒店位于麦迪逊广场花园(Madison Square Park)南端,占据了23大道和24大道之间的整个街区,甚是奢华。他在这里住了3天。他还听从了朋友们的建议,第二天晚上到德尔莫尼克餐厅(Delmonico’s)吃了晚饭——这家餐厅以其法国菜而在纽约赫赫有名。他将在纽约待三周到一个月时间,将其当作根据地,就近考察几所大学,然后前往波士顿大学做演讲。除了参加纽约运动俱乐部的两次会议和几次社交活动,他还打算到中央公园(Central Park)里跑步,去看看市政厅旁边的新闻大厦,到圣帕特里克大教堂8做礼拜,再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9参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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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步行穿过麦迪逊广场(Madison Square)和联合广场(Union Square),一边走,一边欣赏街道两边建筑上不规则的手绘标识。在联合广场一侧,他看到一群年轻人在跳舞,一位手风琴艺人一边演奏一边唱着《纽约的人行道》(The Sidewalks of New York)。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围在一个牛奶站前,索要施舍。顾拜旦登上一辆开往市中心的公共汽车。路上,他看到很多人都骑着自行车,不禁惊讶不已—这种两轮的交通工具已经在新世界流行起来。顾拜旦本身是位作家,偶尔还客串记者角色,所以他对报业很感兴趣。他从公园大道(Park Row)经过市政厅、论坛报大厦(Tribune Building)、波特大厦(Potter Building),直至公园大道,发现大大小小的报业驻扎于此。数栋高楼大厦之中,伫立着普利策所建的纽约世界大楼(New York World Building)。其浮雕细工尚需一年才能完工,届时将是纽约的最高建筑物。然而对顾拜旦而言,这种高度尚不足称奇,因为他早已对仰望埃菲尔铁塔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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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在街角的一个报摊上买了一份《纽约世界报》(New York World),读了一篇娜丽·布莱10的文章。她是《纽约世界报》的一名记者,眼下即将出门远行,开启创纪录的80天环游地球,以印证儒勒·凡尔纳小说中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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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周时间里,顾拜旦辗转各地,考察了艾摩斯特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美国天主教大学。之后,他搭乘一辆出租马车—他了解到,纽约人将其称作“taxi”—沿第六大道前往纽约运动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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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准时抵达,此次会见的人叫威廉·白金汉·柯蒂斯(William Buckingham Curtis)。此人是一名传奇拳击手、跑步运动员、链球运动员、编辑、体育推广人。1868年,柯蒂斯与同伴联合创办了纽约运动俱乐部,并担任其主席至今。他是当今美国体育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顾拜旦从斯隆那里听说,一年之前,柯蒂斯创办了业余体育联合会11。这一组织,在未来的岁月里对美国体育的发展起到了重大作用。1906年,詹姆斯·苏利文继任主席职位,雄心勃勃的他,为了争夺这个年轻国家体育界的控制权,已经与各个大学争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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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运动俱乐部被其成员称作“城市俱乐部”,位于55大街和第六大道的十字路口处。顾拜旦刚一进门,就被前台接待员认出来了,被直接领去了柯蒂斯的办公室。柯蒂斯身着衬衫,正坐在办公桌后修改报纸底稿。顾拜旦一眼就看出,他拿的是《时代精神》(Spirit of the Times)—这位实业家本人创办的体育报纸。柯蒂斯从眼镜架上面看了看,认出了顾拜旦,立刻放下笔,绕过办公桌,上前与顾拜旦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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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纽约运动俱乐部。”柯蒂斯对顾拜旦说道。顾拜旦的手比他要小很多,两人用力地握了手。柯蒂斯咧了咧嘴,虽然他已是50多岁,身体依然强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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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能抽出时间与我会面。”顾拜旦用流利的英语说道,随即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的英语水平足以应付在美的各项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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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也坐了下来。“你竟然能得到威廉·斯隆的认可,太了不起了,他可是我们重量级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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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引荐,给了我很大帮助。”顾拜旦说道,“当然,他还给我介绍了体育运动在美国大学里日益兴盛的情况,见解非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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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奇怪,威廉对法国一直是很欣赏的。”说着,柯蒂斯从办公桌上的木质文件盒中拿出几张普林斯顿大学的来信,都是斯隆给他写的亲笔信。“他概述了你现在的工作,说你要把体育纳入法国教育体系,还要调查我们的大学体育现状。你在美国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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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波士顿参加体育教育大会,然后向西去芝加哥,向南去新奥尔良,再返回普林斯顿,一路考察各地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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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路程可不短啊。波士顿的大会倒是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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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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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抽不开身。苏利文和其他几位同事代表业余体育联合会参会。你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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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但一直未能有幸与他结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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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当成幸运的事,苏利文的脾气很暴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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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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