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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他50岁左右，尽管个头又矮又胖，还穿着天主教白色法袍，但他能跑很远。我们俩第一次合作，就是在他的学校里组织‘追踪游戏’（paper r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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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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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我步行去他在拉丁区的办公室跟他会面。他在卢森堡公园和索邦大学之间的圣雅克路（rue St. Jacques）上有间小办公室，他一周来这里一次，与人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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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公众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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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还不了解他的情况。”顾拜旦说道，“我猜，大概是我为他写的悼词没能真正体现他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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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想起来了，1900年迪东神父去世时，顾拜旦曾发表了一篇文章以作悼念。那天顾拜旦问布伦戴奇是否还记得迪东神父，第二天圣克莱尔就找到那篇文章读了读。“我记得您在文章中向他表示了敬意，说他是位道德高尚的、杰出的演讲家，还在集会上痛斥了反犹主义。可我对他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提出了‘更快、更高、更强’的奥运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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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看着书桌上的纸，手指在上面画了一通，似乎是在写什么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亨利·迪东是我们那个时代最有才华、最有影响力的演说家之一。在有些人眼中，他还是位杰出的作家。很多次，他在玛德琳教堂（Eglise de la Madeleine）用拉丁语布道，教堂里座无虚席，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就像大提琴一样。他长得很英俊，宽额头，一头乌黑的浓发，哪怕是从教堂最后一排座位上，也能轻松认出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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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擅长使用身体语言，”说着，顾拜旦探出右手，手指张开呈爪状，然后慢慢握拳，收回胳膊，将其置于胸口位置。“他用身体语言将修辞融入事实之中，他的逻辑无懈可击，他对宗教的热情触动每一位听众的心灵。他信奉社会公正，坚守道德，曾数次与教堂发生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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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起来像是个社会改革活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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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只是个哲人，受上帝之召在世间布道；他还是位教师，对讲授的内容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在那个社会风气放纵，离婚频频的年代，他为婚姻的永恒大声疾呼。我记得那是19世纪70年代后期，他的呼声引来了社会不满。很多信奉天主教的名人的离婚都是得到教会认可的，最终，大主教把他派到了科西嘉岛50，好让他消停消停。他一去就是7年，期间他追随耶稣的脚步还去了巴勒斯坦。回到巴黎时，他带来了完稿的《基督传》（Life of Christ），并在1890年出版，就在我认识他之前。这本书引起了轰动，其畅销程度就像是与巴尔扎克和雨果合著的一样。他也一举回到公众视线之中。我读了一些书评，知道他被任命为阿尔贝（École Albert le Grand）的校长。我又搜集了一些信息，在一篇采访中得知他要为学校制定新的课程表，其中就包括体育课。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学校里已经开设了击剑、骑马和体操课。然而，阿尔贝的前任校长曾拒绝了我所有关于体育课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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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之前就跟阿尔贝有过联系？那是您在朱尔西蒙委员会和法国体育运动联合会的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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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这两个组织的名义，我早就开始在法国国内奔走，拜访过大约100所学校。一是评估各个学校里体育的开展情况，二是推广基本的运动项目。蒙热和阿尔萨斯是最突出的两所学校。总体而言，宗教学校是最难做工作的。耶稣会学校不愿发展体育运动，因为他们不愿与公立学校竞争。说实话，那时我只做通了两所宗教学校的工作，分别是热尔松（Gerson）和瑞伊利（Juilly）。在我看来，像迪东神父这样杰出的、热爱体育教育的天主教校长，是我的命中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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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与他结识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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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豪而乐观，希望不需要浪费口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俩一见如故，而他对我说的话，一听就与我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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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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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是我28岁生日的第二天，1891年1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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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被带到走廊一角的办公室。里面有个黑色的石头壁炉，壁炉架上面挂着一张耶稣的画像。他在椅子上坐下，等着迪东神父。房间里有窗户，可在阴天的下午，屋里有些暗。房间里陈设很简朴，四壁是暗色的镶木板墙，墙边是一个橱柜，橱柜前面是一张小桌子。橱柜上面放着一摞刚印好的《基督传》，椅子上也有几本。顾拜旦猜，这些书可能是迪东神父拿来签名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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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开了，身披白袍的迪东走进屋来，像个雪人似的。一条黑腰带将法袍紧紧地系在他那肥胖的腰身上。顾拜旦起身迎接他，二人首次面对面，迪东面带微笑，眼睛里闪烁着愉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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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亨利·迪东。”神父自我介绍道。他声音低沉，大力地与顾拜旦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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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也报上名字。二人四目相对，相隔仅有半英尺左右。“谢谢您肯见我—”顾拜旦开口说道，但立刻被迪东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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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客气。”迪东说道，绕到了桌子后面。他撸起法袍的袖子，坐了下来。“能认识法国体育运动联合会的秘书长，我很高兴。我很仰慕朱尔·西蒙，也很赞赏你们在学校推广体育运动的工作。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他着重说道，“法国的孩子们需要体育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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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们的工作有多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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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巴黎之后，我被任命为阿尔贝的校长。我跟一些校长谈过，想知道哪些经验可以借鉴，谁有创新举措，谁在引领发展潮流。在蒙热和阿尔萨斯，我从很多人那里听说顾拜旦这个名字。我了解不多，但我愿意学习。先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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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当即向迪东概述了他在英国和美国的考察，体育教育大会，以及对眼前的会谈最有价值的—他与西蒙携手在法国教育系统中推广体育运动的工作。“现在有大约20所学校已经将体育纳入学校课程，正在修建或筹办运动场地。但是在校际间举办比赛项目遇到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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