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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傍晚弗朗西斯也会过来,”顾拜旦挂断电话,对圣克莱尔说道,“咱们三个一起,再检查一下与蒂姆和查摩尔的晚餐准备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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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何时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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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说天一黑就能到,他们向来准时。我想做好充分准备,到时能避开关于他们的国际奥委会提议和我建立的未来发展委员会的问题。”顾拜旦微笑着说。圣克莱尔猜测,顾拜旦对自己保护奥林匹克运动而采取的措施很满意,至少暂时如此。“咱们今天谈的内容够用了吗?上次访谈时提到的婚礼的事,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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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一下。”圣克莱尔答道。顾拜旦又低头看起了文件,圣克莱尔则翻开笔记本,拿出几张打印好的书稿。书稿是几天前完成的,写的是顾拜旦与玛丽的婚礼。他拿着书稿,正巧挡在自己和顾拜旦的视线之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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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德·顾拜旦与玛丽·罗赞的婚礼于1895年3月12日举行,地点是卢浮宫的奥拉托利改革派新教教堂。这个美轮美奂的17世纪教堂,由拿破仑于1811年赠予巴黎新教徒,作为巴黎最进步的宗教少数派的精神家园。他们的婚礼不仅是两个不同教徒的结合,其所属的两个家族,一个是信奉天主教的顾拜旦家族,波旁王朝的死忠;一个是信奉新教的罗赞家族,法兰西第二帝国的弃臣,第三共和国权力圈的外围人士。朱尔·西蒙、亨利·沃丁顿均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为婚礼带来一些现代气息。让·艾卡德、吕西安·朱萨德、乔治斯·德·圣克莱尔与一众运动员坐在一起。而罗特希尔德、萨冈及其他几个贵族坐在另一边,对此不寻常的结合窃窃私语:一边属于新时代,一边属于旧时代;一边是平民,一边是中产阶级;一边前途无量,一边已家道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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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到关键时刻,教堂里鸦雀无声。顾拜旦掀起玛丽的面纱,对她轻语道:“咱们总是不循旧规的。”二人热情接吻,然后转身面向来宾。大家起立向二人热烈鼓掌以示祝福,教堂内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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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将这几页书稿带来,原本打算给顾拜旦看一看。可现在,他决定先不给他看了。他对顾拜旦说道:“关于婚礼和你们结婚第一年的事,还有很多内容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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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顾拜旦说道,“我忙着写《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期间法国的演变》,玛丽则忙着把社交圈的人都拉进体育圈里。我们马不停蹄地参加各种晚宴、舞会、沙龙、晚会。我觉得,当时巴黎已隐隐感觉到世纪之末已经到来,但大多数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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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觉得关于这段时期顾拜旦的社交生活已经落墨太多,也不愿再度回顾其儿子的悲剧以及玛丽的精神崩溃。他想多关注一下顾拜旦的奥运雄心,于是便问道:“为什么您认为法国人看不上您的《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期间法国的演变》?我觉得那是您最棒的一本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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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认为那本书写得太乐观,对正面明显的裂痕都视若无睹,对不息的冲突、政府的更迭等现象过于宽宏大量,”顾拜旦答道,“他们是对的,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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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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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时间过去了,你得站在他们的角度看一看。其实,当初这本书是写给美国人看的,法国人也许对此心怀怨恨吧。尽管如此,我的美国学术界朋友及参与讨论的哈佛、普林斯顿、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学生的意见都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最大不足是其不稳定性。事实的确如此,但我决定将其描述为充满活力的民主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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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政治变化描述为革新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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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每一次改变都在走向一个更好的政府,这是一个年轻的共和国演变过程中的本质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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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体会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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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法国的读者认为我是在粉饰太平。它有一种教育目的,但在国内,这一点是不值一提的,我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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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克莱尔将顾拜旦留在办公室里,自己去了蒙里普斯华丽的大厅。他站在两侧墙上相对的两尊希腊女神像之间,背上背包,推着自行车,走到车道上。天空阴沉沉的,空气中一丝风都没有,却很怡人。他跨上自行车,正准备下山,却听见一阵低沉的机器轰鸣声从公园远处传来,随即看到一辆黑色汽车驶入公园正门。车在入口处停下,发动机仍在低吼,一对合金车前灯像眼睛一样盯着公园内,车头银色的散热格栅宛如前进的盾牌。圣克莱尔骑车到喷泉处,仔细看着。车窗映出天空的阴云,透过窗玻璃,他看见司机头戴黑色的纳粹党卫军军帽,正回头与后座上的乘客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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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汽车再次前行,驶进大门,朝城堡驶去。圣克莱尔看到,原来是一辆奔驰敞篷车,其车轮上巨大的挡泥板格外醒目。汽车后座上坐着两个人,都戴着软呢帽,没穿军装。圣克莱尔认出其中一人就是蒂姆。他迎着车走上前去,站在车道上等着他们。汽车径直朝他驶来,但他不打算让路。车上的党卫军军官盯着他,未打方向盘,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汽车停了下来,前保险杠距离圣克莱尔的膝盖只有数英寸。圣克莱尔低头看了看汽车前盖,只见上面是一个红、白、黑三色的纳粹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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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姆从后座上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胳膊。他外套未系扣子,领带上别着一个纳粹领带夹,站在车里,他也显得高大了很多。“你好,圣克莱尔先生,”蒂姆说道,“能在这儿见到你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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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蒂姆先生。”圣克莱尔走上前去,蒂姆踩着脚踏板走下车来,二人握了握手。“我以为你们明天晚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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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开快车赶来,想今晚请男爵吃顿晚饭。他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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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上。不过不知道他今晚有没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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