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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这不是真的。不过，倘若真打起来了，暂时离开欧洲或许是明智之举。请你记好，在美国费城，富兰克林一家永远热情迎接你们全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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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你，敬爱的弗朗西斯，希望不久之后就能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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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以最热情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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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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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周之后，从《小日报》传来消息。柏林记者站极有可能就此关闭。他们说，最后一次听到圣克莱尔的消息是他抵达柏林一个月之后，当晚他要去法国驻德大使馆参加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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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拿着话筒，听着电话另一端埃德加粗哑而深带遗憾的声音。“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的驻柏林大使名叫安德烈·弗朗索瓦-庞赛特（André François-Poncet）。他是记者出身，后来当了大使。他喜欢邀请作家一起吃饭。当天晚上他邀请了两位作家，打算把他们介绍给雅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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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什么问题啊。”梅斯里说道，尚不明白埃德加此番话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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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憎恨弗朗索瓦-庞赛特，不相信任何外国记者。很多年了，他一直派特务监视法国大使馆，密切关注进出大使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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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明白，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梅斯里觉得一阵恶心，他知道纳粹将很多批评者关进监狱，其中包括几位外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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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位作家，一个是捷克人，一个是塞尔维亚人。他们一直强烈抨击纳粹的政策和暴行。弗朗索瓦-庞赛特说，当天的宴会结束时，雅克是跟他俩一起离开大使馆的。而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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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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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拜旦传 尾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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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9月，一个冷清的周日晚上，弗朗西斯·梅斯里独自坐在家中二楼背面的小办公室里。妻子早就睡了。办公桌上有个杯托，杯托上面是半杯麦芽酒，酒中的冰块已化了一半。酒杯旁边有个包裹，他刚刚用粗糙的细麻绳将其捆好。那是雅克·圣克莱尔所写的与传记有关的材料，梅斯里把能收集到的全归拢于此了，从其令人怀念的洛桑时光，到其日渐稀少并于6个多月前完全终止的来信，一片纸都不少。梅斯里像个恪尽职守的档案保管员一样，将每一页书稿、每一张能找到的访谈笔记都打进包裹，再将其紧紧捆好。现在，这个包裹就在眼前，那是未完成的顾拜旦的人生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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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很清楚，他收集的这些资料能转化成一本权威传记，其中真实地讲述了一位天才、亦是他的好友的传奇人生。然而他很失落，不知该如何完成本书。材料的关键部分—圣克莱尔最后几次访谈的笔记—找不到了。那是圣克莱尔与众不同的文笔写就，却未有机会打印出来。梅斯里不知道这些笔记的下落。朱丽叶还在巴黎时已将住所仔细搜检过，可是什么都没有。埃德加那边也是一无所获。梅斯里曾想过再找一位作家把书写完，而若非时局变化，他或许真的就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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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护送顾拜旦的心脏去希腊下葬时，德国人攻占了维也纳，吞并了奥地利。就在数日之前，在慕尼黑，捷克斯洛伐克将苏台德地区割让给了德国，英国、法国、意大利也在协议上签了字。英国首相张伯伦声称，此举保证了“一个时代的和平”。可梅斯里跟很多人一样，都早已听到天际传来的隆隆战鼓声。想到这里，老天似乎也配合他的思绪，风大了起来，吹得阳台外面洋槐的树枝一阵阵扫打着办公室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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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拿起包裹，将其放进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接着扭动钥匙，将其锁好。他拔出那把旧钥匙，哀伤又无奈地在台灯下审视，用手指摩挲着钥匙氧化的表面，直到它又光亮如新。他现在是火种的保管人了，至少是这个特殊的奥林匹克火种的保管人。他本应下定决心，尽一切力量将顾拜旦的故事公之于众，但他的上个计划惨淡收场，他也厌倦了，不再逼迫自己许下这样的诺言。现在，他的脑中不断萦绕这样的念头：要是能早一点开始立传的工作该多好；要是能敦促圣克莱尔写得快一点该多好；要是他早知道圣克莱尔的伤心往事该多好……为逃避这种愧疚感，保持心智清醒，他想暂缓处理传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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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斯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从桌子一角拿过一个白信封，写上“圣克莱尔所写顾拜旦传记”的字样，将抽屉钥匙放进信封，贴好，用大拇指用力按了按，把胶水压结实。他拉开椅子，将办公桌正中的浅抽屉拉开，将信封放进抽屉最里面，这样就不会轻易看到了。他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撑住前额。风声未歇，树枝扫着房子。他走到窗前的柜子边上，又倒了一杯酒，拉开窗帘，凑近窗户，顿觉脸颊一阵清凉。朦胧的月光下，日内瓦湖的湖面就像一块青石板粼粼闪烁，遥远的法属阿尔卑斯山上阴云密布，暴雨欲来。突然间，梅斯里居然不确定起来，不知道世人是否还能得知皮埃尔·德·顾拜旦男爵的故事，不知道他发起的奥林匹克运动能否产生足够的影响力，终止世间无休止的战争，实现那位智慧非凡的小个子朋友的友谊与和平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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