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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说皮加费塔曾想过在这座遍布黄金的小岛避难的话,这个念头很快就开始消退。从王后屋里出来后,他与国王及其随从登上一艘在岸边等候的“巴朗海”,沿着宁静的河流驶向大海。突然,周围的平静被始料不及的惊人一幕打破了:“我向右边看去,只见一座小山丘上有棵树,树枝全被砍光了,上面吊着三个人。”皮加费塔被这强烈的反差震撼到了:一边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当地居民平和慷慨、热情开朗;另一边则是隐藏在人们视线之外的残忍行径。皮加费塔问国王:“那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落得如此可怕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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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坏人和小偷。”加拉诺阿冷冷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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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朗海”向“特立尼达号”驶去,皮加费塔与国王和酋长们作别,然后回到舰队。总的来说,这是一段令人愉快的插曲,只是枯树吊死人那恐怖的一幕让皮加费塔久久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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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依旧无法确定香料群岛的方位,起航后,“我们将航行方向定为西南偏西,然后在一座面积不太大且几乎无人居住的小岛附近抛锚休息”。实际上,他们已经严重偏离了航线,往西进入了苏禄海(Sulu Sea),朝中国方向驶去,而非向南前往香料群岛。在蜿蜒前进的过程中,舰队来到一个小岛,皮加费塔称之为“加阿伊安岛” (Caghaian)。他再次满怀热情地上岸与岛民们建立友好关系,但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有其他船员陪同。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足够的食物补充迅速减少的存货,以免大家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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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离他们上一次抛锚地点的不远处,舰队遭遇了一种更具侵略本性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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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岛上的居民都是摩洛人(摩尔人),他们是从一个叫作“伯尔内”(即婆罗洲,Borneo)的岛屿被流放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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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岛屿的居民一样,摩尔人也习惯赤裸身体,身上挂着吹箭筒和小箭袋,里面装满了箭和一种毒草。他们还随身携带着金匕首,刀柄装点着黄金和珍贵的宝石。此外,他们也使用长矛、圆盾和水牛角制成的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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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这些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战士认为这群欧洲入侵者是“神仙”,所以不敢伤害他们。然而,饥肠辘辘的船员们还是没有找到像样的食物。情急之下,舰队向西北方向航行25里格,几乎完全背离了香料群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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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更加疯狂地寻找食物,皮加费塔写道:“为了不饿死,我们有好几次都想弃船。”最终,他们到达了“一片福地,在发现它之前,大家已经食不果腹了”。他们所到的岛屿叫作巴拉望岛(Palawan),位于苏禄海与南中国海之间。对于长时间经受了如此多痛苦的船员来说,巴拉望岛犹如一个热带天堂,因此尽管舰队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他们也不那么在乎。“那里和风吹拂,阳光普照,海里盛产各种鱼类,”美国海军历史学家塞缪尔·艾略特·莫里森提及这座小岛时写道,“岛上土地肥沃,因此,在主要农作物收割之后,人们有将近半年多时间无所事事,只能整天玩耍、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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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劳和饥饿让船员们头晕目眩。他们匆匆与当地酋长完成结拜仪式,然后将“米饭、生姜、猪肉、羊肉和鸡鸭肉”以及“手臂一样粗的……无花果”狼吞虎咽。皮加费塔所说的这些“无花果”其实是香蕉。他评价这种水果“非常好吃”,但我们接下来知道,好吃的食物不止于此。皮加费塔称,他们的酒是用白米蒸馏而成的,相当清淡爽口,比他们几周前喝过的口感粗粝的棕榈酒美味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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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怀感激的船员们还喝了椰汁,吃了甘蔗和“味道像萝卜的根茎植物”。就在几小时之前,他们还曾陷入绝望,想要弃船寻找食物;而现在,他们已经酒足饭饱,感谢上帝拯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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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温饱问题之后,皮加费塔又开始扮演业余人类学家的角色。他说服岛民向他展示他们的奇特武器——吹箭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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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吹箭筒装着三种箭:一种是很粗的木箭,箭身长约一掌,箭头有如鱼叉;一种也是木箭,但箭头用鱼骨制成并在毒草中浸泡过;还有一种箭的箭头像是竹子做成的,也沾了毒药,箭尾没有羽毛,而是一小片软木。在吹箭筒尾部,他们系了一块像矛头那样的铁块,箭射完之后,他们就用那铁块来与敌人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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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加费塔还发现该部落痴迷于格斗,这种爱好甚至要用动物来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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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驯养大公鸡,这些公鸡不是用来吃的,因为他们相当尊重这种动物。有时候,他们会相约斗鸡,给自己养的公鸡下注,谁家的公鸡赢了,它的主人就能获得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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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些文化了解得越深就越能看到与欧洲文化相似的元素,这些元素既给予他启示,也令他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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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莱历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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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完毕之后,船员们把粮食装上船。这几周,他们在太平洋上学会了以物易物的方法,而这些粮食就是通过那些技巧换回来的。1521年6月21日,舰队起锚,准备离开巴拉望岛。这次,他们找了一位尼格利托人当领航员。这个人说自己名叫巴斯蒂安(Bastião),而且是一名基督教徒。但就在舰队离开港口之前,巴斯蒂安却突然消失了。为了寻找替代者,卡瓦略命令舰队包围了一艘“巴朗海”大船。船员们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趁其不备俘虏了“巴朗海”上的三名领航员。他们以为这些领航员肯定会带他们去香料群岛,但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都是阿拉伯人,他们指引舰队朝西南方向的阿拉伯据点文莱(Brunei)航行,而不是前往东南方向的摩鹿加群岛。事情将因此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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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航程危机四伏,沿路处处都是浅滩和沙洲,要安全抵达文莱,舰队必须倚靠这三名领航员协助。即便是行事果断的领航员阿尔沃,也为这段充满危险的航程感到焦虑不安。“你们要知道,我们得靠近陆地航行,因为远离陆地的地方浅滩密布,”他罕见地发了一通牢骚,“由于附近海岸地势凶险,我们沿途都要用测深锤测量水深。文莱是一座大城市,其港湾无比宽阔,港湾内外有诸多浅滩,所以我们必须找个文莱本地的领航员。”到达文莱港的入口处时,熟悉当地航道的领航船前来引导舰队进入安全地带,并在文莱港内停泊抛锚。船员们发现,这是一座充满魅力的城市,其奢华程度远远超出他们此前在旅途中经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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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即1521年7月9日,一个看上去很像快速帆船的东西出现在地平线上,待它靠近后,船员们才发现这艘船的体积要比快速帆船大得多,“它的船头和船尾都镀了金,船头竖着一面蓝白旗帜,顶端装饰着孔雀的羽毛”。这艘华丽的帆船后面还跟着两艘体积较小的船。更具舞台效果的是,船上还有乐手为舰队演奏音乐:“有些乐手在吹奏乐器,有些乐手在打鼓。”这一幕着实让船员们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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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帆船上的船员用复杂的手势表示他们想登船,获得许可之后,“八名年纪较大的酋长登上船,在船尾一张毯子上落座。他们送给我们一只漆木罐,里面装满了蒌叶(1)、槟榔(就是他们经常嚼的那种水果)和茉莉花”。茉莉花是一种灌木植物,其花朵颜色通常为白色和黄色。它给岛上弥漫着海腥味的空气注入了一股柔和的甜香之气。罐子里还放了橘子花。自从离开塞维利亚之后,船员们就很久没闻到过橘子花那令人陶醉的香甜气味了。老酋长们还带来了几匹黄色丝绸、两笼活蹦乱跳的家禽、满满几坛美味的米酒,以及好几捆甘蔗。把礼物放到“特立尼达号”之后,他们又给“维多利亚号”送去了同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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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莱人对摩鹿加舰队如此慷慨,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认错了人。多年以前,葡萄牙人从另一条路线拜访了这里的大部分地区,并率先与当地的阿拉伯统治者建立了贸易合作关系。水手希内斯·徳·马弗拉将文莱国王描述为“葡萄牙人的朋友、卡斯提尔人的死对头,他非常憎恨卡斯提尔人”。虽然摩鹿加舰队不请自来,但里面的很多船员都是葡萄牙人,所以整队人马看起来就像葡萄牙王室最近派来的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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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们想暂时放下那些让他们心烦意乱的事情。当天晚上,他们尝了当地的米酒,发现味道很不错,于是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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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六天时间里,舰队一直待在文莱港,过得相当太平。舰队领导层允许船员们尽情放松,至少暂时忘却过去这几周的暴力冲突。从帆船的甲板上,船员们看到很多河道、桥墩和岸边木板道上方盖着的悬空的房子。到了夜晚,舰队远处便闪烁着昏暗的火光,飘起一缕缕轻烟。船员们如果留神的话,还能听到对面海岸传来的微弱声音,甚至会听见一种由铜锣、铃铛和吟唱组成的原始音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异国他乡感受住家的宁静,但船员们根本不敢离开舰队去探索未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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